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戏落下工伤 第3章 3.傲气

林珊的到来并不在方支柯计划当中。

“你怎么来了？景詹，你先出去吧。”

景詹应了一声，拔腿要走。林珊却迈一大步挡在了景詹身前。

“别急啊。”语调上升的三个字，讲完后，林珊不转头地问方支柯。“支柯，当初老师可不是这样教导我们的。他老人家严格，从不允许我们小辈顶嘴。嘛——就算这个新人不接受你栽培，他也不能当众顶嘴啊。如果圈子里的人都像你这么宽容，时间一长，新人都要骑到老人头上去了。”

林珊毫无避讳话中带刺，摆明了要给不听话的新人以颜色瞧瞧。当然啦，在娱乐圈这个以资历论英雄的圈子里，林珊势必压景詹不止一头。

咚。咚。

门外，助理轻叩门响。

“珊姐，您要的咖啡。”

“进来吧。”

林珊刚要从助理手中接过杯子。

“哎呀，我不喝冷咖啡你不知道吗？”

助理见林珊一下子变了脸，十分紧张。

“对……对不起，我这就给您换。”

“不用了。”说着，稳扎稳打接过杯子，下一秒杯身倾斜，将怀中所盛液体尽数浇到了景詹头上。

“冷咖啡刚好用来浇灭某些人不可一世的自负之火。”

咖啡淋淋撒撒从头浇到脚，不一会儿，杯子就见底了。

这一场面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就连方支柯都目瞪口呆看着自家师姐，好一会儿才出声喝止。

“够了，林珊！”

“干嘛，”林珊嗔怪地转移视线。“我可是在帮你教育艺人。”

助理捧着杯子残骸跑掉，原地只剩下一身狼狈的景詹。还好，在方支柯的阻止下，景詹没再受到更多侮辱。

等室内只剩下自己和林珊后，方支柯向一脸处变不惊表情的林珊暴了粗口。

“我的艺人我会教育，你刚刚的行为是在侮辱他人人格！”

“教育和侮辱人格不过是一个听上去顺耳，一个听上去逆耳罢了。”

林珊自有她所谓的道理。方支柯听不惯，但也无力反驳。两人都有各自的坚持罢了，无关对错。

半晌，方支柯站起身，用冷冰冰的语言回击了林珊。

“你又懂什么，就对我指手画脚？景詹有他自己的傲气，我不需要旁人帮忙浇灭。只有这份傲气才可以帮助他诠释好管源这个角色。”

提及《入戏》男一号的名字，林珊猛然一惊。平日里像极了高贵天鹅的她，半晌一个字反驳都没说出来。最后，还是林珊自己选择了低头沉默，默默注视方支柯走掉。

*******

络磊像极了自家大哥，急匆匆赶去休息室找景詹。太过急切，以至于没有看到景詹在认真钻研剧本。他稳住景詹双肩，就差将景詹摇晃成苦情剧女主。

“景詹，我都听人说了。你……还好吧？”

“不好。”挣脱掉络磊双手的禁锢，景詹的目光再度投向剧本。此时，他目光越发凌厉。“一点都不好。糟糕到了极点。”

随着景詹用词程度加深，络磊好似感觉到被一个千斤锤敲击面门。他心里合计：景詹本来就有心不拍戏，这么一闹，他年轻气盛，看来事情越发不好收场了！

“啊？有这么糟？！我听说是冷咖啡啊……还直道万幸不是热的……”

见络磊殷勤款款高捧自己双手，景詹这才反应过来。他扯扯嘴角，尴尬问向络磊。

“我说剧本呢，你在说什么？”

“剧本？”络磊讶异。

“方支柯说我眼神不像，可究竟怎样才是像？光喜欢还不够，他要得是心动。心动？喜欢？心动……喜欢？……”

景詹失去焦距的眼睛慢慢转移开，可怜经纪人一腔关心终虚付。

那天，景詹念叨着“喜欢”“心动”一直钻研，直到夜上阑珊。

*******

拍摄持续半月左右，剧组搬来近郊一处偏僻乡村。接下来长达一月之久的戏份都要在山区拍摄。

这一天，场务忙里忙外焦头烂额。好不容易等一切就绪了，还要就安全问题给众人以提醒。

“这地方人烟稀少，可能有毒虫野兽出没。大家都小心点！一刻钟后开拍，争取一次性通过！”

山木野地，地广人稀。虽说正值夏季林区可谓避暑盛地，但最近多雨，雨后的森林可不是好玩的。

身居大城市的景詹鲜少到风景如此优美的地段，兼之人少更是令其心态放任自由。平日里，因为明星身份他可太少时间自由自在了。于是乎，得知要来乡下拍戏时，景詹少不得沾沾自喜。

方支柯远远地就看见景詹独自一人站在山腰下，借着准备间隙，他走上前和景詹聊天。

距离上次两人大起争执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这期间两人除去拍戏几乎零沟通。毕竟是搭档关系，方支柯处处关照景詹，迫切想要和解的心情就连片场一个跑龙套的都看得出。

听见身后脚步声，景詹转过身来。

方支柯笑着摆了摆手。

“怎么样，对在林区拍戏有没有不适应的？”

