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州县的大街上,林悠棠与顾无言两人并排走着。大街依旧如同往常一样热热闹闹,烧鸡的香味从街头飘到了街尾。
林悠棠又一次偷瞄了眼顾无言。这些天,她发现顾无言其实并不坏,只是有点装,只要给他一个台阶,他总会下的。
这一路上她偷瞄了许多次顾无言,这一次终于被逮了个正着。
顾无言毫无感情地说:“想吃就说。”
林悠棠被看穿小心思,唯唯诺诺的,像个小孩儿:“想吃就有么?”
顾无言睨着眼看她:“嗯。”
林悠棠笑了一声,麻利地跑到了卖烧鸡的摊子上。
“老板,来两只。”
“好嘞。”
顾无言走上来,开口对老板说:“一只吧,一只就够了。”
林悠棠不乐意了:“不是说想吃就有么?砍价也没这么砍的吧!”
顾无言却说:“那你呢?逃婚也没这么逃的吧?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林悠棠噎了一下。
他刚才说什么?
逃婚??
顾无言看着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是很想笑。
林悠棠的表情太好笑了,不过他要保持高冷的人设,只能憋着。
顾无言只是看着林悠棠,什么话都没说,但林悠棠却有股完蛋了的感觉。
老板在这时递过来包好的烧鸡,顾无言伸手接过,付好钱后牵上林悠棠的手。
“走吧,回家。”
林悠棠:“……”
她好像逃,但是逃不掉。
顾无言的手劲太大了,根本挣脱不开。
林悠棠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老天爷你没必要这么玩吧?!
但是在这之前,林悠棠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她从顾无言手里把烧鸡拎了回来,而后去了明日客栈。
客栈今天人不是很多,客栈老板娘如同往常一样,在柜台后面算账。
“老板娘。”林悠棠走进来,客客气气地抬起烧鸡,献宝似的递给老板娘,“路上买的烧鸡,还热着呢。”
老板娘见来人是林悠棠,笑着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来就来,带什么礼物。”
林悠棠笑笑:“之前多谢您了,帮忙指路。”
老板娘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我才要谢谢你呢,解开了乌州杀人案,让我这小破客栈啊,起死回生。”
顾无言从门口走进来,打量着明日客栈。
老板娘注意到视线,小声问林悠棠:“我看你们两个好像一起来的,不知他是……”
林悠棠难以切齿。
怎么说?未婚夫?
之前为了逃出去,撒谎说自己的对象很丑,现在……
这丑?哪里丑了??这要是被顾无言听见了,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林悠棠:“……朋友,朋友。”
老板娘话里有话似的,“噢”了很长一段音。末了,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音量说:“真好。”
老板娘让林悠棠住一晚再走,正好最近客栈里面新进了一些洋货。林悠棠倒是无所谓,就怕某人嫌弃这里。
可是顾无言却说:“不了,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办。”
那可不,结婚这能是小事???
老板娘有些可惜,不过还是应了他们。
三人在门口告别,午后的阳光很热烈,照着整座乌州县。
……这是乌州的百姓记事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灿烂的阳光。
老板娘在门口站了很久,像是不舍得一般,直到看不见他们的影子了,才转身回客栈。
-
顾宅。
今日的顾宅比往常要来的热闹,因为今天是顾无言回来的日子。
天还没亮的时候,江晚就起来了,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起这么早。她一起来,收拾好自己之后便吩咐下人,把整座宅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
顾无言不在的这些天,下人其实每天都有打扫,但今天特殊,所以就算一尘不染的宅子,也还是要再扫一次。
江晚从卧室里走出来,她重新换了一件衣裳,脸上也画上了淡妆。
她皮相本就不差,淡妆很适合她。
这是她哥说的。
江晚走到院子里,扫了一圈院子之后,指着某一处地方对下人说:“来人,把那缸挪到别的地方去!”
有下人跑过来,低着头,讪讪地对江晚说:“小姐,那缸是顾大人吩咐放那儿的。”
江晚不管:“哎呀不行不行,放那儿太丑了,赶紧挪走。”
下人既不能得罪那位顾大人,也不能得罪眼前的这位江大小姐,只好乖乖地先挪到别的地方去,等过段时间再挪回来。
但是,那缸毕竟是个大物件,色彩单调也就算了,还重得要死。几个下人挪了半天,才挪了几厘米。
“快点!等会哥哥就回来了。”江晚站着说话不腰疼。
大小姐的吩咐岂能不做?
于是几位下人使足了力气,终于……大缸磕了一角,碎了。
门口传来动静,院子里江晚愁眉苦脸地瞅着面前碎裂的大缸,直到下人喊了一声“顾大人”,她才回过神来。
江晚刚转过头,就瞧见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
“无言哥哥!”她喊了一声,然后提着裙摆跑过去。
顾无言的视线在她身上停了几秒,接着便投到了院子里,碎裂的缸上。
江晚跑过来,唯唯诺诺道:“无言哥哥,对不起,我本来是想打扫一下院子的,没想到弄碎了那口缸。”
那口缸从江晚进来之前就在那里了,很多年没人动过。她以前不懂事的时候,有问过顾无言,那口缸是做什么的。
顾无言说不知道,因为他搬过来的时候,那口缸就在那里了。
顾无言的视线终于落回了江晚身上。
“算了,人没事就行。”
江晚这大小姐似的性格顾无言不是不知道,他也见怪不怪,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顾无言没生气,江晚胆子倒是大了起来。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瞧见有一个女人从外面走进来。
她原本俏皮的脸色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这是……”江晚看着林悠棠问道。
顾无言往后动了动眸子,开口说:“阿池,带人去把我房间收拾一下,然后备辆马车。”
兰濯池:“是。”
江晚问:“哥哥,你刚回来,不休息一下就又要走了么?还有……”江晚又一次看向林悠棠,“她是谁?”
