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A易碎神明拯救世界 第68章 莫尔卡村·下（5）

“那是与洛神有关的神迹之一。这个故事其实并不复杂，但……你要听吗？”伊文没有直接说，他有点犹豫。但见伊尔丝点头，也没有多纠结就继续说了下去。

神话中「金雪」在叫这个名字之前的名字是欧顿凡纳，这是当地的方言，翻译过来就是终年下雪之地。

它处在极寒的永冬之地周边，此地寒冷又被群山包围，却因为丰饶之神德墨忒尔的照拂，一直有足够生存的食物，天气并没有寒冷到让人们逃离这里，反而在神的些许祝福之下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村落。

两千年前左右，那边住着一位名叫阿莫拉的少女。那个时候欧顿凡纳的雪也不是金色的，而是普通的白色。

阿莫拉与自己的外婆一起生活在欧顿凡纳，传说中她的父亲在她年幼时就在外出打猎时不幸遇难，母亲则在她五岁时得到神的认可，神明带走了她的灵魂，从此离开了人间成为了比若园外的神侍。

于是她的家人只剩下了外婆，好在外婆没有抛弃她，而是在这苦寒之地接过了养育她的重担。她也在外婆的教导之下逐渐成长为一位优秀又勇敢的少女。

在一个寒冷的日子，她的外婆生病了，一开始是扫雪时偶尔的头晕，后来被邻居发现直接昏迷在了雪地里，不久后就只能躺在床上，吃不下饭，一天一天消瘦下去，最终连独自下床都做不到。

阿莫拉找来了村里的牧师，牧师做了简单的祷告后，告诉她外婆年事已高，摇摇头离开了她的家。

她不愿放弃，让好心的邻居帮忙照顾外婆，独自爬过那一座座陡峭的山壁，前往十公里外的镇子，寻找其它能够帮助她的人。

她来到了一家医馆，医师听完她的话后却拒绝了她的请求，说无能为力。

但医师告诉她，想要治好外婆的病，只有生长在欧顿凡纳最高之山峭壁上的白色莲花。这能够在这冰天雪地的岩石之中生长出来的花，其中蕴含的生命力足以治好任何病痛。

阿莫拉回到家，她生活在终年下雪的地方，知道要在雪地之中寻找白色的花有多么困难，也知道长时间走在雪地里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可是眼看着外婆身体一天一天虚弱下去，大雪却迟迟没有停下。她只好冒着生命危险，徒步走上了寻找白色莲花的路。

但即便是已经习惯在雪地中行走的她，在许久的不断前行与翻越中，大雪的反光还是刺伤了她的眼睛。可是她已经来到了最高处的悬崖，她拼命寻找着白色雪莲，奈何根本看不清，连体力也到了极限。

她只好在崖壁边绝望地祈求洛神。

于是，洛神回应了。在她的祈祷后，天上仿佛下不完的雪花逐渐变成了金色，一层层覆盖掉了白色的雪，这让她在那神迹的金雪中看见了白色的花瓣。

听到这里，伊尔丝隐约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个故事应该没有这么简单，但她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听上去是一个浪漫的故事，那阿莫拉最后回去救回外婆了吗？”

伊文摇头。

“阿莫拉采到莲花后，因为太过困倦在雪地里睡了过去。”

伊尔丝的心沉了下去，“所以她没能回去？”

“是的。她没有再出现过了。”伊文闭了闭眼睛，“故事的结尾是，她金色的长发和金色的雪混在一起，在茫茫金雪中，最终没有人找到她。”

伊文说完，两个孩子陷入了沉默。

“这确实不是一个好结局——但是就像神话里说的，在这之后没人见过阿莫拉，所以这个神话后续很有可能是当地人编的。”伊文继续道，“但现在那个地方的雪，确实是金色的。也是当地人引以为豪的神迹。”

“嗯。”伊尔丝应道，没有说话，她只是想到了文石，或许金雪与文石一样，因为神明的赐福不仅给当地带来了传说与数不尽的财富与名望——作为拥有洛神神迹之地。

可这对于这个奇迹的创造者阿莫拉而言，过于残忍了。

“所以这本游记的作者，是在追随神明的气息——其它世界是什么？”短短沉默一瞬，伊尔丝拉回话题，她指着第一句话。

“洛神创世，创神，祂创造的神明有些并不在这个世界，而是早早就离开洛神身边出去创造了自己的世界，也就是其他世界。”伊文说得轻松，仿佛这是一个人人都应该知道的常识，而伊尔丝却是第一次知道。

“这本游记的作者来自其他世界——来我们的世界寻找洛神的痕迹，因此他先找到了拥有洛神神迹的金雪。”伊尔丝总结，见伊文点头，才继续说下去。

“其它神明也能创世，那如果洛神要摧毁这个世界......”伊尔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若是创世这么简单，比若园的那么多神明也不会想着绕这么多步杀死洛神了——他们只需要创造一个新世界就可以了。