“还好。”景詹讲，“我小时候有阵子被送到乡下奶奶家生活，也经常跑上山下山、钻树林子。不过，这里真有野兽出没吗？”

听罢景詹疑虑，方支柯捂住肚子笑个不停。

“场务开玩笑呢。这附近不远有人家，再说了，就算真有野兽大白天的它也不敢出来。”

听方支柯的话，好像对这附近十分熟悉似的。

“方导，你来过这里？”

谁知道，景詹一句普普通通的问话，倒把方支柯问呆住了。

意识到自己又问了多余的话，景詹狠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半月以来，这可是两人头一次聊天，景詹可不想煞风景。

“错了，你又错了！……

“我说过的，这是管源和何思源的初见，你的眼神该是欢喜中掺杂着心动的！……

“你的眼神让我看不到喜欢！……

“你真是个差劲儿的演员，你根本不像他！”

争吵的话言犹在耳，景詹摆了摆头才赶跑这古怪而不愉快的记忆。

“方导，你说这管源也挺混的，交往没多久就带小源钻树林子。”景詹笑讲。

“在大城市待着，两人关系得不到公开，公共场合连牵手都要忌惮。乡下是两人唯一可以逃避、短暂与世隔绝的地方了。”方支柯悲伤地讲。

“……”景詹张了张嘴，没讲出话来。明明想要缓和氛围，怎么氛围却被方支柯牵扯凄凉？景詹不明所以，就在这时候，一只蝴蝶飘飘然飞舞到两人身旁。景詹目光追逐蝴蝶片刻，蝴蝶竟然落到了方支柯肩膀一侧。“方导……肩膀。”

方支柯顺着景詹目光看向自己肩头的蝴蝶。

“哈？……”轻声笑了。

“别动。”景詹轻手轻脚捏住蝴蝶翅膀。

两人不自觉凑近，目光都落在指尖一点，小声的对话仿佛怕搅扰到什么。景詹轻轻地把蝴蝶放到自己掌心间……

“方导，开拍了！”场务大喊。

蝴蝶张开翅膀，翩然飞离景詹的掌心。

*******

整个清晨拍摄十分顺利，时间推移到十一点钟，主演的戏份暂停。

“两位主演休息，下一场人员就位。”

片场再度忙碌起来。

景詹离剧组人员远了一些，下意识找寻方支柯的身影。这么一找，竟然发现方支柯忙里偷闲躲到草坪中央平躺着数白云。

森林里天高云淡，透过枝芽树梢观赏到的风景一定与众不同吧？微风吹拂过方支柯齐耳的短发，世界在这一刻以他为中心变得宁静而安宜，令景詹不忍心打乱。就好像，管源不允许自己打乱小源的生活一般。

——蓦然间，景詹讶异发现自己竟然将小源和方支柯联系在了一起。

这是否就是方支柯说得入戏呢？

可是，方支柯是方支柯，何思源是何思源啊。

平躺在草坪之上，见证日升日落的何思源，纯洁如同漫画中跑出的少年。身边尽皆绿色，目光所及是青空万里。那样与风景融为一体的少年，美得像画。

景詹感受到的，就是对于想象中少年的心动。

……

天上白云迟缓移动中，令方支柯联想到某只不肯卖力干活的老牛。不知道那头老牛现在怎么样了？

忽然，方支柯强行迫使自己抽离记忆。坐起身的瞬间冷汗淋漓。

好险。

看起来要变天了。不久以后应该会下场小雨。

方支柯看向四周，正巧看到景詹往树林子里钻的场景。

这家伙，倒喜欢离群索居。想着反正无聊，方支柯就起身跟了上去。

不跟不知道，一跟反倒发觉古怪。景詹这家伙一路坦然的步伐，在踩到一根树枝后突然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只见他半晌不动，和木头人一样。

方支柯离得远，当然不知道景詹为什么突然止步。

原因出在十步之遥的地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景詹望向声源地。糟了！——毛茸茸的尾巴，隐秘在丛林间！

不是说好白天禁止野兽出没的吗？！景詹不出声音的问候了七大姑八大姨，心里正哀怨自己青春年华今儿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这时丛林间所谓野兽的家伙突然窜出，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进洞中。看那雪白的绒毛，长长耳朵红红眼眶——

TM。兔子！

景詹一边跌劫后余生的文明话，一边气鼓鼓直拍胸脯。

“哈……”不远处，方支柯再也憋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哈！”

实在笑得够呛，笑到最后方支柯实在支撑不住直嚷肚子痛。

景詹额头冒下无数道黑线，脸一阵发红发青。

“你……你来多久了？”

“没多久吧。哈哈……大概……大概是从你把兔子当野兽开始。”

方支柯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

懊恼与羞愧将景詹折磨不轻，嘴上强行辩白不过，脚下才赌气要上前理论，谁知道——

森林深处泥土松软，刚刚因为紧张一路后退的景詹并没有注意自己已经站到悬崖边上了。后来被方支柯嘲笑，他更没空分析地势了。于是乎，一个脚下打滑……

“景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