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A易碎神明拯救世界 第43章 收藏家之墓（7）

伊尔丝是在一个明亮的房间里醒来的。想起身，却动弹不得，她的身体被束缚住了——被捆在一把椅子上。

“伊尔丝，你终于醒了。”她抬起头，看起面前不远处的布帘之下走出一个人。那是一名女性，黑色的头发如墨一般披散在肩上，她穿着一条极为夸张的大红色裙子，裙边层层叠叠地甩向左边，右腿边的裙子开叉，露出了几乎整条腿——长长的高跟黑色皮靴盖过了她的膝盖。

自从伊尔丝醒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没有穿素色长袍的人。她一眼就认出这个人便是在走廊里追着自己跑的那个红衣女人，而就在她的视线与女人对视的一瞬间，一行字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似乎见过艾俄洛斯以后，这双眼睛的能力增加了，不过她现在没空想这个——

「哈米亚

神的垂爱使她永生无病无伤。」

女人手上端着一盘甜点，切块的彩色小蛋糕在盘子里高高的磊起，红色的果酱浇在顶端，又流到盘底，在每一块蛋糕上留下一条红色的粘稠痕迹。

她走到伊尔丝面前，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她们之间隔了一个圆形的桌子。蛋糕就在这个小桌上被轻轻放下。

这难道就是乐迪所说的传说，洛神的爱人——黑发的亡灵巫女？

“伊尔丝，我可怜的同伴，是谁将你唤醒？”她皱着眉，眼中充满同情，用叉子叉起最上面的蛋糕，这块蛋糕被红色的果酱浸润，在叉下的一瞬间果酱又溢了一些出来。

“来一块蛋糕吗？”

伊尔丝摇头：“你是谁？”

女人咯咯地笑起来，用手掩住唇角，“伊尔丝，同为被困在这永不见天日的墓地的苦命人……无论是什么让你长眠在了这里，我都把你当做我的同伴。”她笑着笑着，丢下手上的叉子，站了起来。

“只不过，十年未见，你不似从前那般可爱了。”她又骤然凑近伊尔丝的脸，呼吸撒在她的脸上，“但你仍然有选择成为我的同伴的资格。”

见伊尔丝一眨不眨地直面着她，没有说话，她又咧开了嘴角。

“没关系，只有你我没有被那肮脏的情绪给污染，我还是会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只要你远离那个懦弱、无用的神，你想起你的过去了吗？伊尔丝。”

伊尔丝微微皱眉，这个名为哈米亚的黑发女人，她知道卡洛希的事，似乎也知道她的过去。只不过伊尔丝现在并没有危险，只是被困在这，她需要趁着这个机会打探到更多消息，然后尽快脱身前往卡洛希身边，因为虽距离稍远，她却感受到卡洛希的情绪状况非常差。

“同伴？”伊尔丝反问。

“瞧我，之前与你太亲近，我都忘了和你说这么重要的事！”哈米亚夸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当然是为人类除去懦弱的旧神，为正义开路的同伴。只不过旧神的权柄太过强大坚硬，作为祂的从属既不能破坏也不能作为己用，只好想办法弄出一些无关的力量了。”

她坐在圆桌上，挥手之间周围层层叠叠的布帘一个接一个的展开，如同舞台开幕。

一个巨大的幻影，幻影中是牢笼，联排的牢笼之中是妇女、婴儿、半大的孩童，她们肮脏、恶臭，眼里只有死去的神智，就如同没有灵魂一般痴傻地坐在地上。

“这就是你说的正义……？”伊尔丝瞪大了双眼，瞳孔都因为震惊与愤怒而颤抖起来，她下意识地想使用神力破开身上的束缚，却发现自己的神力无法使用。

“呵呵……别挣扎了，你的神力已经被我们封印起来，而且这次，你不会再有同伴为你解开了。”黑发女人笑起来。

“这是为了正义的牺牲。追求正义的道路不能只有光明与伟岸，不是吗？伊尔丝，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你是旧神的受害者。快想起来你的故事吧。”

