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方支柯景詹意料的,是A大师竟然还是个慈善家。
在A大师的命令下,两人把箱子里的书本文具分发给孩子们。虽说是孤儿院,但这里的孩子们一点不比普通学校孩子们缺少阳光开朗。见方支柯和景詹主管分发文具,他们就一个个围绕在两人身边,一口一个“大哥哥”叫得两人心花怒放。
分发礼物的过程中,方支柯环顾周围一圈,他的目光落到窗边一个独自坐着看书的小男孩身上。
与众不同的小男孩。
他沉默地低头看书,周围的喧嚣仿佛和他一点瓜葛都没有。只有偶而窗外飞过一只小鸟,或叽啾一声,或停息在窗沿,会吸引小男孩注意力。每到那个时候,小男孩波澜不惊的双眸间就会短暂染起欢喜。
“你在看什么书?”
小男孩惊讶地回头看向方支柯。
没有回答。
小男孩只是仰头看着方支柯,目光不掺杂一丝好奇。他和别的小朋友都不一样,面对首次见面的大哥哥他保持有警惕心。
方支柯对付小孩一向得心应手,平时因拍戏所需,他掌握成龙配套的“讨好”小孩之秘诀1.0。可以让不同年龄阶段的大朋友、小朋友,在他的搭腔下敞开心扉拍摄。可今天,在与小男孩的沟通过程中,方支柯吃瘪了。
“啊,这本书很深奥啊,你都读得懂吗?”方支柯顺着小男孩拿书的手,看到书名。
世界名著。讲述主人公悲惨的人生经历,控诉旧时代的无情与残酷。
仿佛一道分水岭,不同的阅读刊物,将小男孩和吵吵闹闹的其它孩子分隔开来。方支柯笑着把手中童话书搁到窗台上,俯下身来问小男孩:
“你为什么不去和大家一起挑礼物?是没有喜欢的礼物吗?”
这次,小男孩自动弃权和方支柯眼神交流。他转过脸,继续阅读书籍,不再理睬方支柯。
方支柯吃了闭门羹,沮丧地转身去找景詹述苦。
刚刚发生的一幕,景詹都看在眼里。面对小男孩古怪举止,两人皆是一头雾水。
“别管那孩子了,你对他再好他也不领情的。”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两人身后的A大师,冷声冷气向两人解释说。“那孩子的父母在一场大火中丧生,从此沦落为孤儿的那孩子性格越变越孤僻。不要说你对他而言完全是陌生人,就是这孤儿院的老师都很少能让他开口讲话。”
起先,景詹方支柯都抱有玩心,景詹甚至还偷看方支柯,那意思是“你看,大火无情,多可怕”;但听到后面,景詹和方支柯的心不自觉揪紧。他们对小男孩波折的命运抱有同情心,于是,就很气愤A大师冷漠的态度。
“话不是这样讲的吧,A大师?您老性格不也正常不到哪里去?”景詹话里有话,呛A大师。
“你……”A大师气得直瞪景詹。
因为都在气头上,景詹才不管A大师是不是意欲瞪穿他后脊梁。他从箱子里拿出好几本大开页书,径直走去找小男孩。
“小帅哥,”景詹把书一股脑撂男孩腿上,以至于男孩震惊的同时再也不能对他漠然视之。他手拍在小男孩头顶,继而熟络地揉了揉小男孩。“我们中国战国时期有位非凡的哲学家、思想家,叫孟子。他老人家说过这么一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小帅哥,你小小年纪就博览群书,将来长大了一定有出息。呶,这些书全部托付给你了,相信在你手中它们能发挥最大价值。”
大道理讲了一箩筐,本以为会收获憧憬目光的景詹,见对方既惊讶又困惑的大眼睛不停眨巴眨巴,这才恍然大悟——小男孩是地地道道的K国人,听不懂他的大道理。他没辙,只好向方支柯求援。
在方支柯眼里,景詹冒失的行为是他所欣赏的。看着他冒冒失失,讲完了才懊恼地咬牙,方支柯情不自禁有点心动,就觉得他人真好。
于是,方支柯的微笑从自顾自,转移到对待小男孩身上。他揉揉小男孩脑袋,轻声开口讲:
“这位大哥哥是在对你说……”
*******
两人走在孤儿院过道里,对A大师冷漠行为进行严词剖析。
“A老头讲得那就不是个长辈该说的话!见他无偿资助福利院,我还当他是个好人呢,真是白瞎了咱们浪费力气给他搬书。”
方支柯附和地点点头,却在转身走过一间教室时,瞬间哑然。他抓住径直朝前走的景詹,小声讲:
“A老头在里面。”
躲到教室门后,两人偷偷往室内观瞧。
由于视线原因,刚刚只看到A大师一人在教室里。但现在一仔细看,两人惊讶发现A大师的对面端坐着小男孩。
是孤僻不说话,爱看书的小男孩。
他怎么和A大师在一起?
景詹不自觉眯缝眼睛,仿佛这样就可能看穿蒙蔽在假象后的真相。
“他们在做什么?”
