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之看着陆陟用驴车拉回来的木桌,跟着师傅大眼瞪小眼。
沈随之指着这个桌脚长满小倒刺问陆陟:“这是什么东西,还长了这么多倒刺,腿靠一下能直接出血的程度吧。”沈随之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师兄山下就变成这样。
陆陟负手而立,对着众人说:“这个桌子我买回来自有妙用,再说了你们想买还不一定买得着。你看它的桌脚,是由大师一点一点雕出来的,多么鬼斧神工。”说完还轻哼一声。
沈随之和沈南安看着陆陟,知道自己也说不了什么,就由着陆陟去。
沈南安对着陆陟道:“陟儿,为师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你身体还没恢复好不宜动怒。”
陆陟应了一声,就把桌子搬回住处。
看着这个桌子,现在轮到陆陟跟它大眼瞪小眼。“把你带回来是你的福气,别不知好歹,多少人想上云雾山还没那机会呢。”陆陟说完还捶了一下桌上被布包着的衣服。
沈随之听着这动静也不敢离师兄的门太近,退了一步道:“师父说,他在京城还有些铺子,也正好到京城去避避风头。”说完他小心翼翼的等待。
里面传来一声“不去。”陆陟打开门对沈随之说:“我就守着着云雾山,什么人来了我都不怕。够胆就上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道太岁头上动土。”说着他眼里的怒意不再掩饰。
沈随之被这样的陆陟吓了一跳,拔腿就跑。
待到沈随之跑到师父房里,他趴在师父桌上险些将茶水打翻。
沈南安扶起沈随之,看着这不成器的徒弟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你师兄一样,淡定些。”
沈随之喘着气说:“师兄说他不乐意,他就要守着云雾山,说谁来都不怕。”
这时沈南安却犯了难,不愿去京城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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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竹声起,琴声悠悠。舞姬扭动着如绸的腰肢,舞动间烟雾缭绕,婀娜多姿。
“潘兄,许久不见你都去哪了?在这偌大的京城里我都闲得发慌。”坐在潘淮书旁的男子笑道。
潘淮书举起酒杯朝他敬道:“也没什么,就随便出去看看风景,看看风土人情。”潘淮书微微一笑。
他举杯一饮而尽,余光瞥到台上的舞姬。竟是一个男子,穿着女性的舞裙在台上搔首弄姿。
“潘兄怎么看得这么入迷,这舞姬是象姑馆来的新货叫弄月,还没人碰过。不如今晚就送入潘兄房中,好给你开开荤。”那人□□道。
潘淮书笑着拒绝道:“还是留给杨兄自己玩吧,我对这些还真不感兴趣。”
杨雄道:“不感兴趣,那你刚刚在看什么。是不是看上哪家公子了,跟兄弟说说,兄弟帮你抢来还不行吗。”
潘淮书摇头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一个朋友,发了呆。”
言毕,台上的舞姬也献完舞。走到潘云海面前道:“奴家象姑馆弄月,拜见两位大人。”
潘淮书看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杨雄上下打量着弄月转头对潘云海道;“潘兄,试试。说不定就喜欢这种感觉呢。”
潘淮书刚想摇头,杨雄就把他按住,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让他跟弄月好好相处。
气氛一瞬间宁静,谁知弄月又再一次跪下来。
潘淮书被弄得摸不着头脑。
弄月道:“二公子,奴家是大公子安插在象姑馆的暗线。大公子曾于奴家有恩,如今终于跟二公子相认,奴家也是喜不自胜。”
潘淮书内心疑问更甚。
“知道二公子现在不愿相信奴家,但弄月所言句句属实,还请二公子明察。”弄月抬手发誓道。“二公子若是还不愿相信弄月也无妨,就让弄月给二公子说些二皇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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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陟儿,为师来此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待在云雾山固然好,但此去京城为的不仅是经营铺子,更为了你的未来,还能随便去拜访些老朋友,何乐而不为。”沈南安看着陆陟道。
但陆陟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沈南安继续道“陟儿,你也到了该出去闯闯的年纪,可不能一辈子就龟缩在云雾山。”沈南安语重心长的看着陆陟。
陆陟还是低着头,眼底神色晦暗不清,让人想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沈南安叹了口气,随着陆陟长大他心里的事就越能藏,有时看着他,就像那天上的月,总是被云遮蔽,让人看得不真切。
沉思良久,陆陟终于同意师父所说。
沈南安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招呼着婢女收拾东西。
陆陟看着沈南安远去的背影,心中不免感慨。师父年纪大了,还要天天操心。我就是不想让师父操心才打算去的京城,绝无二意。
待到东西收拾好后,沈南安让沈随之给婢女们发些银钱,让她们回乡暂住。
陆陟回头望向云雾山,天边残阳如血。漫天的红色把云雾山都染成晚霞,看着这些熟悉的草木。陆陟突然升起离乡伤感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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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缓缓停下,高大的院门两边立着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在石狮子的上方是一块黑水沉木的牌匾,上面赫然写着相府两个大字。
潘淮书下马车就径直往里走去,穿过灯火摇曳的连廊。潘淮书站在一间房门前,他抬手敲了敲。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后,推门而入。
里面的人正端坐着看着手上的字条,他缓缓开口道:“淮书回来了,在那边过的可还安心。听说还与一位公子发生了争执。”他看着潘淮书继续道:“不过,回来就好。前几日你谎称告病在家休养,皇上就在朝上慰问几句,不过二皇子却。”他叹了口气。
潘淮书开口道:“这个请大哥放心,回来之后自当由我亲自应对。不过,象姑馆的弄月可是大哥麾下?”