她又拿起那柄叉子，强硬地掰开伊尔丝的嘴，伸手把那块小巧的蛋糕给塞了进去。腥甜顿时在口中炸开，又如同一条滑腻的泥鳅钻入她的咽喉，伊尔丝的视野模糊起来。

哈米亚满足地又在她对面坐下，她拿出一面镜子——镜子中会展现吃下蛋糕上果酱的人的过去。

但是镜子周围的符文褪去以后，竟然一片漆黑，没有出现任何哈米亚预想的东西。怎么回事？

——

放在凯恩斯面前的是一柄断剑。但他只是瞥了一眼那把剑，就再也没有靠近过，反而开始寻找通往别处的路。他必须尽快和其他人汇合，于是几息之间没找到出口的他，聚集起风刃在离他最近的墙上炸开了一个口子。

走出房间，外面就是一条幽深的走廊，这似乎就是连通所有房间的那条走廊，青色神力的光照在红色的地上，显得红色的地毯颜色有些发褐，周围的墙壁上挂着许多画，每几步就会挂上一张，但画上的东西似乎就是无意义的色块组成的涂鸦，完全看不出内容。

再回头看，才发现墙上并不是没有门，而是房间内的墙壁上有阵法，使得在里面的人看不见这扇门。青色的光从凯恩斯身上飞出，他开始在这纷杂的神力残留里寻找这附近有没有同伴的痕迹。

——

哈米亚又等了一会，镜子上的符文显示已经完成神术仪式，但却依旧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这让她皱起了眉，难道这女孩根本就没有任何记忆吗？怎么可能？至少也该有与洛神相关的记忆才对。

她放下镜子，审视着伊尔丝，但是因为哈米亚并不能使用神力，所以也就看不见伊尔丝身上充满了洛神的痕迹，也看不见她浑身的神力正在被她那双眼睛疯狂汲取着。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别的东西吸引了，一阵轻微的震动过后，她手上的镜子画面一转，转到了一条走廊里，俯视着一个男孩，他正站在原地，身后是破开一个大洞的墙壁。

“啊？他有病吧？”哈米亚瞪大了双眼，她可是为了这个流浪的皇子准备了大礼，结果凯恩斯根本没有接近的兴趣。

不过出来了也没用，在这地宫之中道路纷繁复杂，他根本不可能找到待在中心的她，也根本不可能找到特地被隔开的卡洛希和俢利安。

她起身，走到一个巨大的展柜面前，展柜上放着各式各样的藏品。她伸手拿起一卷破旧的画布，怜爱地抚摸着那粗糙的布面，又轻轻把它打开。

“「画布」阻止他就拜托你了。”她的嗓音温柔，与之前判若两人。话音刚落，这原本空无一物的画布上就出现了一个少女的轮廓，似笔刷粗糙地涂抹打型，又逐渐铺上色彩、融合，以极快的速度细腻地描摹出少女微笑的脸，有些旧的衣裙。

最后，栩栩如生的少女如同僵硬的木偶般动了起来，随着不断地动作又越来越顺畅，逐渐与真人无异。

凯恩斯很快在平静的神力网中发现了一处异常的神力波动，他认出这是伊尔丝的神力，竟然在疯狂地减少，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消耗干净了。伊尔丝不擅长战斗，身体也一直不算好，需要这样大量地消耗神力，一定是和他一样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遇到困难了。他皱眉，看向伊尔丝的方向，却对上了一张挂在墙壁上的画。

心脏猛地一跳，画中少女的笑脸他多么熟悉，这不正是麦温之家所有孩子最爱的大姐姐，安吗？

在哈米亚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伊尔丝悄悄睁开了眼睛，她看见了，看见被哈米亚放在桌上的镜子，看见了里面的景象，是凯恩斯，以及画中的安。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卡洛希与俢利安都毫无动静了，一定是被类似于这幅画的东西给控制住了。真是高明又卑鄙的手段，但是她还是悄悄松了口气，因为她了解凯恩斯。

