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仙司劫 第19章 联合出品

灼春想着，距离小扶疏进轮回镜也有好些日子了，按照灵盘的设定，现在应该过了九、十年，尽管现在让他出来有点早，但积累的劫数应该差不多，顶多把他弄死的时候再凄苦些，等他出来至少也有百捷司劫前的实力。

然而当她查看完轮回镜，她发现自己错了。

小扶疏，斗武殿风神，著名嘴贱犟驴，在相睦会“最想打一顿”榜上与凤脊并列第一。

这样扭曲的人格，进入轮回镜后行为根本不受灵盘预料，譬如——

父亲被弹劾，家产被抄，小扶疏不但不愤懑，还把母亲偷偷藏起来的财产主动上交，并且站在朝廷的道德高地对全家人指指点点。

家道中落，母亲改嫁，找了个平头百姓再育一子，举家对其吝啬苛刻，小扶疏就转而苛责其他人。饿了渴了困了冷了，就抢弟弟的吃喝用度。爹妈要是打他，他就给全家下泻药，让他们拉虚脱直到对其没有办法。

遇到荒年，家里人想把他卖了换钱换粮，他先下手为强将全家人都卖了。

……如此硬核的生存方式，灼春只能扶额。

重活一世的小扶疏居然如此不羁，仿佛将吉吾凤脊和他自身的所有缺点合为一体，对这个世间毫无留恋，得过且过，在屎缸里当一根完美的搅屎棍。

——这个挑衅她收到了，就让她为其量身定制一套抓心挠肺的劫数吧！

灼春撤下失败的灵盘，撸起袖子，对着轮回镜游刃恢恢地更改之后的走向。

小扶疏对这世界没有感情，那她就为他创造一样羁绊，潜移默化，融入他的生活。

在其习惯羁绊的存在时，让他们暂时分离。接着，在小扶疏偶尔想起对方时，让他遇到危及生命的祸事，再让羁绊适时出现，最好来个英雌救狗，而且令羁绊自己代为受伤，加深感情。

当他们开始风平浪静的生活时，让羁绊被世人逼迫——谁让小扶疏不在乎世人，那就只好迂回一下——但是为了防止小扶疏道心破碎，必须让羁绊牵制着他，不许他害人。把他们逼到不得不私下奔逃。当然，过程必须艰难重重，不过不论多危急，他们都能化险为夷。最后即将拨开云雾见天日，他们觉得死里逃生时，再狠狠碾碎他们的希望！让他们天人永隔，但为了对方能好好活下去，自己也必须尽力忍耐生活……

灼春引导着小扶疏走完自己设定的人生，想着活得久一点，痛苦才会多一些，于是便放着让他自己过活，直到自然死亡再出来。

根据对小扶疏的试运行，灼春重新琢磨灵盘的自运行模式。复盘着故事，她忽然觉得，或许不是百捷给小扶疏司劫的时候不用心，而是这家伙油盐不进，不好好思考一番再引导，还真没法让他得到磨炼。

百捷不擅长思考这些，怎么可能处理得好？

唉，这俩互相遇上，不知道谁才比较值得同情。

灼春躲在家里两三天，时刻观察着小扶疏的状态，想尽快把他踢出来。可是她总觉得得等等，再等等，现在还不够苦。她帮都帮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只要藏得好，别人就不会发现她在给小扶疏渡劫！——大概吧……

“叩、叩、叩。”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她一跳！

灼春慌慌张张起身，随便扯了一块黑布覆盖住轮回镜藏好，然后走到门口，只拉开一条小缝。

“谁啊？本司劫正忙于完善轮回镜模板，勿扰勿扰，有预约事宜先写好申请签上名从门缝底下——哎！鸣桐啊？”

灼春一本正经地说到后来，看见门外是鸣桐，紧张的情绪被缓解，连忙拉开门招呼她进来。

灼春：“进来进来！我还以为是别人呢！来找我聊天还是话本大纲哪里有问题？”

鸣桐没进屋，在门口晃晃手里的卡，递给灼春。

“知道你忙，我就不进去了，还完卡就走。”

“你也知道我在忙啥，不差那么一会儿，弄死他最好。”灼春接过卡，“我都好久没用这张卡了，这里头还有多少钱啊？”

鸣桐摊开手掌往掌心吹了口气：“呼——零。”

灼春震惊：“我走之后你们吃了多少啊！？我攒了几百年的积——”

灼春正要开始装模作样嚎，鸣桐一个手势打住她。

鸣桐：“别污蔑人啊。在我们用之前，这张卡里余额早就是零了——说好你请客，最后还是我掏的钱啊……”

“哈、哈……”

灼春不好意思地笑笑，收起卡。

“哎呀我也好久没用了……不知道卡空了……哎这样！回头我在吉吾那儿拿到钱，立马就把在你那儿欠的钱还了怎么样？”

说起这个，灼春不由得关心起鸣桐写书的进度。

鸣桐首先婉拒了灼春的承诺，她知道这段时间灼春工作忙手头紧，或主动或被动地身体也不好，她那边不着急用钱，就不给灼春施压了。

接着，她就和灼春说了自己的写书进度。

“……第一版已经写完了，我刚刚就是从吉吾那儿回来的。吉吾喊百捷来看过，反应挺不错，百捷还说了不少读后感，吉吾让我回去跟着意见再改改，精益求精。”