“弄月?他是个可怜孩子。前几年我在外云游时路过一个村庄,那时正在闹饥荒。他的父母,亲眷都死在了饥荒中。我只好让随从分下些粮食,好缓解灾民的苦楚。”他摇摇头道。
潘淮书就这样听着。
“那时,他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着了,一直紧紧拽着我的衣袖,说要我带他走,他愿意当牛做马,只要我肯带他走。我看着这孩子容貌也算较好,若是丢着不管也是被人牙子拐走。”说着又叹了口气。
“我把他带在身边,他也是个伶俐的人。时时给我端茶送水,逗我开心。有一天,我与下属谈论二皇子喜好男色时,恰巧他听见了,说愿意做我的暗线,求我成全,我心一横就把他送去象姑馆。”
潘淮书静静的听着,随后开口道:“这位公子也是有情有义,敢于奉献之人。像象姑馆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真不是一般人能待。对了,此去云雾山我以查明,接连的纵火案确为二皇子所为。不过没能找到什么有利的证据。”
潘舜丞拍着潘淮书的肩道:“回来就好,剩下的咱们一起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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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陟坐在客栈的椅子上,真是怎么都不舒服。他不断变换姿势,想寻求更舒服的状态。手里的零件也是越拼越烦,终于他把手上的零件狠狠丢出去,零件像火花般在远处炸开。
陆陟越来越烦,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萦绕在心头。胸口闷闷的,像是被大石头堵住。陆陟总感觉要发生些变不好的事,但他也什么都说不上来。
他只好熄灯,上床睡觉。
次日清晨,陆陟从床上醒来。他觉得这床也太硬了吧,跟棺材板一样硬。
陆陟还在摇晃的马车里打着哈欠,沈南安看着他这个样子,开口道:“陟儿,平日里还是要早睡早起,这样对你的身体才是最有利的,别总大晚上的捣鼓你那些武器,白天做不一样吗?”
陆陟打着哈欠道:“不一样,不是晚上就没有感觉了。”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
沈南安看着他这样也没办法,就随他去吧。
又接连赶几天的路,陆陟等人终于到了京都。
看着京都的繁华,沈随之忍不住哇了几声。
到了师父的铺子,掌柜亲自笑着出门迎接。为几人安排好住处后,掌柜的带沈南安来到一间小屋子。
“属下拜见堂主,不知堂主此次进京所为何事。”掌柜道。
“先带着陟儿进来熟悉环境,再说了这几日云雾山风头太盛,已经不再安全。你务必保护好陟儿跟随之的安危。”
“是。”
陆陟和沈随之在京都度过了几天快乐日子,就被沈南安按在铺子里帮忙。
“我让你们上京城是为了让你们帮忙看铺子的,不是让你们来玩的,坐下好好跟掌柜的学。”沈南安略带微怒道。
陆陟只好和沈随之坐在那帮着掌柜的忙,待到夕阳西下时,铺子里闯入一位不速之客。
她浑身脏污,见到陆陟双眼变红,跪下失声痛哭道:“公子,云雾山被烧了。我们这些姐妹的家也被一一烧毁,我的家人,我的家人没有一个能逃出火海。还请公子为我做主,还请公子救救丧生的姐妹们”说着她又往地上狠狠一磕。
陆陟看着她,夕阳打在她身上,仿佛她身后就是一片火海。
象姑馆:指男性青楼。起源于北宋汴梁城,当时有成千上万的男性在象姑馆工作,他们长相俊美,涂脂抹粉成女性的模样,在风月场所骚首弄姿供权贵玩乐,有时一些纨绔子弟还会互送男妓。
桌子:所以,没有人替我发声吗?(哭泣i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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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象姑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