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原悠也第三日宅在祖父家开荒游戏时,他那敬爱的爷爷终于还是没忍住,一句“天天抱着电视成何体统?!”,把他给“轰”出家门。不幸,一并被扫地出门的,还有那颗在正吉家休养生息了一年之久的红绿白相间的摩腾排球。
“哇啊!”鞋子还没来得及穿好的水原悠也看着朝自己飘过来的球,蹬掉自己还没套进去的鞋子,不假思索地迎球而上,双臂伸直,双手重叠,拇指绷直着朝前。
轻轻的一声“嘭”,球应声弹到半空。正待水原调整身型收回迈出的左脚,却觉左脚脚底板一阵钝痛,他托举起球的手一顿。球就这么错开他的双手,落到了地上。
他悄声念叨着“哎哟”,垂眼望去,自己的左脚踩到了旁边由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到这个档口,他才反应过来之前自己干了什么,抱着侥幸心里,他掰起左脚,悲鸣顿出——他那洁白的袜子上沾染了草坪上的泥土与草屑。不用去看,一直踩在草坪上的右脚也一定是这样惨不忍睹。
于是,在悄摸摸从奶奶在晾晒衣服的庭院溜回去换了双袜子后,水原悠也抱着颗球正式出发。
话虽如此,要跑哪儿去打球呢?水原一边玩着球,一边漫无目的地沿着路直走。他的脑袋随着一上一下的球移动——工作日下午,应该不会有多少人打球。要不,随便逛逛,逛到晚上再回去?或者去随便哪个公园打发时间?
但是……水原在球将将落地的瞬间,腿一伸、脚一勾,球被顺利送回他的手里。他抱着球,重重叹一口气——都好无聊啊!好像回去继续打游戏啊,下一个任务就是封面怪了啊!
在又走过了三个十字路口、两个丁字路口后,水原还是没拿准主意。动作倒是越发旁若无人起来,他甚至无意识地哼出了脑内自动循环的游戏战斗bgm。
马路对过熙熙攘攘跑来一群穿着棒球服、戴棒球帽的少年,水原瞧着对面跑过去的乌泱泱一片人,猜想该是哪家中学的棒球社在训练。话说现在已经开始部活了?
他单手夹住球,腾出的一只手把装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给摸出来。一看时间已是下午三点。这么说的话,那他现在往体育馆赶,是不是可以赶上一波?这个想法一出,他便开始动手搜索着附近有排球场地的体育馆与体育公园。就是还没把字拼出来,他就感到有团白色的人影在快速接近他。
“笨蛋侑,前面!前面!”
“废物治你是跑不过我想耍赖吧?”
来人显然不是叼着快面包快要迟到的美少女,在酿成交通事故的惨案前0.01秒,水原迅速往左跨出一步——他可不像和满身臭汗的男生来个“洗面奶”。
这下,反倒是那个扭头发现自己跑道前突然多出了个障碍物的金发白T恤的男生急刹车后前面又没人帮扶着,险些因为惯性摔倒。
“所以我让你看前面了。”后面追上来的灰发男生拥有着与金发男生一模一样的面容,区别的点在于他们的头发与衣服,灰发男生穿着一件黑色T恤。
嚯,是双胞胎啊。水原不禁纳罕地多瞥了这俩人几眼,他猜想灰发的那个是哥哥。灰发男生第二句话便是对他的抱歉,差点撞了他的金发男生只是在瞧见他手上的排球后惊讶地说了句他也打排球啊。
打排球的双胞胎,还是在尼崎市,水原只想到一对,“宫氏兄弟?”他狐疑地左右扫视着双胞胎,企图将他们和录像带里的身影结合起来。
双胞胎一下子就来劲了,金发的那个开始向灰发的吹捧自己的名气,而灰发的也不甘示弱地进行反击。
水原也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听过你们的名字。”他看向金发少年,按照刚才他们对互相的称呼,他应该就是宫侑。他故意学着告诉他这对双胞胎的人的语气,“据我了解,你是个很有活力、很有斗争心,但很容易得意忘形,在生活上没什么分寸感的人。”
话落,他便看见灰发少年,宫治,大笑起来,而宫侑则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水原默了一会儿,虽然他对宫治的印象不错,但耐不住他很喜欢看刚刚还翘着尾巴的人垂头丧气的变脸过程。所以,他准备照本宣科地念出发小对其的评价。
正当这时,一道气息不匀但语气平淡的声音冷不丁地插进这段三个人的对话——“阿治,既然追上阿侑了,就快点归队吧。”
宫治闻言脸是立刻绷起来,笑声也停得急促,甚至会让人担心他会不会因为忽然收声而呛住。宫侑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刚刚还在心里发怵的人此刻正一步步逼近他!而水原,尽管没有宫氏兄弟那么如临大敌,却也是敛起继续使坏的心思。
“北前辈。”*2/“信介。”
宫氏兄弟听见与自己同时道出的北信介的名字,不约而同地扭头朝水原投去疑惑的视线。
一路小跑过来的北站定于宫氏兄弟前,先是看了眼双胞胎,而后就望向他们身后的水原。他见到水原手里抱着的球,心中了然,向他颔首致意,便将重点又放在这对不省心的双胞胎上。
调整完呼吸,他对宫治摇摇头,“阿治,我们是让你把没有按照临时计划的路线跑的阿侑叫回来,并不是让你和阿侑赛跑的。”
宫治马上点头,虚心道歉称是他不对。
还不等宫侑笑话回来,北又以一种不赞同的眼神看向宫侑,“阿侑,昨天教练在训练结束前再三叮嘱过因为附近有展会活动的举办,我们的跑步路线需要变更,你是不是在磨指甲没有听?”
