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戏落下工伤 第24章 24.披着羊皮的狼

清晨，方支柯迷迷糊糊走出房间。昨晚上他一直没怎么阖眼，直到天快要亮起来才模模糊糊靠着床沿睡着。大概是凉着了，所以从刚才起床后就一直头晕脑胀。他走过围廊，步伐停留在餐厅位置。林珊他们都已经围坐在餐桌两边了，方支柯都没留神看就坐到自己位置上。

“师傅早上好。”

等一等。师傅的位置后边好像还站着一个人？

这回，方支柯定睛望向师傅，眼睛瞪太大以至于他无法怀疑眼前画面是错觉。

“景詹？！”方支柯“嗖”的一声站起身，瞬间清醒的他大脑又被狐疑塞满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见方支柯如此气势汹汹，景詹心生畏惧，手里给师傅捏肩的动作戛然而止。

师傅觉察出景詹内心变幻，就拍拍景詹手，代替他解释讲：

“我看景詹这小伙子很好，就主张他留下来住。”

师傅话毕，安置在一旁的翻译机就自动且流畅的翻译出中文。

方支柯那叫个气啊，尤其在听到翻译机的声音后更是生气。他心里感慨：原来景詹在他毫不知情的状态下，打入内部集团了。竟然还用翻译，他怎么不上天啊？！

“师傅，您怎么可以自作主张呢？”方支柯埋怨向师傅，“您都不知道景詹这家伙有多混球。他昨天凶我。”

师傅摇摇头，看这意思是怀疑方支柯其言真实性。

“据我所知，你也凶景詹了。”

师傅胳膊肘向外拐已然可气，然而更可气的是，景詹在听到翻译后还拱火，插嘴说：“很凶。”

看来师傅是站到景詹一边了，方支柯据理力争：“师傅，您千万不要被他外表给骗了，他这次来K国是……是别有所图！他和我签有契约，我有责任亲眼看着他登上飞往中国的飞机。”

对于方支柯意图搬出白纸黑字的行为，师傅大不以为然。

“我们K国人一向热情好客，欢迎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我不允许你违背景詹个人意愿轰他走。”

师傅突然严肃以待，这就像当头一盆凉水浇灭了方支柯的戾气。

“可是师傅……”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你们坐好，等着吃早饭，今天我有煲银耳粥。”

师傅决议板上钉钉后，他就绕过餐桌，折身进厨房了。等他一走，林珊就拿胳膊肘顶自家师弟。

林珊耳语讲：“劝你认命。师傅连饮食习惯都改了，相当于以实际行动告诉你——这事没商量。”

方支柯怎么会觉察不出师傅改变饮食习惯的举动？师傅此举旨在照顾来自异国它乡的景詹。师傅竟然为了区区一个景詹，改变自己多年来别扭而古怪的餐食习惯？这不能不令方支柯打心底不满意，他目光一沉，冷眼直逼向景詹。

“说，你都做什么了？竟然对老人家下手！”

“不知道的人，光听你这话就得把我送监狱。”景詹往向躲躲，被迫仰脸看高高站起身的方支柯。“我能做什么，我和老人家语言都不通？”

方支柯恨不得撕掉景詹说谎不打草稿、还一副就事论事虚假表情的脸，无奈此时身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他于是压低了声音不改气势讲：

“你们有翻译机。你还有那种该死的本领，可以让身边的人都亲近你依赖你！”

说完，方支柯立马就后悔了。他看到景詹突然意味深长的看他，就知道自己说漏嘴了。

景詹并不明白方支柯旨在说谁，是说徐嘉乐一类人很依赖他，还是说方支柯自己。但他眼看方支柯哑然，就算不知晓全部，也知道了八成。

“咳咳——”林珊出面打破僵局，她提醒讲：“这里可还有一个人呢。”