方支柯思忖讲:“下将棋。”
五分钟后。两人照旧走在过道里,与先前不同,一改义愤填膺的表情,尽皆都是一脸困惑不解。
“A老……A大师不是很讨厌小男孩吗?”景詹最先疑问出口。
方支柯打定主意破解谜团,他一把拉过景詹的手,转身就朝院长室方向跑起来。
“我们去找院长了解情况。”
……
提及A大师善良之举,院长频频慨叹。她开启了冗长时间的讲述:
“A教授有心收养佳鑫,我们福利院也愿意佳鑫成为A教授的养子。之所以还没有让佳鑫完全脱离福利院,是出于A教授本人意愿。
“A教授说那孩子虽然外表孤僻,内心却比同龄小孩要懂事得多、坚强得多。如果长辈们提出接他走的要求,他出于懂事心理一定不会拒绝。但A教授希望那孩子是在想清楚后,得出一个不会后悔的决定。他把那孩子当作一个成人来看待,尊敬那孩子。
“我从事福利院事业多年了,A教授是我见过最有耐心的收养人。他常常来到院里,向孩子们分发礼物后就陪那孩子看书、下将棋。他是在以实际行动感化那孩子啊。”
在院长的讲述下,两人对A大师为人又有了新的理解。
离开院长室后,两人步伐沉重地走在过道里。
“看来,是我们以貌取人误会A大师了。”
“难怪,临走前师傅反复叮嘱我。”
要了解一个人,不能只看表面。毕竟表面文章可以做假,只有长时间相处后逐渐了解的内心话不会骗人。
两人对视,默契十足长叹一口气。
“你说我们应不应该去道歉?”
“A大师会觉得莫名其妙吧。”方支柯心切,摇了摇头。
“那……那有什么方法可以弥补我们的过失呢?”
两人望向窗口位置,悠长而哀怨的思想透过窗口驰骋向广袤的户外。
*******
福利院大门口位置。
A大师看到自家车子周围干净清爽,毫无一星半点的粉尘。旋即他勃然大怒。
“是谁偷走了我放在这里的箱子!?”
闻声,方支柯景詹从车后面探头出来。原来,因为车辆遮蔽了视线的缘故,A大师并没有看到一直蹲身在擦车的两人。
“A大师,我们给您把箱子都搬回车里了。”景詹把擦车布搁下,大喇喇讲。“您放心,书已经全部腾空,多余的也已经转交给院长了。空箱子我们叠放整理搁在后备箱了,方便您下次重复利用。我们做事保证高效,连一粒粉尘都没给您浪费。”
A大师狐疑审视两人。
“你们两个,吃错药了?”A大师冷哼一声,“突然这么愿意给我干活。”
两人跟随A大师动作,刚要随后上车。
A大师大喊:“是不是背地里做什么坏事了!”
“没有没有!”两人同步辩解。
A大师于是气鼓鼓坐上车。
虽然了解到A大师为人是个善良的老头子,只是性格有些古怪。但即便如此,两人还是无力招架阴晴不定的古怪老头。
“回程的路,方小子你开车吧!”
“求之不得!”方支柯开心地举手表示同意,而后小声和景詹发牢骚:“A大师开车像飙车。”
“同感。”景詹不住点头。
“你们两个!”A大师晃荡一声把车门推开,“你们两个嘟嘟囔囔又在讲我坏话吧?!景小子,车窗不干净,拿你绑脖子的布条擦擦窗。”
“好嘞……”一路小跑到车窗前的景詹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大师,这叫领带。”
“我说是布条就是布条,”A大师耍起无赖来一点不比小孩差劲,怪道人说老小孩老小孩。“臭小子搁谁眼皮底下臭美?等结婚那天再臭美也来得及!”
最终,可怜的名牌领带沦落为擦窗用的一次性布条。
*******
夜间,师傅在听闻两人一天经历后,开怀地朗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A老头一点没变,脾气还是臭得要命!”
方支柯景詹此前因为疲倦缘故,一直趴在桌上讲话。此刻陈述完毕,景詹为顾忌下次不要再有重蹈覆辙的经历,愣是直挺挺坐起身,向师傅严肃倾述讲:
“师傅,求您大发慈悲,下次给我们布置简单点的任务吧。”
师傅饶有兴趣的目光一一看过两人。
“怎么,拜访A大师不好?”
“也不是不好,就是怪……”景詹挠挠头,极力想词汇。“怪刺激的。”
还怪费领带的。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正聊着天,一声猫叫打断了三人话匣。只见是林珊抱着小花回来了。
“珊姐?”方支柯是第一个发现小花异样的人,他奇怪地望向珊姐怀里奄奄一息的小花。“你抱小花去哪里了?”
方支柯第一个念头是小花陪师姐逛街去了。毕竟陪同女人逛街,就是精力旺盛的哈士奇都hold不住。更何况于小花?
可怜的小花,头歪在林珊手臂,奄奄一息舌头都耷拉到了嘴角。
景詹伸手从林珊怀里要过小花。
“打针。”林珊仰脖灌了半瓶水。“顺便给它做了个绝育。”
“绝育!?”
室内,两个大男人瞪目结舌朝林珊喊叫。
“是啊,绝育。”林珊不解其意,兀自近一步解释。“宠物医院打折,割一个蛋送一个蛋。”
两人再次望向小花,一秒钟沉痛,两秒钟悲伤,三秒钟——
“哈哈哈哈!”
景詹怀中,小花被两人不怀好意的笑刺激,“喵”的一声,抖擞精神窜出怀抱。
“哈哈……小花,刚做完手术不要乱跑。花公公!”
“喵!——”
那晚,小花几次尝试狠挠幸灾乐祸的两人,最终反被景詹绑架到房间里进行猫格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