闻言灼春点点头，对鸣桐的效率赞口不绝，也不多和她闲聊，催着她赶紧回去修改。

临走前，鸣桐又对她提了一句。

“吉吾跟我说，今天过后，资具考的所有内容就全结束了。明天开始掌舵就会拟制录取名单与分配工作去处，如果你看中了谁最好提前去说一声，否则等名单下来就不好改了。”

灼春想林鸿应该知道小麻在自己那儿工作，而且分配去处前，好歹也会问问当事人意见，应该不用特意去说。

灼春嫌麻烦：“我觉得我应该不用去……倒是你啊，你那生灵殿就你一个人，难得这次招人，不如你找老大讨一个帮手呗！”

鸣桐笑着摇头：“我就不占用资源了。我的动物朋友们就是我最好的帮手了。”

而且啊，她还是比较希望有人抱着一颗爱心主动来她这当兽医。小动物们最是有灵性，如果兽医不真心喜爱它们，它们宁可病死痛死也不愿被治疗的。

不久，市面上出现了一本标志“吉吾出品、鸣桐灼春联合编写”的《镜中纪事》。一经销售，抢购一空。总共一百零二个城邦，个个热销；数十万百姓，不论喜欢不喜欢，几乎人手一本。街头巷尾，到处是大家讨论《镜中纪事》的声音。

鸣桐惊异于热度，她本以为就是赚点茶钱，没想到以现在的发展预估，等钱分到手，她都能盘下一条街了。她询问吉吾是不是做了假数据，吉吾说她一开始为了卖书确实花几万两自售自买还做了营销，但后续的狂热就不是她能预料的了。

仙者再厉害，也无法掌控人心。

但是书卖得好，钱就挣得多，饶是鸣桐不在意钱，也不会主动和钱过不去。既然大家喜欢，那就是她的福气。只是她怕自己德不配位，便决定这本书赚来的钱分文不要，全都留给吉吾分配。

而灼春则没鸣桐那么广阔的胸襟。得知书卖得好，她就掰着指头数自己能拿多少钱。一想到自己要还清所有债、实现看病不怕花钱不用凑合看兽医的医药自由，给人编着苦难都能兀地乐出声。

乐归乐，她还没忘自己家里埋着颗雷——小扶疏即将出关。

虽说家门外贴着林鸿签署的“不许殴打司劫”文件，而且自己马上就发财了，不怕看病治病费钱，但是挨打很疼，可以选择的话，能不必吃苦就不吃苦。

于是，灼春将百捷请到了家里陪自己熬过最后一关。

百捷一直和自己一头——除了上次大会前意外地选择逼自己当司劫——她不怕百捷知道后到处宣传害自己受罚。

果不其然，百捷知道灼春的烦恼，二话不说，搬着一摞书就过来陪她了。

“……呜呜，春，小扶疏还有多久才出来啊……”百捷抹去眼泪后，翻了一页膝上的书。

灼春倚在轮回镜上捏着下巴观看，指节不停叩击着边框：“快了快了，我看他差不多快死了，我加快一下流速，在他死前再扔个大招稳固稳固……”

历劫的时间还在继续，灼春略有些不耐烦，看向坐地上看书的百捷，用脚踝蹭她腿，问：“《镜中纪事》鸣桐说还没发布就给你看过了呀，看第二次还那么激动？而且你也不只看两次吧？光在我这，我就见你——翻了六七回了。”

灼春翻着白眼回忆，六七回都估计少了，起码得九回。

百捷吸了吸鼻子：“我看的是初版，后来鸣桐改的我没看。你都不知道，鸣桐改完发布的终稿多感人！顾禾可怜，沈莲也不容易，但她们依旧相互支撑着爱这个世界，可是最后却……呜呜……我看一遍哭一遍，想挑战不流泪看一遍都做不到。”

“有那么玄乎？”

《镜中纪事》的故事大纲是灼春提供的，她以为没有那么多泪点，纯粹就是故事结尾的反转有点意思。

灼春猛地想起：“我写的那二十万字你不是看过吗？那时候你就只说故事还行，没见你哭啊！”

百捷斜她一眼：“不要跟我提那件事。看完鸣桐的书，我才知道你多糟蹋了那个故事！——我都不知道你哪儿来的灵感编得出这样的大纲，被夺舍了吧……”

百捷嘟嘟囔囔地把书翻到开头重新看。

灼春心想她确实没那个本事创造。硬要说创造者的话，恐怕就是天道和那位历劫仙者了……至于是谁不能说，会被雷劈。

“耶！小扶疏终于要死了！让我看看，给他加一剂猛料……”

说话间，灼春看到镜中的小扶疏来到了生命尽头，赶紧安排他无意间听到别人说他那个羁绊被人欺负、日子过得并不好的谣言，令其不甘地死去……

“灼春！出来，有事找你！”

门口突然响起林鸿的声音，灼春一惊，胡乱应着“来了”，然后赶紧扯了一块黑布盖住镜面，一边小声交代百捷看好这里，别让别人发现小扶疏在这里历劫，一边一路小跑去开门，开了一条缝呲溜一下侧身钻出去，关上门挡在门口。

灼春陪笑：“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老大找我有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