方支柯泄了气，缓缓坐回位子上。

“总之，你讨好师傅也没用。昨天我已经把话讲得很明白了，你待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方支柯擅长把话讲得滴水不漏又直击要害，关于这一点，景詹昨晚确已深有体会。在师傅的开导下，景詹心镜变得十分平和。他在方支柯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打定心思——就算这次方支柯把话讲得再难听，他也不和方支柯翻脸。

“你说得没错。可既然如此，你又干什么怕我留下来？”景詹讲。

“别误会，我只是很讨厌有人幸灾乐祸在我周围打转。”顿了顿，方支柯心一横，咬牙讲：“景詹，你现在留下，你知道于我而言像什么吗？像极了‘厚颜无耻’四个字！”

“我反正厚颜无耻习惯了，反倒是你方支柯。”景詹无奈耸肩，“说得永远比唱得好听。既然你一身浩然之气，昨晚为什么碰我浴衣带？你可不要狡辩是自己手滑，才系蝴蝶结的！”

“你！我……我……”方支柯被踩命门，果然失去了狡辩力气。半晌，他就“你啊我的”讲不出一句通顺话。他被景詹言之凿凿气晕，干脆指着景詹鼻头骂：“去你的，你这个天字第一号大混球！”

景詹吓了一跳，看方支柯气势汹汹还以为要被问候祖宗十八代了。可方支柯就算生气也还是方支柯，骂人也讲原则。看他气鼓鼓坐到位置上，闷声闷气直瞅眼前空盘子发怒，景詹有点心疼了，就凑近讲：

“我知道要让一个平时不怎么骂人的人骂人很困难，但方导你千万别憋着，对肝不好。”

这个该死的家伙！——方支柯气急，拿起手边一个苹果就朝景詹脸砸过去。景詹轻车熟路接下苹果，然后摆出一副“谢了”的表情。他隔着桌子，推了推方支柯放桌上的手。

“你……别生气了？不如我们聊点开心的事情。我看你穿戴整齐，一会儿要出门？”

“是啊。”方支柯内心开导自己，就故意摆出笑脸意图也气气景詹。“好不容易一次假期，我要把K国转个遍。但是对不起，不带闲人。”

景詹一脸无公害表情，理所当然肯定方支柯的话。

“没关系，我又不每时每刻粘你，我就是想知道你要去哪玩。”

“美术馆！”方支柯丢下三个字，算是打发了景詹。

这时，师傅也适时走出厨房，手里端着一大锅粥。

“好喝的银耳粥来喽！”

银耳粥上桌，搭配其余主食，四人围坐吃起早饭。

师傅看方支柯并没有穿居家衣服，就猜他饭后要出门。

“支柯啊，你一会儿要出去吗？”

没等方支柯回答，景詹就在一旁抢答：“支柯说要去美术馆。”

师傅闻听，十分欢喜。他向景詹介绍道K国美术馆在国际的名声之大，展出作品量宏大，其中精品数不胜数。结尾他才讲：

“美术馆很好啊，景詹你也一起去吧。”

景詹乖巧地摆摆头，“支柯向我道歉，说他要一个人去。”

“你！”方支柯从未见识过景詹用计谋，今天头一次见识，就栽到了景詹手里。

果不其然，师傅严词教育方支柯讲：“支柯，这就是你不对了。景詹他初来K国，人生地不熟，又语言不通。就算只是朋友关系，你也该带他到处转转走走。别小家子气。人家回头该说我们K国人带出的孩子不懂礼貌了。这样吧，师傅和你们两个一起去，也能防止你们逛着逛着孩子气吵架。”

师傅一锤子定音，景詹先惊喜地讲：“真的？师傅，那可太好了！有师傅陪着，我就不会被某人凶了。”说着，竟然还和师傅耳语。

被景詹亲呢举动哄乐，师傅开心地连连轻拍景詹手背。

“好好好。师傅替你做主。”师傅严谨，想了想又布置了接下去的任务。“去美术馆的路上，顺道去商场给景詹买几身衣服。他这次来带的衣服不多，昨天做苦力时穿的衣服今早也送去干洗店了。小伙子哪个不乐意整洁帅气，就他可怜见儿的，着急赶飞机只胡塞了几身衣服。”

