叛逆 第17章 叛逆

夜晚的山里总是阴森森的，而且这里还是郊外，总会让人忍不住臆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林悠棠却心无杂念，好像根本没把这座山放在眼里一样，漆黑的瞳孔中只有黑衣人。

黑衣人的移动速度很快，林悠棠从老宅里出来之后，跟他绕了几个弯，又翻了一个小坡，然后……人就不见了。

这座山挺大的，山路也很长，黑衣人像是会轻功似的，林悠棠一步，他能走三四步。

头顶的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林悠棠停下步子，手撑着树小憩了一会。

“这黑衣人，属什么的？”林悠棠忍不住吐槽。

吐槽完，她眸子扫了一下周围。

她刚才一心只顾着黑衣人，根本没记住来时的路。一个念头从她脑袋里冒了出来——这是哪儿？

树梢上的鸟煽动了两下翅膀，飞过密密麻麻的树林。林悠棠抬头望了一眼，却无意间瞥到了前方。

她蹙了蹙眉，片刻后抬脚走上去。

那里立着一块无名碑。

是谁会在这么荒郊野岭的，立一块无名碑？而且就正好挡在路的中间？

林悠棠发现无名碑前有一块小小的地方，泛着白。她蹲下仔细瞧了瞧，发现这块的泥土很结实。

看样子是常有人来这里。

难道是山神之类的？

现实都有人每年去寺庙里烧香拜佛，更何况这里还是古代。

但是既然有人来，为什么这周围会这么干净？

如果是用来祈祷，或者扫墓的话，照理来说，碑前应该会有给人供奉的台子，再不济就是地上，会有几个眼，插香火用的。

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就孤零零的一块无名碑。

如果系统2还在就好了，或许它会知道。

可是现在喊不出来。

系统2到底干什么去了？不是说导航么？怎么目的地没导到，自己反倒先下线了？

差评！

林悠棠在心里骂完系统2，接着就老老实实地离开，去找回去的路了。

她摸索了有差不多半个钟头，终于找到回去的路时，身后却传来了“沙沙”的响声。

林悠棠愣了愣。

接着，像闷雷一样的“隆隆”声，从刚才那片地方发出来。

林悠棠缓慢地挪头，往那边看过去。

就见无名碑那里，渐渐有了亮光。

显灵了？！

林悠棠想着，周围的草丛倏地动了一下，接着，寒风从草丛中呼啸着，朝她吹来。

脚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许多白雾，不一会儿后，白雾就把整座山包裹住了。

林悠棠在浓浓的白雾中迷失了方向，根本分不清自己现在的处境。她试着往前迈了迈步子，却没想成，一脚踩了空。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摔个鼻青脸肿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从背后伸出来，圈住了她。接着，她便被人圈在了怀里。

“顾无言？”

那感觉实在太熟悉了，以至于林悠棠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不需要思考。

“我在。”顾无言低声说道。

她果然说对了。

她在不知不觉间，抱紧了顾无言。

浓雾并没有很快就消散，两人就着姿势，在原地站了许久。某一瞬，林悠棠抬起头，瞧着顾无言清晰的下颚问：“你怎么来的？”

她明明记得自己不管是跟顾磊去顾恒的房间也好，还是出顾家去那座凄凉的老宅也罢，又或者是跟踪黑衣人，始终都是她一个人，没有看见顾无言的影子。

但顾无言却说：“这几天你频繁出入，好几次找你，你都不在顾家。刚才我看你听到顾恒不见之后，明显愣了一下，再结合你这几天的反应，就猜到了。”

然后一直跟着你。

顾无言垂下眸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悠棠移开视线：“之前你不是说顾恒很喜欢花么，可是我最近跟踪他，发现他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他根本就不喜欢花。我看他和几个同伴一起，跑到很远的地方。随意推搡人不说，还跑到人家的田里面随地大小便。”

顾无言：“嗯。”

“还有，你还记得花园被破坏的那天么？”

顾无言愣了一下：“记得。怎么了？”

“我在花园里面发现了糖葫芦的糖衣。”

“顾恒的？”

林悠棠点了点头：“那天顾恒不是被你叔叔捉到了么，被教训一顿之后，外面有人卖糖葫芦，他不是去买了么。”

“所以你猜测花园是顾恒破坏的？”顾无言说。

林悠棠的嗓音一下小了下去：“我不确定，但我感觉一定是他。”她抬起头，瞧着顾无言，“你信我么？”

顾无言停了几秒，然后才说：“我信。”

