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与网球的接点 第1章 第一章

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溜进来，缓缓爬上床上鼓起的被子。

“つかもうぜ！ DRAGON BALL！世界でいっとー スリルな秘密——”

被子伸出一只手，胡乱摸索着摁掉了手机的闹铃。半刻，没了动静的被子突然张开黑盆大口，从里面缓缓冒出一颗毛茸茸的黑色脑袋，然后剥笋似地从滑落的灰色被子里剥出浅蓝睡衣。

水原悠也揉着一头乱发，暗自嘀咕：“还是换成普通闹钟吧，我还不想讨厌龙珠……手机比闹钟难摁这么多啊。”

已经换上一身青学制服的水原悠也打着哈欠来到餐桌前，“早安，妈。爸呢？又出差了？”

一边啃着面包一边看着手中杂志的妇女——水原葵抬眼看向自家儿子，“官司打输了，现在还搁床上消沉着呢。不过大概一会儿就会复活吧，别管他了。”

“呵呵，那个不可一世的臭老爸啊~”水原悠也有些奚落意味地笑笑，附和着水原葵的话，“是呢，毕竟是最终boss，怎么可能轻易被打垮。”只是等他入座后看清水原葵手中杂志内容后那笑僵在脸上。半晌，他咬牙切齿道:“妈，你什么时候对中学生的竞技体育感兴趣了？”

“哦，这个啊。”水原葵扬了扬手中杂志，神秘地笑笑，“取材。”

“别忽悠人了，妈你现在连载的那本漫画是幻想冒险类的！”水原悠也叫嚷着去够桌对面的那本杂志。

水原葵截住水原悠也伸过来的手，“行了，快点吃早饭吧。今天是去新学校报道的第一天，可别迟到了。”

她看着自家儿子气鼓鼓地往嘴里塞着面包的样子不由芜尔一笑，“传统的黑色制服也很帅气噢。”

“……我走了。”

“一路顺风~”水原葵扫见儿子没有提着原来的运动包包上学，而是只拿了个普通的书包。她将目光转回翻开的杂志上，脸上挂着道耐人寻味的微笑。那一页的标题赫然写着——“频繁失误！天才折翼就此消声觅迹？！”配上的图是排球场上的二传手与攻手配合失误的一瞬。而那图上的二传手不正是水原悠也吗？

另一边的水原悠也已经骑着单车来到了他的新学校——青春学园。

进入新班级、自我介绍、上课……无论哪个环节都乏善可陈。国文课上，水原悠也转头望向窗外，外头的风吹落樱花花瓣。可惜恳亲会是在七月，看不到这么漂亮的樱花了，他想着。

下课铃响了。班上同学大都三五成堆地聚在一块儿，或往教室外跑，或聚在教室的一角。作为转校生的水原悠也似乎是因为那简短到极致的自我介绍而被遗忘了般无人问津。

水原悠也收回眺望窗外景象的目光，扫视了教室一圈，却也没有凑到人堆里，也并无打算出二年三班的这间教室。他有些犹豫地盯着书包，里面装着他心爱的游戏机。然而现在才第一节课下课，昨天也没给游戏机充电，只有一半的电量。这能撑到下午吗？而且下课只有十分钟休息，打不了多少时间……是温存到午休再玩吗？还是……

正当水原悠也头脑风暴时，一声活泼又俏皮的叫喊闯入他的脑内——“你这么苦大仇深的干什么啊，水原？”

“现在打游戏好像不太划算。”水原下意识地回答了。他一怔，来人有着酒红色的头发、鼻梁上贴着OK绷，是他的同桌。他赶忙补上称呼，“菊丸君。”

“诶？关西腔？水原你是关西人？还有什么游戏？你带游戏机来了？”菊丸一连串的问话倒是堵上了水原欲出口的疏离的话语，“叫我菊丸就行啦，敬称什么的太生分了。”

水原默默在心里吐槽着他们的确才刚刚认识，不生分难道还很熟悉吗？他有些招架不住似地吞吐着话语，“小时候在关西的老家待过一阵。游戏还蛮多的，现在在玩零式…FF的，嗯……是PSP。”

“FF！我知道，我知道！那个陆行鸟！”菊丸说着哼起了陆行鸟之歌的开头部分，“但我的零花钱要给球鞋，游戏什么的只能靠后了。那个很好玩吗？”