“他可怜？”从旁看戏，林珊正要就此事发表意见。不料一个节外生枝，闻听师傅谈及昨天事件。她可不想再被师傅叫去书房训，遂压下想吐槽几句的**。最后趁师傅心思不在他们身上时，方才悄悄对方支柯讲：“支柯，别怪师姐不提醒你，这披着羊皮的狼，不吃点肉可是誓死不松口的。”

*******

师姐一句话可谓一语成谶。

三人一行去美术馆的路上，半道拐进商场。师傅看时间尚早，就带景詹四处闲逛。至于方支柯，俨然成为了给两人拎包的。

景詹这家伙不仅长得一副漂亮脸蛋，还有一张能把话说出花来的嘴。他深得师傅喜爱，一来二去好险被师傅收为干儿子。最后，还是景詹自己讲才作罢。

方支柯能不知道景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他巴不得师傅收他为义子，可要真是义子，到时候两人的关系就不好理清了。景詹简直就是一匹大尾巴狼！

这不，师傅向方支柯讲：“景詹眼光好，不愧是你们中国当红明星。他给师傅也挑了几身衣服，师傅进更衣室试试。”

师傅进到更衣室，景詹转头找方支柯。方支柯闷声不响坐在商场椅子上休息，景詹就也没有去搭话。

很长时间里，两人都憋着一股气不理睬对方。商场里人来人往，时不时响起服务生热情招呼顾客的声音。周围都是匆匆忙忙的人，匆匆忙忙的人生。他们两人，好不容易步调一致，忙里偷闲有了这几个月的假期。为什么一个满腹牢骚，一个怒不可遏呢？

想到这些，方支柯心态有所平和，他这才愿意看向景詹。

景詹讨好师傅，还不是为了他吗？这样一想，方支柯就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了。他看向景詹，见景詹依旧乖巧模样等在更衣室门外。两人之间唯一一把长椅被他单人坐了，还塞了一排购物袋。他叹了气，向景詹开口讲话。

“景詹，我认输了。”

听到方支柯突然说话，景詹怔愣半晌才意识到不是自己幻觉。

“突然……这是整哪出啊？怪瘆人的。”

景詹摸摸双臂，抚慰一身鸡皮疙瘩。

方支柯显然没心情开玩笑，他认了栽也投了降，现在他只想处理和景詹尴尬而古怪的关系。

“我承认，昨天我想赶你走，故意把话说重，为得是让你放弃。我伤害到你了，我为我昨天的言行向你道歉。可是，我劝你的那些话，绝不仅仅是说着玩，我是认真的。”

方支柯把购物袋包怀里，让出身边位置示意景詹坐下来，摆明态度，想两人平心静气好好聊。景詹另辟蹊径，依靠到了身边墙壁上。不知想起了什么，明明松懈下来的男人忽然苦笑了一下。

“我知道，昨晚师傅和我讲了你的过去。大体情节我们两个拍戏时都有涉及，可一旦惊觉这些都是真的……即便我是个旁观者，也很难不伤心。”

“你都知道了？”受到景詹感染，方支柯扯动嘴角笑了笑。“就更该明白，我是不会背叛管源的。”

景詹并没有着急回应，他走近长椅，在方支柯面前蹲下身。两人对视，他突然伸手揪住了方支柯的耳朵。他玩笑般把方支柯揪得左右来回晃。

“你在不该倔强的方面，倔强的像头牛。”

方支柯反驳：“你才是倔牛。”他嫌弃景詹比喻用得不漂亮。

“是的。我也是。”景詹笑回。“所以都别再相互劝导了，好吗？就让我们固执自己情愿固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