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石与菊丸在32强进16强的淘汰赛中负于名古屋星德的一组双打,打道回府。尽管按照理论来说,今天的部活他们依然可以不用参加。不过这两人都是闲不住的主,还是在下午的部活露了面。这一露就发觉不对了,这气氛不对啊!他们也就缺席了一天半的部活而已,可这莫名僵硬的气氛是什么?
菊丸那是直奔水原悠也处——昨天送作业时候他拿出焦糖拿铁千层都没留住这个游戏狂陪他打游戏,今日一看果然不对!大石的目标就更加明确了,直指部活中日常摸鱼的不二和借着摸鱼名义在记录数据的乾。手冢要监督一、二年级训练,部活时候挺忙的,不好打搅,这样一来就是这两个人最可靠了。
乾和不二两个人一通如此如此后,大石算是了解了事情经过。
末了,不二还不忘调侃弄巧成拙的乾,“乾这回是翻车了。”
乾听见不二这话拿笔敲了敲笔记本,神秘兮兮地咧开嘴来,“不不不,我还有杀手锏呢。”他虽然现在是对水原有求必应,虽然是尊重水原的选择,可没规定他不能打打擦边,借此谋取点香喷喷的数据吧?厚底镜片折射出耐人寻味的光来。
他又把话题抛给路过的海堂,“水原当时和你这么沟通的?”以防万一再向海堂也确认一下。
海堂“嘶”了一声,点点头。旋即,乾又摇起笔来,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不过水原前辈这话也太不近人情了啊。”桃城摸着脖子,摇摇头。
乾作为最了解水原情况的人,翻阅着笔记本,一目十行地扫视着上面记载的数据,“可是他的确是没有这个义务承担我们的梦想。”
“说不定……还意外地另有隐情。”不二对水原的不负责没什么想法,甚至,话里还带着维护。他忆起当时水原拒绝和自己组双打的理由,不禁促狭地望向被菊丸拉着河村一块儿堵在墙角边开小会的水原,和那句自嘲有几分肖似啊。没准他就是有这种毛病呢?
不二这话立时引起了乾的侧目,留心到乾的瞩目,不二则回以一个笑容。乾扶了扶眼镜,挡住自己动摇的目光——隐情都猜出来了吗?不愧是不二。
“乾前辈就算了,怎么连不二前辈也这么向着水原前辈啊?”桃城不满于两名前辈的倒戈,咕哝着嘴,“而且水原前辈就这样放弃未免也太可惜了吧?”
乾略略垂首,露出一口白牙,装出一副阴森森的模样,“阿桃,细细说说‘就算了’?”
“噫噫!乾前辈,绕我一命啊!”桃城武,光速滑跪。
一边的海堂瞧见桃城那副怂样,也没心思嘲笑。他想的与桃城差不多,水原这样就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了。尤其是经过昨天的复盘,他心中那股“怒其不争”的火是越烧越旺。明明,到了后盘体力明显不支的他还能战斗,都是赖水原前辈所赐啊!明明,水原前辈只要努力努力,就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是不是另有隐情,让他本人来说nya。”菊丸英二,闪现于人群,并勾住海堂。
海堂眨着双眼,转过脑袋,颇为讶异,“英二前辈,什么时候来的?”
“先别管这个,小蝮蛇,看看谁来了?”菊丸扬扬脑袋,努努嘴。
海堂朝菊丸指的方向望去,发现水原和河村正朝他们这边走来。他余光瞥见菊丸挥着拳头,还听见他的嚷嚷声——“喂,太慢了!阿隆,交给你了。”
那边的河村似乎很疑惑,然后一支不知名的金色球拍就递到他手上。河村身边的水原下一刻就被推了个踉跄,随后,他径直以杀人的眼神瞪着乾——他哪里来的球拍?他身后进入burning模式的河村的呼喊近乎要从靠近河村一侧的左耳直穿右耳。
“所、以、说!”菊丸一字一顿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水原,脸上嬉笑之意收去,“你刚刚说的话再完整复述一遍呗。”
刚刚的话?水原眯起眼来,歪过脑袋,明知故问似的,“阿隆不要拿球拍?”
