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仙司劫 第20章 祸不单行

林鸿最近有些苦恼。

原因有三。

一是灾潮造成的生命损失惨重，一百零二个城邦加起来人口都不到灾前的一半，更别提仙者了，而且大家整体上还是很不安，新生人口数量达到历年最低，人口结构问题很大；二是社会经济发展停滞，加剧了百姓生活的不安定感，所以社会隐患很多，好多地方出现了人性阴暗凝聚而成的灾怪，虽然有战神带人四处捕捉打击，但治标不治本；三是资具考圆满结束，但是要补上各部门的缺人数上还是比较……各部门来人抢劳力不说，普通人当执司总归没有仙者当执司好使唤。

普通人会累所以需要休息，还会饿会消极罢工，不像仙者，可劲儿造，可劲儿使唤，累不死饿不死，还满腔热血，苦点累点都无所谓——啊，当然那都是新成仙的仙者。仙者活得久了就成老油条了，虽然不至于个个如凤脊那样离谱，可总归没有新仙者对工作那么上心。

林鸿在各部门的嗷嗷待哺中头疼地拟制完了执司录取名单及工作去向分配，蹲在她这的部门代表们纷纷领着名单和相应档案去找新同事入职——慎刑殿的代表看着手里的名单和资料走了两步，忽地回身质问掌舵，为什么比起其他部门，她们部门少了一个新执司。

林鸿：“新人不多，按需分配。”

慎刑殿代表梗着脖子看向林鸿手边的一份新执司档案，指着问：“那不是还有一个吗？分给我们刚刚好！”

林鸿不动声色地整了整那份档案收起袖中，道：“这是留给偶仙的，别想了。”

“诶掌舵，情理所就登记登记婚姻合离，能有什么工作量？偶仙一人绰绰有余，哪像我们慎刑殿，人少活多，既要管罪犯劳改，又要全世界赶场审理二次上诉案件，判案断罪捉捕犯人……”

慎刑殿代表眼泪汪汪地诉说着部门与同事的艰辛不易，试图打动掌舵，抢回新同事。但是林鸿点头应声，承认着她们的不容易，却只字不提改主意的事。

林鸿：“我知道你们工作量大，压力也大，但是人偶仙今年兼任司劫，情理所的工作本就顾不上，一个帮手都没有太不合理……当然当然，我也不会让你们慎刑殿吃亏。所以，本次考核中最接近仙者实力的几位全分配给你们了呀！光是那个那个……夏至凛，就她，她一个就顶五个人呢。这么一算，你们净赚四个执司，多好！”

慎刑殿代表一愣：“您说谁？夏至凛？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夏至凛？”

“对，是她，半步飞升，只差通过天道最后一道关卡便可成仙的那个。”

慎刑殿代表：“……”

慎刑殿代表只感觉浑身的温度都被抽走，一阵寒意扑面而来，最终无力地抱拳告辞，不再争取最后一人。

林鸿等慎刑殿代表拖着凄凉的背影离开，立刻整了资料，去灼春家通知她这个好消息。

这个灼春，最近真挺不错的，工作上进，不惹是生非，帮着渡劫的所有仙者个个实力大进，给会里帮了大忙！就是那些仙者不懂事，老是把镜中渡劫的怨恨发泄到灼春身上，说了不能打人不能打人……面上应下了，私下里各种使绊子，什么有的没的罪行都上报投诉了再说！实在丢仙者的颜面……渡个劫而已，能有多恨？还不是这届仙者心理素质不行。

林鸿想着，假期肯定不能提前给，奖金……吉吾也不给发。多味楼的代金券……最近发得太频繁，对酒楼不好——那么就只能在其他事情上给灼春一个安慰，别让她心理不平衡，一个不高兴又撂挑子了。

林鸿喊来新执司一起去灼春家，但是叫门的时候让新执司离得远了些，打算说好了再给对方一个惊喜。

灼春倚在门框上背手抓着门，陪笑：“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老大找我有啥事？”

林鸿笑笑：“给你送好消息来了！会里……”

林鸿刚说没两个字，灼春家里忽然“铃铃铃”地响了起来，听不分明，像是木琴，又像是瓷碗碰撞。

林鸿指着灼春身后问她家里怎么有响，是不是进贼了。灼春连连摆手，只说最近家里闹耗子，估计是耗子把碗打碎了。

“哦……那你去藏宝殿问凤脊讨点耗子药，也让她出点力。”

林鸿正要继续说，话到嘴边却听见屋子里的声音更响了，忍不住要走进去看看。

“奇了怪了什么耗子这么猖狂……”

灼春连忙拦住她，纠正：“是我听错了！不是耗子，是轮回镜上的风铃！我改进了灵盘，在试运行呢！”

“哦？”

林鸿狐疑，侧过耳朵细听，皱眉：“不对啊！我怎么听见有人的闷哼？——你知道有人投诉你，所以把他们绑过来动用私刑了！？我警告你啊灼春，违法乱纪的事不能干！光是投诉的话，我还能替你压一压，你要真的犯事了我很难保你知道吗？”

灼春一愣：“什么投诉？”

林鸿抬腿就要进门检查，灼春慌忙用身子堵住门，隔开她。

“真没事！我喊百捷过来玩，她在我家看新出的那本热销书呢！看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没脸见人——你等着，我这就让她轻点！”

灼春讪笑着原地转身，推开门缝到手指宽度朝里喊，让百捷小点声。林鸿被灼春挡得严严实实看不到屋里，隐约听见有回应，判断一下确实是百捷的声音便作罢，只是提醒她们不要玩闹过火。