他说：“我会站在你这边，不管你做了什么。你做任何事都有你自己的原因，我需要做的，就是相信你。”

同样，他问林悠棠：“你会相信我么？不管我做什么。”

这点林悠棠不敢保证。毕竟这里是书中世界，顾无言是书里的人，她没有看过这本书，不知道这本书里，女主的结局是什么样的。

林悠棠：“我……”

顾无言像是猜到她会这么说似的，很轻地“呼”了一口气出来说：“悠棠。”

林悠棠疑惑地“嗯”了一声，抬起头看他。

顾无言就在这时垂下眸子，伸手拖住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你会存在怀疑，没关系，我不怪你。只是你要知道，我从来都不会骗你。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后更是。一直一直，不会变。”

林悠棠有些出神，顾无言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敏感？

以前他都是话很少的，好像超出规定的字数就要收费似的。但今天却破天慌地说了很多很多。

林悠棠怀疑自己在做梦。

可是下一瞬，顾无言就说：“因为我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

林悠棠没明白顾无言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他体验过什么了？

倒还是没有看过这本书，林悠棠听得稀里糊涂的。

该死的系统2，偏偏这个时候玩失踪。

真该死啊……

白雾依旧丝毫没有要消退的意思，反倒更加浓了一些。两人在原地站了不知道多久，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于是顾无言开口说：“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派人在这附近建了个密室。这白雾不正常，我怕再待下去可能会出什么事情。”

他垂下头，瞧着缩在自己怀里的林悠棠。

有那么一瞬，顾无言胸口忽然暖了一下。

白雾白雾，每次出现必定有妖。

林悠棠“嗯”了一声。

顾无言回了神，上下滚动了一下喉结，然后说：“好。”

“我认得路，我带你过去。”顾无言说着，伸手握住林悠棠有一点点冰凉的手。

林悠棠愣了一下，她瞧着顾无言，胸口忽然有一种感觉，却说不出来。

“好。”

于是一盏茶的功夫，顾家密室门口就出现了两人，一男，一女。

-

林悠棠起初以为顾无言说的密室，会在什么隐蔽的地方，需要走很久才能到。但谁知顾无言只是牵着她，走了一小段路，然后说：“到了。”

到了？

这就到了？？

这才走了多少？？？

林悠棠瞧了一圈周围。

有些熟悉。

她不确定地往身后，也就是密室门口，正对着的方向。

就看见一个方方的黑影，直直地立在不远处。

那不是无名碑是什么？

密室就在无名碑后面很近的地方。

顾无言在这时往前伸了伸手。

密室藏在这里很多年了，门口长满了细长的野草。整座密室又都是用石头砌起来的，很多年不管不顾，刮风下雨，风吹日晒的，门缝周围早就长满了厚厚的苔藓。

顾无言在那些细长的野草中摸了几下。

林悠棠看过来，就听见“隆隆——”两声，而后密室的门就开了。

“走吧。”顾无言收回手道。

林悠棠点了点头：“嗯。”

建立这座密室的最初目的，是为了记录顾家以往种种胜绩。从顾无言爷爷那一带开始，顾家打仗就从来没输过，顾家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名声大噪。

两人沿着台阶一直往下，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层，终于到了密室的大殿。

大殿四周都是石墙，但上面却有坑坑洼洼的痕迹。

那些都是顾家征战的轨迹。

大殿中心，则是……一小片花园？！

顾无言从入口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密室大殿内的场景。

他脸上溢出了一丝错愕。

他静静地看着密室的中心，林悠棠则是摸完石墙走过来，瞧了一眼顾无言，而后又顺着他的视线，往密室大殿中心瞧。

“怎么了么？”她瞧着满地的蜀客花，问顾无言。

顾无言有些难以置信地往前挪了几步。

“这密室有人来过。”

想，深更半夜，深山老林，而且还是一座密室里，有人对你冷冷地说这里有人来过……

那这可真是太酸爽了。

林悠棠：“……你不是说这是你家的密室么？有人来过很正常吧。”

可是顾无言却说：“不。”

“我小的时候和父亲来过一次，这里不是这样的。”

林悠棠说：“你也说是小时候了，你现在多大？密室有变化很正常吧。而且你成年之后不是没在这里么？这里有没有发生变化你也不知道啊。”

