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里程玉的朋友们来家里玩,难得热闹了一阵。气氛像一个鼓胀的气球,充盈后很快又跟随时间一起瘪掉,宋迤盖着毯子侧躺在床上,眼睛是闭着的,她却没有睡着。
房门开关的声音很微弱,但她还是听见了。有人轻手轻脚地靠近,这个家里会这样的除了唐蒄没有别人,换成程遂就直接喊人,程阿金就在外面敲到等人回话,只有唐蒄会这样做贼似的不敢发出声音,宋迤知道她是准备吓自己一跳。
她向来不善于预测唐蒄的行事轨迹,这次同样失败。唐蒄根本没搭理她,拿着毛巾跑去洗澡。宋迤望着关上的门凝思许久,好不容易等到门开,看见唐蒄从雾气里浮出来。
唐蒄很自然地挂好衣服,这时候才爬上床。她身上被水汽蒸热,宋迤不自觉地往旁边躲。唐蒄凑近她,小声说:“阿金妹妹做了椰子味的麻薯,要不要下去拿两个?”
她坐在宋迤身后,宋迤翻过身平躺着,正好能看见她:“你帮我拿上来吧,我懒得下楼。”
“我是用来帮你跑腿的?”唐蒄幽怨地拍她一下,伸手抓住宋迤的胳膊试着把她从床上拖起来,“你什么时候起床,难道是准备跟这张床相依为命了吗?”
宋迤跟粘在床上似的,有理有据地提出反驳:“之前我答应你去枕棋氏帮你盯梢,费了多大心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开始长时间修整,能不活动就不活动。”
唐蒄松开她的手,伏在宋迤身上选择温和的劝解:“会睡出病的,半个月不下床你绝对连怎么走路都能忘记。”
宋迤直截了当地问:“能不能帮我拿上来?”
听说这人在枕棋氏使唤人惯了,要别人把饭送到房门口。唐蒄直起身来忿忿道:“我不惯着你,想吃自己拿。”
宋迤翻身背对她:“好吧,那我不去了。”
“你?”唐蒄一时气结,搂住宋迤的腰又试图把她抓起来,“你不能不去,快点起来走两步。”
宋迤被她捞在手里,还是像没骨头的滑粉条:“对我别这么严格,我前几天才被小玉打死一次,你体谅体谅。”
唐蒄故作委屈道:“这是我的工作,你也体谅体谅。”
宋迤古怪地看她一眼:“什么工作?”
“女仆长的叫醒服务啊,”眼看劝说无效,唐蒄干脆扑倒在她身上,前胸抵着她磨蹭,“快起来,快起来。”
她想用没被抱住的那只手去碰唐蒄,反被唐蒄抬手制在半路。宋迤哭笑不得,便由着她摆弄,说:“你是女仆长,我是小玉的家庭教师,我的工作是……”
这个疑问延长着,宋迤不太确定地说:“抓早恋?”
唐蒄笑出声,抱着她说:“你想抓她也要等到周末放学,不如先起来,换件衣服陪我到林子里散步去。”
“上午去的时候还能看见露水,下午去了能见着什么?”宋迤在她疏忽时抢救回被她抱住的手,摸摸她的脸颊许诺道,“我明天一定陪你去,今天就让我休息。”
唐蒄指着她说:“你发誓。”
宋迤认真地说:“发五都行。”
唐蒄又笑起来,跟宋迤抱着贴了一阵子后就兑现承诺起身去楼下帮她拿吃的。她现在比宋迤预想中的还好糊弄,好好哄几句就肯让步,不会如同从前那样寸步不退咄咄逼人。
她来到这边后好说话很多,大抵是不想看见的人都不在了,唐蒄做起事来就不会那么焦躁。现在还有联系的朋友就只剩死了又活过来的柳别霄和刘梦桡。宋迤猜这两个人的生还减轻了唐蒄的压力,让她不必再多心责怪自己。
美中不足的是金萱嘉还是不待见唐蒄,她还是喜欢逃避,不和唐蒄提起过去的事情换得几十年的和平相处——其实不算和平,金萱嘉偶尔会报复性地开枪打她。
宋迤有时也会被殃及,但她和唐蒄都选择不计较。或许是身旁总有人会死去,所以她和唐蒄都更在乎彼此。
不止是金萱嘉,还有以后的程阿金和程遂,甚至是现在看来年纪还小的程玉,都会逐渐远去消失在岁月里。她和唐蒄心里都明白,最后留在身边的大概率只有对方。
唐蒄把餐盘端上楼,还给宋迤带了牛奶。闻起来是挺香的,唐蒄把东西放到桌上:“怎么样,没骗你吧?”