她刚才并没有昏迷，只是将计就计地随着那一阵眩晕闭上了眼睛，注意力却集中在了消耗神力上，她的神力不能释放，但是却可以在身体里流动，她又恰好有这么一双消耗神力的眼睛。她知道凯恩斯一定会注意到的。

“安”已经从画布中爬出，站在凯恩斯的面前，她靠近一步想要抱住凯恩斯，他却后退了。

凯恩斯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这张他无比熟悉的脸上露出了落寞，似乎是在为他后退的举动而感到悲伤。

“你是什么东西？你也配？”

他震惊的脸上漏出了一丝愤怒，紧接着就是抬手飞出一刀强悍的风刃，“安”连同着那张画一起被斩了个两半，像是切开了两个泡泡一般碎裂的无影无踪。

他居然一点都没有手软，直接把这个幻象给撕碎了！

他看着画的位置，眼前是走廊厚实的墙壁，伊尔丝的计划确实有用，凯恩斯确实察觉到了远处那个方向，伊尔丝的神力在飞速地消耗。

是这个方向，他闭了闭眼，仔细感受着，又睁开眼，看了看这直来直去不知通往何处的地道，又看了看面前伊尔丝的方向——一堵墙。

几乎没有犹豫，耀眼的天青色光芒顿时从他的身躯中涌出，随着符文爬上他的全身，他抬起手，对着眼前墙壁的方向。

哈米亚放下忽然变空的「画布」，回头想看镜子发生了什么，却对上了伊尔丝的眼睛。

“你没事？”她震惊地夺过放在桌上的镜子，“伊尔丝，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看不见你的记忆？为什么你还醒着？”

“你和威斯神有什么关系？”伊尔丝面无表情道。

“威斯？哈哈……”哈米亚笑了起来，状若癫狂，“那是我精心养育出来的，准备成为你的呀，伊尔丝。你其实根本不是人，只是一个身体、一具空壳吧？现在在这个身体里的你，只不过是一个卑鄙的小偷！”

笑着，她又看向手上的镜子，男孩身边的光刺的她眼睛一眯，“怎么会，他……他疯了吗？他这是想......”

凯恩斯清晰地找到了伊尔丝的方向，他身周的神力硬生生组成了一根锋利的箭，正对着那堵百年未倒的墙，旋转着好像要撕裂周围的空气，却又克制着维持一根锋利的大小，飞速的神力消耗使他的瞳仁都微微发起了亮光。

哈米亚的话顿住了，她想起了那场暴雨，她虽未亲眼所见，却知道这个男孩仅凭一己之力就让全镇的雨水回流到云层之中。

“祝词——藏林汇雨。”

风箭在瞬间弹出，在接触到眼前墙壁的一瞬间便破出了一个大洞，强悍的暴风将沿途碰到的所有墙壁、物件化为齑粉，仅仅呼吸之间，这锐利的风破坏了最后一堵墙，来到了伊尔丝的身边。

尘土飞扬，她猛地站起身甩开身上所有早就断掉的绳，疾声大呼，“凯恩斯！我的神力被封印了！”