林悠棠说的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可是顾无言却半信半疑。

真的会像是林悠棠说的这样么？

知道这座密室的，除了顾无言和已经离世的父亲之外，就只有顾老太太知道了。可是这里是山里，山路有多么不好走，顾无言是知道的。

老人家岁数大了，走不了这么重的山路。而且顾老太太自己也说过，要么老糊涂了，不然不可能跑这么远来山里，就为了看一座什么用都没有的密室。

既然如此，那还会有谁知道这座密室？

思索之间，两人忽然听见有什么闷闷的声音。

好像是……

“有人来了！”顾无言说。

“嗒——嗒——”

来人的脚步声很均匀，每个声响间隔分毫不差。

“嗒——”

来人来到密室大殿。

躲在暗处的林悠棠瞧见来人，呼吸忽然停了一拍。

“是他？”林悠棠很轻很轻地说道。

顾无言蹙了下眉，从来人的身上收回视线，然后低下头，问林悠棠：“你见过？”

林悠棠点了点头。

她伸手，往下拽了拽顾无言的衣领，凑到他的耳边，用气音说：“那座老宅。”

“老宅？”顾无言没说话，只是使了个眼色。

林悠棠继续说：“之前我跟踪顾恒他们几个的时候，发现了那座宅子。那座宅子很奇怪，但乍一看又不觉得奇怪。方才，我听见顾恒不见之后，就想到了那座宅子。之前他们去过，在里面围成一个圈，不知道在干什么。但很快就出来了。我进去之后，没过多久，就见到了他。他进了房子里，但很快出来了。之后……我就遇到你了。”

-

密室大殿。

黑衣人从入口下来之后，就一直站在原地，四处张望。他的眸子冰冷且漆黑，丝毫看不出一点情绪。

两人躲在暗处，瞧着黑衣人。

某一时刻，黑衣人动了动身子，转身离开了。

也就是在这时，顾无言和林悠棠两人从暗处走出来。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片刻后，大街上就多出了三个人影。

黑衣人移动速度依旧快得很，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一座房子前面。

后面做贼似的两人在犄角旮旯躲好观察。

这是……那座老宅！

林悠棠紧盯着黑衣人，片刻后蹙了蹙眉。

他不是已经来过了么？

门口，黑衣人谨慎地瞧了瞧周围，而后推开门进去了。

林悠棠动身出来，却被顾无言一把拉了回来。

“干什么？”林悠棠不解地问。

顾无言没说什么，而是自顾自绕过林悠棠，猫着腰，贴上了那座宅子的木门。

林悠棠：“？”

虽然看不懂这是什么操作，但她也猫着腰，贴了过去。

贴上木门后，林悠棠低声问顾无言：“要进去么？”

顾无言看了她一眼，而后又将视线投到木门上。

他伸手，推开一点缝隙。

林悠棠凑上来。

就见宅子的院子里空无一人！

那黑衣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两人这才推门而入。

空荡的院子里，只有风吹过枯树下，那口井发出的响声，其他就什么也没有了。两人确实是看见黑衣人进来了没错，可是这才多久？黑衣人就不见了？！他们也一直在外面，并没有察觉到其他什么动静。

莫非……

顾无言把视线投到了那口井上。

他迈开长腿走过去。

“这口井深得很，口还挺宽，他如果真的在下面，没有绳子什么的辅助，怎么上来？”林悠棠说。

林悠棠说的没错，就算是会武功的人来了，没有像绳子一样的东西辅助，是不可能上来的。

既然井不可能了，那便只有……

两人的视线落到了破败的房子上。

两人贴过去，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那个黑衣人真的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不过，现在还不能完全断定，于是顾无言开了房子的门，白色的灰像是下雨似的，因为顾无言开门的动静，从四面八方飘过来。

两人猝不及防，被灰尘糊了一脸。

林悠棠吐槽说：“你下次开门前先提醒我一下，我好闪开。”

顾无言：“……”

简单调整完后，两人才进到房子里。

这座房子不大，勉勉强强算两个房间。里面已经空了，硬要说有东西的话，那大概就是脱落的墙皮了。

“他不会真在那口井里吧？！”林悠棠怀疑。

顾无言终于开了金口：“不会。”

他站起身，面朝院子。

林悠棠看不懂他这是要做什么，但很快，顾无言就抬了抬手。

林悠棠瞧见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中间，然后往上掀了掀眼皮。

她跟着看上去。

夜里总是阴森森的，荒废了许久的宅子，就这么平白无故消失了一个人，要么见了鬼了，要么……

顾无言冰凉的嗓音响起来：“房顶上。”

话音刚落下，就有一阵风从外面吹进来，房顶上有了响声，屋子门大开，一个黑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黑影抬手，迅速甩向两人。

那一刻，荒废了许久的宅子终于有了响声。

但是林悠棠的嗓音。

——“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