这滑头耍得多么不识趣啊!就算是菊丸,也没有去理睬水原的话。
见没人搭腔,水原双肩一垮,双手举起至肩,叹出一口气,止不住地抱怨起来,“类似的话我昨天又不是没说过。”
“我让你现在再复述一遍!”菊丸猛地打断,他凝视着水原,缓缓吐出字句,“好好地、完完整整地说一遍。”
水原瞧向菊丸,对方面上是少有的正儿八经的严肃。他做出了个和昨天类似的动作,不过范围却大了,视线一一溜过瞩目于他的人们——海堂焦躁灼人的目光、桃城的欲言又止、乾不动声色的观察、不二隐带鼓励的笑容、大石忧心忡忡的凝视、河村连声喊出的催促、手冢隐晦扫向他们这里的视线与……菊丸郑重其事的面庞。他沉默下来,低垂着眼。平生少有的,在这样的目光的注视下,水原生出了介乎于害躁与羞愧间的情绪。
哪门子的露出play?他是这么在心里抱怨的。这个样子,他是非说不可了吗?不要啊,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啊。这种“有什么事直说就好,不会拿你怎么样”的眼神,他遭不住啊……而且这样下去他真的不会被这群人围着鼓掌拍手说恭喜吗?各种意义上很危险啊……
他想,他应该是比较迟钝的一类人。或者说,他不怎么重视这方面。像今早与昨天海堂对自己不自然的态度,他是感知得到的,可他不太会去细想这些东西。但即便迟钝如他,现在也做不出违背菊丸的话的行为来。他开始认真回忆先前发生了什么,倒不是他记忆力不好,“完整的复述”是菊丸的要求,他可不想临头还被笑该补点脑——
今天下午部活他还是准备去完成乾布置给正选的训练菜单。不过正当他结束挥拍练习打算去完成耐力跑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酒红头发的人风风火火地朝他这里跑来。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菊丸啊。然后又得他重复一遍昨天正选会议上的事情。问为什么是“又”,一大早的,河村就为此事来询问过他。
哦,说曹操曹操就到,河村看见菊丸就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样。而菊丸有了河村助阵,就如同吃了定心丸一样,物理层面,更是直接把他圈在了墙角处,仿佛不给他们个合理的解释他就走不掉一样。搞这么大阵仗,水原是抱着半戏谑半无奈的心态配合他们的,就是没想到自己会栽进去。他还是坚持昨天那两套说辞,河村早上也听过一遍,只能寄希望于菊丸。
“锻炼身体和全国优胜,又不算是什么矛盾的事。”那会儿菊丸的视线就像现在一样,钉在他的身上,但透出的情绪不似现在的坚定与催促,其中夹杂着狐疑与莫名。
他被说得一噎。
这其实是任谁都能想到的事情。可米村与海堂、桃城性子太耿直,容易被他糊弄过去。手冢、不二与乾又不会去问。而河村,他难以开口。所以,只有菊丸,会把这个简单的事实说出来。
“而且…”菊丸迟迟不移开的视线弄得他有些不舒服,“你不会是……”
于是,他赶在菊丸开口前打断了他,“怎么不矛盾?明年的时候升学问题在前,我怎么可能把部活放在重心的位置?”他不自觉地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本身我参加部活只是希望自己能有一定的运动量,打比赛对我来说真的太远了,一次体验体验就成,让我参与团体赛,我自己不自在,你们内部的和谐也会被破坏,对我们彼此都不好。而且,我又是刚上路的没什么经验的新人,如果不专心在网球上,八成很快就会掉队的,所以真的不用为我多费心。”
说到这个份上,河村也不好再劝,他重重叹口气,“水原你都这么说了,那行吧。”
而菊丸的眼神则在水原身上打转,“你……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是觉得自己太菜了不行是吧。你在这方面是有什么强迫症吗?”说罢他就得到水原来者不善的微笑,一激灵,“诶诶,别这么看着我,你不想当这正选就不当呗,谁稀罕啊?到时候输球可别哭鼻子,你说是不是,阿隆?”说着塞了把球拍给河村。
“啊?……yeah,这正选的宝座就由我笑纳了,baby!”
听到菊丸这么说,他蓦地全身一松,直愣愣瞅着河村直指他的球拍,不知在想什么。一会儿功夫,他耸肩一笑,探手抽出河村的球拍,“随你便。”又转头瞧向菊丸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轻声吐槽,“非要玩这么一出是不是?”
菊丸想让他说的,应该是那段话吧。水原抬眼,把那段辩驳矛盾的话复述了一遍,说罢他也不多言语,静静等待着其他人的响应。
“升学啊,我们高中部的偏差值也不错,水原你考不考虑直升?”
这话题一上来就偏得有些过分了吧,乾?水原顿感槽多无口。
“这样的话明年除我们之外水原也确定不会退部了啊。”
不二,你还真是……乐观啊。水原想了半天,只想出这个形容词。
“所以明年也请多多关照啦,水原。”
大石你不去当外交真是屈才啊,如此官方的发言和动作,话说不要这么简单就跟着不二的话走啊!水原只能朝大石点点头,握手?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做这种肉麻兮兮的事!
“什么啊,搞了半天前辈是担心自己会被淘汰啊,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阿桃你……算了,和单细胞讲话累的是自己。水原也就只能在心里怼怼人了,这个场面他无暇逮住一个就毒舌一个。
“前辈,如果还有机会,我们能一雪前耻。”
海堂你要惦记那场输球惦记到什么时候啊?一时间,水原是败服于海堂的执着了。
如同才入部那会儿,水原被这群人团团围住。他们七嘴八舌、自说自话地进行这对话,他只有被牵着走的份。
“对了对了,我和大石现在已经是全国级的双打组合咯,是时候去庆祝庆祝咯。”
这个人借机在说什么东西呢?
“那要不周末去打打排球?”
乾你是故意的吧?贼心不死啊!
“行啊行啊,那要不要再叫上米村前辈,手冢你说好不好?”
关他什么事?大石你不要乱搞啊,不是,手冢你点什么头?
于是乎,一刻也没有为谈崩专家水原悠也参与的复盘大会的失败哀悼,赶到战场的是没有乾汁惩罚的周末排球娱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