青色的光顿时失去了一切攻击性，在哈米亚未回过神的时候接触到了伊尔丝的手。

“不、不！！伊尔丝！！”她疯狂往前扑过来。

尖锐的冰刺瞬间从地上破出，哈米亚的身躯被冻在了里面。

“我们去找俢利安和卡洛希！”伊尔丝转身，冲向层叠的墙洞之后，那个如同黄金般耀眼的男孩。

“伊尔丝！你别想离开这！”哈米亚癫狂的吼声传来，一时间所有藏品都颤动起来。

伊尔丝奔跑着，一道强光随着剧烈的爆破声横劈了过来，电光火石之间一层厚厚的天青色符文墙将全部闪电挡在伊尔丝的眼前。强光过后，强烈的电流声噼里啪啦地蔓延在整个墙间。

她硬生生刹在原地，看见地面与墙壁上被闪电劈的焦黑的颜色，一颗玻璃弹珠落在地上，青色的光还没有完全暗下去。

若是再多踏出一步，被劈的黢黑的恐怕就是她了。凯恩斯手持着另一颗吸饱了神力的玻璃弹珠，缓步走到她的身边，身体周围还是那神力释放的状态，眼瞳呈微微的青色。

“哈米亚，你太冲动了。我们已经找到别的办法了，不是非得使用她。”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伊尔丝循声望去，发现是一个身穿传统长袍的青年，手持着一根等身高的金属权杖，权杖顶端还镶有一颗巨大的金色宝石，宝石的周围围绕着噼里啪啦的电气。而男人身边的哈米亚依旧被伊尔丝的冰冻得死死的。

「弗雷克

福波斯守护国的大神术师」

字浮现了出来。

“现在，跟我回去。”他有些生气，但语气并不凶狠，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伊尔丝的方向。

凯恩斯飞出指尖的弹珠，锐利的风冲向弗雷克，他抬起权杖，两种颜色的光顿时交汇迸发出更强烈的光，伊尔丝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见一招没有化解那呼啸的风，弗雷克的表情由刚刚的不屑变为了惊讶，他展开法阵重重地用权杖敲了一下地面，强烈的雷光顿时汹涌而出，吞噬了青色的风，那颗弹珠碎裂了。

“我还以为多厉害呢，没想到有权杖也就这样呀。”凯恩斯扯着嘴笑得像个反派，“快把「神的血泪」交出来，不然你们可就别想离开这了。”

那个男人并没有被凯恩斯的话给激怒，而是重新理了理衣袍，才又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下两个孩子。

“你是在威胁我吗？凯恩斯，你在的那个小孤儿院可没有人保护，小心些。”他轻轻笑了两声，声音里却毫无攻击性，可是却真正点燃了凯恩斯的怒火，他又挥起权杖挡下飞来的弹珠，才看向伊尔丝。

“还有伊尔丝，你们注定是失败的，没有人会站在你们那边，我相信你没有认清一切的真相，才会误以为你的道路才是正确的。不过看在我的同伴的份上，我很期待你的加入。”

弗雷克的嗓音不疾不徐，仿佛最亲密的朋友一般亲切，如恶魔的低语。

“看吧，我们也是……为了人类。”伊尔丝眼前的场景晃动起来，一副针对她一人的幻境正在慢慢成型。

凯恩斯发现了她逐渐失神的双眼，想抓住她，却被又一道横雷给弹开了出去，他撞到了墙上，剧痛让他恍惚了一下，他刚想开口，就看见伊尔丝放在身后的右手紧紧握着刀柄——那把伊文送给她的礼物。

“凯恩斯，虽然你现在还很幼稚，但「正义」很喜欢你这样的孩子，要不要考虑……”

随着一道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巨大的冰刺骤然从弗雷克的四面八方扎向他的胸口！

弗雷克面色一凛，权杖重重地敲击在地面上，雷光顿时布满了冰刺之间，仅仅一瞬所有冰刺就化为乌有。

“你这一点神力就油尽灯枯的身体，也想……咳！”鲜红的液体从他嘴里喷溅而出，一把锋利的短匕从背后重重地插进他的身体。

一瞬间，雷光从他身边迸发，融合为一把巨大的雷刃，直直地斩向伊尔丝，伊尔丝迅速拔出匕首，鲜血在空中形成一道弧度，她翻身滚地躲过，雷在地面上留下了又一道焦黑的痕迹。

见形式不妙，弗雷克转身拽住身边不断挣扎的哈米亚的头发，两人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地上一个微微闪着灰色光芒的传送阵。

“凯恩斯，我们走，去找他们。”伊尔丝气喘吁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