她都端到面前了,找借口不吃肯定又要生气。宋迤很给面子地起床坐到桌边,唐蒄顺势占了她在床沿边的地盘,宋迤吃了几口,评价道:“午饭没消化,尝不出什么味道。”
“没消化你还躺着?”唐蒄故意拔高音量,按着房间里的灯玩,“等你得了绝症,就可以睡到我的棺材里去了。”
“那倒不会,我相信蒄姐会治好我的。”宋迤扯纸擦干净手,她靠着椅背向唐蒄发出邀请,“快来我这边。”
唐蒄放过床头灯,站起来走到桌边。她望着唐蒄没动作,唐蒄自然而然坐到她腿上。宋迤坐起来抱好她,额头抵在她后背上,痒得唐蒄挺直身子。唐蒄把盘子挪到面前,突发奇想道:“你试试能不能像这样喂我吃东西。”
宋迤没搞懂:“怎么喂?”
“用手喂啊。”唐蒄把东西塞到宋迤手里,抓着她的手做示范,“你就这样拿着它,把它放到我嘴巴前面。”
宋迤觉得有趣,试着将杯子递到她嘴边。她摸不准位置,闲聊道:“刚才你在楼下和阿金妹妹做面包吗?”
“是啊,”杯口几次从她面前掠过,唐蒄的声音里夹杂着隐藏不住的笑意,信口道,“做饭也是女仆长的工作。”
宋迤还在找她的嘴唇。唐蒄被她揽住,听见宋迤在后头接她的话:“女仆长下午还有什么工作?”
“下午的工作就是叫你起床。”唐蒄又一次和杯口错过,她压住宋迤的手,叹息道,“不行,你做不好。”
她扶着宋迤的手腕把杯口送到嘴唇边,宋迤空出的那只手压在锁骨的凹陷上,守到唐蒄喝下去的第一口,指尖隔着皮肉跟随落入腹中的轨迹顺着食道往下。
这是在一起太久最大的好处,永远知道哪个地方最容易被讨好,想要她掩藏不住的声音全然不费吹灰之力。再其次是回想,就比如唐蒄在这种时候总会想起某次宋迤穿着衣服,手把衣服撑起来,膨胀得像是跟着她的手游走的云团。
唐蒄想把声音咽下去,弓起身子越往后躲就越陷进宋迤怀里。她在宋迤熟稔的捻动里回头,坐得太高连宋迤是什么表情都看不见,唐蒄断续着说:“会……会掉下去的。”
“不会,”最后几次略微加重了力道,宋迤感觉的确不太方便,手挪到唐蒄腰间,“怕的话我们就去别的地方。”
唐蒄为自己正名:“我不怕。”
地点还是换到床上。面对面躺着,挨得很近,只看见对面熟悉的脸。唐蒄被宋迤扣住,宋迤要靠过来接吻,她假装生气,故意偏过脸说:“别碰我,你敢碰我就咬舌自尽。”
又是这句话,宋迤抚过她的背,最后一个音节是颤抖的。她准备好迎接宋迤,舌尖勾住舌尖,握手般问了个好,太过熟悉所以十分老道,比以前还要令人飘飘欲仙。
唐蒄偷偷看宋迤,好在宋迤没发觉她的异样。她预计出宋迤的动作,埋伏已久瞬间得手。宋迤痛得往后一缩,唐蒄得意地看着她,她半惊讶半想笑地问:“是咬我的舌啊?”
唐蒄说:“舍弃休息时间防止你生病,我是为你好。”
宋迤看着她的嘴角,说:“那真是谢谢了。”
她用腿蹭蹭宋迤:“就只说一句谢谢?”
宋迤贴上她的嘴唇:“谢谢你。”
像是怕她再次咬人,宋迤很快就分开。唐蒄还是不满,说:“亲一下就完了?跟光说谢谢差不多,一样没诚意。”
宋迤只得又亲她:“亲两下,这样满意了吗?”
“就这种东西谁要啊,”唐蒄嫌弃地说完,比宋迤还果断地凑上去,分开时有清脆的响声,“还给你。”
宋迤的手环着她,她没法退到宋迤够不着的地方。宋迤亲回来,说:“这种东西是不能还的,你收下就是了。”
唐蒄绷不住笑,又是一下:“拿回去,说了我不要。”
宋迤仍是一本正经地返还:“那也不能还给我。”
唐蒄用笑声延迟了下一步,她看见宋迤空荡荡的耳垂,以前那里总是挂着东西。最开始她喜欢宋迤的耳环比喜欢宋迤多,因为那是看起来很值钱的东西,或者是宋迤不算好动的性子,只有微微晃着的耳环能证明她不是一具木头雕塑。
不过现在看来她的确不是雕塑,雕塑才不会像现在这样等唐蒄的回吻。如今在唐蒄看来宋迤有没有耳环都一样耀眼,她揪着衣服把人拉过来,这次不再是点到即止。
宋迤就像刚才她接纳自己那样接纳她,两个人都喜欢有来有回。分开时宋迤问:“这次的理由是什么?”