顾无言往后瞧了一眼林悠棠,见她讪讪的样子,有些想笑。
之前在乌州县的时候,林悠棠对他可谓是大大咧咧,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形象。现在却……
他牵起她的手,视线温柔地看着她,说:“叫嫂子。”
江晚:“……”
她出了神。
前段阵子宅子就在流传说顾无言马上就要成亲了,一开始江晚还不相信,顾无言是什么人她还能不清楚?人冷冰冰的,哪个女的敢和一尊毫无情趣的冰雕过日子?
直到到了成亲那天,她看着顾无言骑上马,去迎娶新娘的那一刻,她才如梦初醒。
那些都是真的,她的无言哥哥,马上就要成亲了。
但她还是不相信,不相信真的会有人会和一尊冰雕过日子。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听说新娘逃婚了。
江晚表面上虽然很担心顾无言的状况,以及面子。毕竟他是贵族,赶逃贵族的婚,贵族的面子往哪里搁?
但心中却是暗自窃喜。
她的哥哥还是她的。
可是现在,林悠棠站在她面前,江晚的心一下就坠入了万丈深渊。
她动了动薄唇,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是喉咙口却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似的,不让她说话。
顾无言虽冷,但刚才的视线也好,语气也罢,江晚从来没有见到过、听过。
她于是咬紧了牙关,努力装出一副希望顾无言幸福的样子,但心里却是想逃避,想自己在做梦,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的视线缓缓坠落,最终落在顾无言的手背上。
“顾无言哥哥,你受伤了。”
机会来了。
现在他们还没有成亲,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还有机会?
江晚就要转身去拿药,可是被顾无言喊住了:“一点小伤而已,过阵子就自己好了。倒是你,江晚,衣服都湿了,快去换身衣服,小心着凉。”
这句话在外人看来,只不过是一句最正常不过的话,可是对于此时此刻的江晚来说,这句话说明她的无言哥哥还在乎她、担心她。
江晚脸上很快就露出了喜悦的表情:“好,我现在就去。”
院子里,林悠棠瞧着江晚,片刻后抬头对上顾无言,说:“她喜欢你。”
顾无言:“我和她只是兄妹,关心是应该的。更何况她爹娘离世前把她交给我,我不能趁人之危。”
“再说了,我和她和你,明明是你认识我比她认识我还早,而且我们还有婚约,难道你都忘了?”
林悠棠:“……”
她哪里能知道,她压根儿就没看那本书好嘛!!!
“走吧。带你去换身衣服。”
“……噢。”
顾无言带林悠棠去了自己的房间。
正好兰濯池已经带人把房间收拾好了,出来就碰到顾无言。
“言哥,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顾无言“嗯”了一声:“下去吧。”
兰濯池带人离开。
顾无言在门口侧身让开一点道:“进去吧。”
林悠棠点了点头。
两人进到房间里。
不得不说,贵族就是贵族。在外面的时候,林悠棠就觉得这里很大,现在到了里面,发现这里叫“宅”是小看了,分明就是豪华别墅好嘛!!
林悠棠瞧着装修精致的房间……
顾无言从身后绕过来,瞧了一眼林悠棠的表情后,带着笑意说:“怎么,看傻了?”
林悠棠回了神,白了一眼说:“……也就那样嘛。”
顾无言哭笑不得。
“过几天成亲之后,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
林悠棠:“……”
好吧,有一点点心动了。
顾无言收了视线:“你在房间里面等我,我很快回来。”
林悠棠:“嗯。”
顾无言出了房间,兰濯池走上来,顾无言问他:“马车备好了没有?”
兰濯池点头:“在外面等着了。”
顾无言“嗯”了一声。
嗯完,江晚绕进来,手里还端着什么。
“哥哥。”江晚走过来,“伤口不处理会发炎的。我准备了些药,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江晚说完就要往房间里面走,兰濯池一把将人拉住。
“放开我!”江晚没好气地对兰濯池说。
面对江晚生气的脸色,兰濯池只好放开揪着江晚的手。
“江晚。”顾无言在这时开口,“药给阿池吧,我会处理的。”
江晚很明显不肯,但挣扎几秒后,还是乖乖地把药端给了兰濯池。
“拿好了,撒了或者掉了我第一个掐死你!”江晚威胁道。
兰濯池:“……哦。”
“对了,我看见外面备了马车。哥哥,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要去哪儿?”
顾无言用余光往后瞄了一眼,然后说:“成亲乃大事,我自然是要与长辈说一下的。”
江晚:“哥哥可是要去三叔家里?我也要去!”
兰濯池在这时说:“言哥是去办事情的,你去做什么?”
江晚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兰濯池:“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多嘴。”
兰濯池:“……”
“罢了阿池。”顾无言开口说,“你想去就跟着去吧。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江晚:“哥哥你说。”
“你必须待在我身边,不能乱跑。”
江晚听见自己能跟过去,自然是高兴的。更何况现在顾无言要求她必须要待在他身边,江晚自然是愿意的。
“好!”
好完,三人身后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林悠棠走出来。
“你们在外面说什么呢?好热闹。”林悠棠携着倦意问。
“累了么?”顾无言说着绕到林悠棠身边,“进去睡一会儿吧,我等会儿就叫人把衣服送过来。”
“不用了。”林悠棠还是不太习惯现在自己的身份,“我去洗把脸就好了。”
兰濯池:“言哥,我带她去吧,顺便熟悉一下环境。”
顾无言点了点头:“也好。”
兰濯池带林悠棠离开。
“好了江晚,你也回去收拾一下吧,该走了。”
江晚不太想走,但她却又不知道自己现在不走,留在这里能做什么。
于是只好委屈巴巴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