宫侑面色一僵,企图打着哈哈过去。
宫氏兄弟大概想破脑瓜都想不明白,这位看起来其貌不扬、实际也平平无奇的前辈,为什么每次都能这么精准地戳中他们的痛点。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有千里眼还是什么,能看到平常人看不见的事情?
教育完两名后辈,北终于是有闲心照佛照佛他那同样不省心的发小小朋友了。
但比起刚刚**训人的样子,他是留心给了这名小朋友几分薄面,“排球场地的话,从这里出发直走,在第二个十字路口左拐,再笔直走就能见到一个公园,里面有一个露天球场。”他顿了顿,思忖片刻,“排球场馆的话,这个路口右拐,沿着大路走,走过四个路口就能见到。”他看向水原,“我们顺了一段路,一起走吧,不过记得不要贪玩玩过饭点,再借口迷路了。”
这回轮到宫氏兄弟瞪大双眼来回扫视着水原与北了——什么时候这位像机器人一样的前辈会说出这种……温暖人心的话来?
“信介只是说话做事简练,又不是真的是机器人。”水原说完自己倒是扶额一叹,哎,前两天自己说什么来着?比起人生是不断的选择题,他看是不断的打脸吧。他有些埋怨地向北丢了个眼神,“我就那么像贪玩玩到天黑的人吗?”说着就走近北。
北淡淡看向企图从宫氏兄弟后面挤到他身边来的水原,以目光制止了他的行为,“悠也,不是像,而是你就这么干过。和他们打个招呼吧。”
一针见血的言弹准确命中猎物破绽。大概对于水原就是这种感觉吧。
这下,在北面前的,就是三只被正论拳KO的“丧家犬”。
“水原悠也,国二,以前是打二传的,现在因为各种事情所以没进排球社团。”老实下来的水原简单介绍了下自己,“我听信介讲过你们的事情。噢,我祖父是信介他们家的领居,我和信介也就是常人口中的发小关系。”
宫治率先接话:“水原君是哪个初中的?打二传的,有出过正式赛吗?”
虽然宫侑没有来得及讲话,但他那竖起的耳朵与频频扫向水原的视线可以看出他也很关注这个问题。争强好胜的双胞胎是不会放过任何潜在的对手的。
这会儿反而是北被这三人挤到了后头。北看向被双胞胎夹在中间的水原,这场景让他颇有既视感,印象中他去东京看望水原一家也有这种场景。不过……他看向水原,非是刻意去计数,也不是说这两次谈天的气氛上有大不同。
可比起那一次,水原兴致更为高昂,意气似乎要从他的言行与眉宇间飞出来似的,好些话都是由他起得头,似乎在人群中跳出来般——问问阿治阿侑都遇到过哪些难缠的对手,说说自己又碰上过哪些影响深刻的对手。
就如同……北在记忆中搜寻着吻合水原现在模样的场合,就如同在说起那些电子游戏与漫画之类的模样。差异之处在于,以前的悠也像是在唱独角戏,而现在有了对戏的对手。
所以,当初何必压着自己性子呢?默默听着三人对话,北暗暗摇头,对小孩当时在他看来没什么必要的赌气显出几分无奈。
听见水原讲起他所熟悉的对手,宫侑频频点头,“噢噢,你是说佐久早是吧,那个扣球是很烦人啊,可惜这次IH没碰上。”可他马上又话锋一转,“不过单就技术而言,肯定是打二传的我更强一点!”
“可他不是都快挤进全国三大攻手的队伍了吗,相比之下,侑你拿什么比?”宫治对自己兄弟有时无脑得吓人的发言决定要泼上一盆冷水,让他清醒清醒。
“侑前辈这次IH都没打赢枭谷啊,那四舍五入不就败给打赢枭谷的井闼山吗?”而水原,这位泼冷水专业户也是不遗余力地诡辩道。
水原这话激得宫侑差点跳起来,“水原你这是哪门子四舍五入?!在正式赛里败给佐久早的丧家犬可没资格对我这么说!”
“侑说的没错,区区枭谷而已,要不是那个一年级二传突然和木兔通气,第三盘能让他们翻盘?”到这里,同样败给枭谷的双胞胎突然统一战线。
而水原似乎对宫侑的讽刺不怎么在意,他摇摇头,“哎,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侑前辈你懂不懂?”他又对宫治刺上几句,“这就是丧家犬说的辩解了,苍白无力~”
眼看这仨就要用水原手里的排球打起来,北一边一句话,这仨就又熄火了——
“阿治、阿侑,对战枭谷的第三盘你们那时候太得意忘形了。特别是你阿侑,发球角度瞄得不够边,是觉得对方没什么花头就大意了吧?”
“……为什么会知道…额,是!”*2
“还有,悠也,你原先不是想问他们佐久臣的扣球有没有应对办法吗?说这些惹恼人的话不是有悖初衷么。”
“…习、习惯了……”
“你们真的想约球切磋也可以,但得在双方都方便的时候在校外打。悠也,乘这周末练习赛的时候混进我们学校的想法你还是收着点,虽然没什么硬性的惩罚措施,但终归会影响到我们。”
“呃!……好。”
“啊,还有这招啊!”
“阿侑?”
“不!什么都没有!……治,咱们如果这周申请外出许可,舍监会批吗?”
“如果你上周没有忘记打扫食堂,我想应该会的,白痴侑。”
先抛开宫氏兄弟能不能求得舍监大人的宽宏大量与三个人究竟能不能比上一场排球这些细小的问题不谈。聊得有点忘乎所以的水原和他俩互换了邮件地址以供联络,在第二个十字路口处与他们分别,只得退而求其次,向北所说的体育公园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