“还要什么理由,”唐蒄笑出来,“我乐意就够了。”
宋迤也跟着笑,钻进衣服里的手逡巡着往上游移。唐蒄和她挤在一起,呼吸随着她的动作时轻时重,大约是两个人靠得太近,有时宋迤也会被她挤出微弱的声响来。
“抱紧一点,”宋迤应言收紧手臂,唐蒄也用力抱着她,还是觉得不够,又说,“再抱紧一点。”
宋迤喘息着说:“再紧就勒死了。”
唐蒄专横地说:“勒死就勒死,不要松手。”
像是想要确切的答复,宋迤问:“你下午真的没事?”
“小玉的朋友们都走了,我们本来就没事干。”唐蒄深埋在她怀里,仍有余力说长句,“所以呢,今天我们要做的就是像现在这样抱在一起,就算死也要抱在一起。”
她闭上眼睛,似乎很是神往:“等到尸体开始腐烂,我的碎肉融到你里面去,这样我们就不再也会分开。”
宋迤有点缺氧,略微放松了手:“又胡说了。”
抱得太久手也会酸,唐蒄终于松开她,两个人就只是躺着看对方。宋迤把毯子拉过来,唐蒄的目光追随她:“诶,你知不知道那个?”她拉住宋迤的手,跳房子般挨个点过宋迤的手指,“听说这样弄的话小孩会很快睡着。”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有这样神奇的偏方?”宋迤握着唐蒄,就着盖毯子的姿势凑近几分道,“拿你来试试。”
唐蒄没有意见,笑容像是天生就长在脸上,在宋迤眼里就多了几分引诱的意味。她模仿唐蒄的动作,指尖压过唐蒄的指尖,有点像剧院的乐声里踮着脚跳跃的舞蹈演员。
期盼了很久的东西,并没有想象中特别。到了这时候唐蒄也没觉得失望,她蜷起手说:“没什么效果,你的手在上头一蹦一蹦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跳到别的地方去。还不如你抱着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还可能困得快一点。”
宋迤像是被肯定,问:“那我就抱着你?”
唐蒄点头,宋迤把她拉入怀中。唐蒄觉得宋迤的肩膀真好,很适合把脑袋枕在上面,怀里总是暖暖的,抱她也抱得很紧。她拉着宋迤搂她的手,闭上眼睛说:“好喜欢你。”
宋迤低头看她:“不是答应过我要说爱我吗?”
唐蒄不以为然,划桨般在床单上晃几下腿说:“喜欢你就是爱你,”她说到这里,毫无来由地想起一个调子,笑嘻嘻地唱道,“宋迤宋姨宋姨,喜欢就是爱你。”
宋迤抬起她的脸,唐蒄毫无防备地仰头让她舔进来。唐蒄听见她沉沉的呼吸,在身上抚过的手也比刚才更重,唐蒄挣扎着把宋迤的手推开,她抿了抿嘴,问:“还要来啊?”
“你说不能睡觉的,”宋迤又搬出唐蒄的话来当金科玉律,她明知道答案,还是要拿来问唐蒄,“你不喜欢?”
唐蒄跟她对视着,观察对方眼睛里的倒影。这样的问题显然不需要思考,唐蒄当机立断地扑进她怀里:“是爱。”
一想到以后可能都不会再写宋姨和蒄姐,就有种电影散场时常有的感觉。写406都没有花这么久的时间,果然我不擅长写正经的剧情,各种乱七八糟的事都会拖慢进度。
原本是想把两位当做普通配角写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把故事扩写成这样。在设定里见到文珠的还有另一位枕棋,要说枕棋的话写她努力斩妖除魔的故事会更简单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写到蒄姐和宋姨了。
可能是宋姨给蒄姐的那一枪太深刻,想到这段剧情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怎么想出这种剧情,第二反应是好好好我就要这么写。然后在两个人的故事里加新角色,慢慢就变成这样了。加一点油一点水和一点土,勉勉强强拖到现在。
啊这两个人单独相处就会变成那个样子。不过只要用“蒄姐以洗脱嫌疑为目的不择手段迷惑宋姨”来解释就可以了。而且左爱也是爱啊,你看这个词里面本来就有一个爱字,怎么不算爱呢?
蒄姐在头上冒番茄酱的时候还能面不改色吃薯条,听说遂遂把宋姨打死了会说“是我没管教好你”,可以对宋姨说“你不喜欢我的舌头我就剪下来”,但是会帮被打的宋姨说“这样很疼的”。蒄姐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双标,怎么不算爱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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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