灼春扣上门，转移话题：“老大你刚说什么投诉？谁投诉我了？情理所出问题了？”

“呃……没有……”

灼春恍然，大怒：“是不是那些个白眼狼！！我帮他们渡劫他们打不着我又开始玩投诉这个阴招了！？”

相睦会执司毕竟是个为百姓谋福祉的职能部门，所以不论仙者还是凡人，对投诉都很敏感。

投诉这个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投诉立即整改就好，但是如果堆太多没处理的投诉就会影响本年度考核，直接点说，影响奖金、假期，严重点还会被停职自纠。

林鸿劝慰：“不要那么激动……吹毛求疵的投诉我都给你打回去了，对你没有影响。你最近表现很好，要再接再厉，认真工作，不要自乱阵脚给别人打击你的机会！”

林鸿又道：“被这么一打断我都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了——你不是老说自己缺人手吗？这不是资具考结束了，我给你的情理所分了一个帮手，今天就让你看看——”

“嗐，看啥啊，我知道，小——”

“——程冰津，非常开朗的一位小朋友。”

“……啊？”

灼春愣住。

林鸿招招手，一个陌生的小姑娘步履轻盈地大步走过来，说话前先笑：“老师好，我叫程冰津！”

“你好你好……”灼春懵懵地回应。

林鸿嘱咐她：“小程，这是灼春，既是情理所的偶仙，也是轮回所的司劫，老资历了，你看着学。”

灼春下意识问候后，偷偷扯了扯林鸿，把她拉到边上说小话：“老大怎么回事啊！怎么是新人啊！你不会弄错了，把我家小麻分到别处去了吧！”

“麻？你说你自己找的那个临时助手？——录取名单上没她，不然我还能不留给你？”

“没她？不可能！鸣桐说她笔试前三呢！”

“笔试成绩这么好？那确实——”

屋里兀地响起什么大件倒地的声音，吸引了林鸿的注意。

林鸿：“什么东西摔了？我看看……”

“哎哎哎！”灼春急忙阻拦，“没事没事估计百捷看书上头打套拳抒发抒发——老大我们再说说笔试的事！您看是不是名单弄错了再校对校对嘛！”

“名单不会错，多人核对多轮，估计要么就是后面考试没考好，或者因故缺考——”林鸿拨开灼春，一边往里闯一边喊，“百捷，锻炼去练武场！别在人家里胡来！被人看见像什么话！克己复礼听到没！”

灼春硬梗着头不让自己被推开：“没事没事！百捷有分寸，不会闹事的！——老大你小点声！新同事还在呢！不要让人看笑话！”

“……”

林鸿蓦地冷静下来，不再执意进门。

“那你们自己把握好分寸，不要出格——小程我就交给你了，你带她去情理所熟悉一下业务吧，我先走了。”

灼春一惊，拽住她不让走，压低声嚷嚷：“我现在怎么带！？我这里忙着还有事呢！你帮我带她去嘛！我那儿有小麻，你跟她说一下就行！”

林鸿甩袖：“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就没事干？你自己的人自己安排！还有，不是会里正经聘用的执司，尽量别用！乱章法！”

“老大你这说的是人话？我忙得晕头转向时，是小麻帮我度过了困难时期，现在有了新人我就一脚踹开她？这不过河拆桥嘛！我反正干不出！”

“欸……我们又不是没给她机会，她不是自己没考上么？你先辞了她，等她下次资具考通过，我再派她来你这里不就行了？做事不能由着性子胡来，要有规矩……”

“你脑子生锈了！？有别的工作可以做，谁还来我们会里吃糠咽菜！小麻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各项工作教了好久，反正我不当这个恶人！”

……

林鸿和灼春旁若无人地辩了起来，忽然间，鸣桐出现了。

鸣桐：“灼春你怎么了？小麻说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她找不到你快急死了。”

“啊？她找我什么事？”灼春眼睛一亮，拉过鸣桐，“姐姐，帮个忙，你帮我把新同事带给小麻，让她带一下！”

鸣桐和程冰津笑着打了打招呼，然后对灼春说：“带人没问题，但是情理所你肯定得过去一趟。今天突然来了好多要结束婚姻关系的配偶，小麻不会弄又找不着你，只好求到我这来了。”

“结束婚姻？”

灼春和林鸿异口同声地重复，林鸿扭头看向灼春：“今年的指标好不容易完成，离婚的人只要出现几对，你就得重新开始偶仙工作，自己把握好啊。”

好多事全堆在一起，灼春感觉自己脑子里咕嘟咕嘟跟煮粥似的。完了屋里还有事拖不得呢……

“春你快点，小扶疏很吵，我快摁不住了！！”

接到百捷传音的灼春立刻作出决断，催促林鸿离开，让鸣桐带着新同事找小麻，她随后就到……

鸣桐看她真的着急，立刻带着新执司离开。但林鸿起疑，犹犹豫豫不肯走，反复询问她和百捷是否真的没事。

灼春：“老大您别操心了真没事！我就是担心我那运行的灵盘！您快走吧别在这碍事了！”

林鸿：“……”

林鸿在灼春的催促下终于抬步往外走。

灼春松了口气，立即推门进——

刚打开门，百捷抱着一团一人高的黑布弹了出来直接砸到地上，她怀里的东西还哼哼唧唧扭动挣扎。

林鸿刚走没两步就听到了动静，一回头就和捂着黑布嘴的百捷对上眼。

林鸿：“……”

百捷尴尬地扯起一丝笑：“……掌舵，早？”

林鸿：“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