“我才刚刚开始玩，还没到有趣的部分，不过我想应该算是好玩的。”水原坚信能让“玩家继续玩下去的游戏都是好游戏。”这条他自创的原则。

他说完，见到菊丸的眼睛闪着光，又立刻不客气地补上一句，“我还没通关一周目，不会让给你打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菊丸震惊地瞪大眼，旋即央求道，“那实在不行我看着你打吧，午休时让我看看嘛，好吗？”颇有种撒娇的意味在。

水原眯起眼来，似是在斟酌。过了好一会儿，他叹口气，“……好吧。”

“太好了nya！水原你真好啊！”菊丸说着居然直接扑到水原身上蹭了起来。

“nya”？水原舌尖滚了滚这个有些奇怪又可爱的口癖，看着好像没有什么边际感的菊丸，莫名幻视起了一只超大的猫猫。

于是，自我介绍只报上了自己姓名的水原悠也君在入学青学的第一天的第一节课下课就收获了一位朋友。

据之后水原悠也的观察，这位同桌朋友绝对是位“JUMP王道男主”。具体表现为，热情开朗、活泼单纯、还有莫名的自来熟……

嗯？这是在念wiki百科吗？水原悠也一面出神地想着，一面注视着菊丸与一位栗色碎发的同级男生简单交流着什么。这已经是他们去天台路上菊丸第三次和别的班的人说话。班上的活跃自不必说，虽然学期才刚刚开始，又是重新打乱过的班级，但已经是如鱼得水的感觉了。连带着他都有些麻木了，只在菊丸提到他时简单进行了动作的回应。

不过好在还是享受了充满游戏的午休，真赞啊！不愧是ACE！初学者用了都说好！

放学后菊丸又风风火火地跑去了部活。当然，是在邀请过水原来参观他们部活后。如果放下一句“来网球部看看吧。”后不等回答就匆匆提着包走人也算邀请的话。

这所学校好像网球很不错的样子，最近好像也有校内的赛事，也难怪菊丸这么兴奋。当然，这些情报都是菊丸告诉水原的。

部活啊……水原盯着被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将手提包甩到背后，现在还是当个“归家部”吧。

直至傍晚，水原悠也才浑身是汗地回到家中。不过现在在家中却是现在的他不太想要看见的人。

“怎么像个落水狗似的？”属于成年男性的低沉醇厚的声音，只是吐出的讽刺实在不像是一位父亲的。

然而儿子的回应也好不到哪里去：“总比丧家犬好。”

“失败了，再来就是。”窝在沙发上的男性站起身来，凭借高大的身材回身俯视着尚在发育期的儿子，黑色的瞳仁深邃而不见底，“但有些人好像连再来的勇气都没有。”

“……我没有失败！”水原悠也不肯服输似地抬头直视着自己的父亲水原研助，一字一顿地把字往外蹦。

水原研助脸上挂着讽笑，淡淡道：“就结果而言，你失败了。”

“但我是对的！”水原悠也似乎是被父亲不咸不淡的态度惹急了，眼眶红了一圈。

“……悠也。”水原研助低低唤了一声儿子的名字，他收回了那副戏谑的表情，“但是他人不觉得你是对的，就算你是真的正确的，那也于事无补。”

水原悠也好像是被戳到痛脚一般，讲出的话又快又急，“那您是让我多向您学习，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搬弄是非、混淆黑白、欺骗他人吗？”

水原研助略一沉默，似乎是有些讶然，“那只是过程，并不重要。”他挑衅般地冲自己儿子扬扬头，“你如果看不惯，你可以另寻出路。哦呀，不好意思，忘记了，你现在可是个不知道被大水冲到哪里的落水狗，连自己要上哪儿都不知道，何谈另寻出处。”

水原悠也一梗，却仍输人不输阵般地瞪着水原研助。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组织好言辞，开口：“我只是为了让自己能更加客观地审视自己。”

一个真正客观审视自己的人不会脱口而出“我是对的。”不过水原研助倒是就此打住，他哂笑一声，“那我就静候佳音了。对了，你妈今天和编辑外出商谈，晚上吃什么你来定。”

水原悠也当即撇下嘴角，什么给一鞭子再给颗糖。与只专精于中华料理的母亲不同，嘴巴在各种意义上都很挑剔的父亲在料理上可谓十项全能。他略一沉吟，“茄汁蛋包饭。”

等到水原悠也泡进一缸热水浴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那混账老爸诈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按他先前的话走了！

可恶！又输了！万恶的结果论！他愤愤把脸扎进水里憋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