果然，她还没说完伊文就明白了她想要说的话，摇了摇头。

“其他神明也无法创世让我们避难，因为洛神毁灭自己的造物并不会独独留下那些离开这个世界的神明，祂的所有造物都会被一起毁灭——包括其它神明的世界。”

这个结果并不让伊尔丝意外，这本游记的信息量非常大，但她却只能看个大概，想必伊文也不能完全了解这些记录的过于随性的记录。

“笔者提到了信仰。”伊尔丝再次大致翻了翻整本册子，“他——似乎对信仰的意见很大。”

伊文点头：“他认为信仰是不正常的。但我们这儿的人却都生来就有。”

“或许是因为我们世界有微微丝——信仰之神，有这个权柄在人类才会......”说到这里，伊尔丝愣住了，“微微丝是雨神与人类结合而生的神明，她的权柄是混乱的规则生成的，并非洛神授予。”

见到伊尔丝微变的神色，伊文这才沉重的嗯了一声。

“我们自幼受到的教导，信仰是人与身俱来的情感，与快乐悲伤同一性质，人生来就是神明的奴仆，生命与灵魂皆是要奉献给守护神的。但如果这种情感并非人类与生俱来呢？”

纵使伊尔丝没有信仰，不能体会这种感受，一种异样的不安感也在她心里蔓延开。

如果人们知道了自己的信仰并非与生俱来，曾经的他们并不需要依附神明而生，洛创造人类的初衷并非是需要一群听话的奴仆，甚至、甚至......

甚至曾经的曾经，人类与神明势同水火，而现在的人已经因为信仰这个意外诞生的权柄而完全匍匐与神明之下。

她忽然间意识到信仰这个权柄的可怕之处，若是这个真相昭告于世，那么有多少人会接受不了这个真相，人类还会继续被信仰所支配吗？这个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

他们或许不会怨恨给予自己庇护的守护神，但若是如此，这份惶恐会转移给洛神，当人人都自愿成为神明的奴仆，那么人人都会怨恨这个一开始想给他们自由的创造者。

看见伊尔丝一寸寸发白的面色，伊文心中更坏的猜想在舌尖绕了几圈，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微微丝消失，她的权柄或许就变成了我们要寻找的信仰果实，如果她的权柄可以操纵人类的信仰，若是这个权柄落入了伪神手中，那伪神也会成为真神。”他说着，嗓音低低的，一边伸手从伊尔丝手中拿过游记，翻到一页。

“游记的主人对信仰十分厌恶，但也因此去许多信仰异常的地方探查过，我们要寻找的「迷宫」一定是其中之一。”

听见伊文说回她们的任务，伊尔丝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石碑让我们呼唤所信仰神明之名，这与神唤之路性质非常相似。”他说到这，直接将游记翻到最后。

「呼唤信仰神之名，路边的石块就会飘起？莫非这也是祂的神迹？

不可能，祂不需要这种无能的感情，而这个该死的地方全都是该死的信仰。

这些石块曾经是某些建筑的一部分，我并没有能力复原它们，此地信仰的浓度高的出奇，但所有信仰全是这些该死的碎块中游离出来的，土地之中竟没有一丝一毫的神力与信仰。

该去看看了。」

游记到这里戛然而止，伊尔丝的视线却紧紧粘在了倒数第二段话上。

“原本是建筑的石块中蕴含着强烈的信仰，但是土地之中却没有。”她说，抬起眼与伊文对视，两人从对方眼睛里看见了一样的东西。

“这些石块是从其它地方搬来的。它们被打碎之前的那座建筑，并不在神唤之路。”她说，伊文点头。

“所以我们要找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建筑原本所在的地方。”她继续推下去，见伊文再次点头。

“等卡洛希修整好，我们就出发去神唤之地。”她说，“我想我知道清善为什么把神的血泪送到我们手上了。”

伊文摸了摸下巴，接着她的话替她说了下去。

“和这本游记的主人一样，他们也无法复原那些石块——他们找不到这些石块曾经作为建筑一部分时身在何处，他们需要一件藏品，能够帮他们找到这个建筑的藏品。”

“而他们千寻万找来到收藏家之墓，却发现放在其中的藏品是假的。”

伊尔丝没忍住笑了一声。

是的，他们在寻找「叙述」。拥有叙述就能通过物件看见物品所经历的过去，自然也就知道这座建筑曾经是什么样，经历过什么，再推导出它所处的位置也不至于完全没有线索。

只不过叙述不知是命运还是神谕的引导，总之被严严实实地藏在了莫尔卡村，又被交到了真正的神明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