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仙司劫 第12章 我不干了

灼春在轮回所里守着渡劫的五位仙者，整整三天没有离开。临时设计的模板用着还可以，但要达到渡劫仙者的目标效果，灼春还不能离开，需要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对镜中故事进行适当的调整。

五面轮回镜，除了金色风铃那一面，都是同一个专攻情劫的模板，可是，就是因为是同一个模板，灼春反而觉得更累——看人谈流水线恋爱好腻啊！

于是在无聊中，灼春的思路再次打开——

把模板固定到轮回镜中，一面镜子一个主题模板，然后再根据渡劫仙者的需求分配到相应轮回镜，既满足仙者渡劫需求，自己工作起来又有趣味性不单调！

关注着五面轮回镜动态的同时，灼春抓紧时间把所有收回的问卷做了整合，分成五种渡劫倾向，确立主题，最后根据主题，编写了相应劫数满满的模板，就等着这一批出关后把模板录入轮回镜。

“搞定！就等着牛执司他们出来啦！”

虽然五面轮回镜同时运转，但灼春的注意力更多集中于牛执司那面金色风铃的，因为这是第一位客户，而且根据安排也是最早会出关的。

灼春调快了牛执司的时间流速，眼瞅着快到结束的时间，她好心地在模板之外额外多加了好几道障碍，直到快突破牛执司心理防线，才停止投入。

金色风铃蓦地剧烈晃动起来，叮呤当啷的声音响彻轮回所，那是轮回镜里轮回结束，历劫者将要出来的表示。

“真不错！牛执司渡劫挺顺利啊，这就结束了！”

灼春抱着预备好投入轮回镜的模板，等候牛执司出来。

只要牛执司能顺利出关，就代表渡劫模板可以推行，她也不必日夜守候在此，只要隔三差五盯个梢就行……

轮回镜镜面如水般波动，牛执司从波澜中踏出，神情有些恍惚。

灼春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体验，谁料牛执司回神见她，忽然翻脸，反手一巴掌直接将她抽飞三丈高，画出一道圆润的弧线越过轮回镜摔到地上还弹了三下。

“！？”

灼春捂着脸震惊不已。

她回头正要质问牛执司，却见对方杀气腾腾地向自己冲过来。这熟悉的一幕，令灼春下意识想逃。

“救命啊！来人啊！打人啦！！——”

灼春连滚带爬逃出轮回所，可她还没站稳，就看见战神从对面的练武场擦着汗走出来。

灼春：“！！”

战神：“……”

说时迟那时快，战神抄起练武场武器架上的一把剑往灼春这边就来。

灼春前后来回看，涔涔冒冷汗。

天哪，前狼后虎，天要亡她啊！

脆弱的心脏砰砰直跳，跳多了，她反倒冷静了。

这俩都是斗武殿的人，体能一流，很能打，逃跑没有胜算，正面对抗更没有鸟用。

灼春见两人已经带着杀意来到自己面前，做了个“停”的手势，视死如归道：“打可以，要么打死，要么别打出伤口，请吧。”

牛执司：“……”

战神：“……”

短暂的寂静后，灼春所在的地方爆发了响彻云霄的轰鸣，光彩陆离的法术光芒如同跨年的烟花一般盛开、遍布视野。事后据相睦会其他执司回忆，那是一场非常喧豗的动荡，地动山摇，他们还以为灾潮卷土重来世界末日了。

“呜哇！！！”

林鸿倒嘶一口冷气，堵住耳朵，试图喊停对面嚎啕大哭的“红色猪头”。

林鸿：“别哭啦！我已经教训过龙缨和老牛了，你还有哪里不满意？别哭，说话……你说了我才能帮你解决问题啊……”

肿成猪头的灼春眼睛都睁不太开，抽搭着说话，词不成句。

“我呃！我……我，呃，要呃，要他们，呃，呃……赔呃赔！！呃！”

靠着优秀的联想能力听明白她的话，林鸿为难道：“他们不可能赔你钱的，太强人所难了——你再提提别的要求？”

斗武殿的人向来不会赚钱、攒钱，手里稍微宽裕点就立刻去买各种训练用的东西，什么刀枪剑戟护盾盔甲，哪怕生病了受伤了，都是大病等死小病靠熬的……上次灾潮，斗武殿所有人都上前线了，死的死残的残，还欠她妙回堂不少外债呢。要赔偿，估计只能打欠条，而且还款日遥遥无期。

“我强人所难！？”灼春气得都不抽抽了，“老大你看清楚了！是他们俩联合起来殴打我诶？我要他们赔偿还是我强人所难了？我叫了你那么多年老大，不求你护着我，只要你公平点对我好不好！！”

林鸿内心很想纠正她，战神和牛执司不是联合起来殴打她，只是两个都想殴打她，恰好时间上重合了——但是为了灼春不被气死，她贴心地将话咽了回去。

“……那你还想怎样嘛？”林鸿叹气。

“我想怎样？我能怎样啊！我打打不过，跑又跑不过，要点赔偿还要不到手，你说我能怎样！？”

灼春想擦拭眼角的泪水，但是手一碰到脸上肿得老高的肉包就一阵巨疼，她只能强忍着不碰自己。

灼春：“那你给我免费看病开药。”

林鸿：“一是一，二是二，一码归一码。”

灼春嘴一撇，又要开始哭，林鸿连忙劝慰：“放心，我已经好好说过那俩了，牛执司知道错了，已经保证不会再打你。”

灼春哼了一声并不相信：“你还说战神之前也反省了，不会再打我了，结果呢？”而且哄她上任时还说会让大家签不打她的事前文件……文件呢？

“这我可没说啊。战神那边，她是承诺不会再对你以气化物下死手，没说不打你啊——我也没说过——你看战神这次不就是只用普通的武器攻击你嘛，除了痛点，没有生命危险的。”林鸿忙纠正灼春的错误认知，将自己撇干净，见灼春又要闹，紧接着补充道，“而且你放心，牛执司那边我确认过了，他也意识到这次对你下死手不应该，他保证不会打你了——一切摧残你身体的事都不会干！”

本来还以为林鸿又要玩文字游戏，见她这么认真地保证，灼春勉强放下一点心。

灼春：“可是牛执司好好的为什么要打我？是对我的工作不满意？他实力没长进？”

林鸿咳嗽两声，也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我问过了，老牛说他对这次渡劫的效果没二话，就是觉得……这个渡劫的过程……你有点过分了……”

灼春无声地瞠目结舌。

不是，他们斗武殿的人都有毛病吧？记打不记吃啊？

灼春思考了一会儿，觉得生命诚可贵，安全价更高，于是对林鸿提出卸任司劫的请求。

如果来渡劫的仙者个个都学习战神拿她泄愤，那她还要不要活了啊？别说精神损失费了，就是医疗补偿费都没有一点，纯当她是无知无觉的陪练沙包啊？

见灼春要辞职，林鸿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比自己想象得要严重。

她不干了，那么多预约历劫的仙者怎么办？倒不是说司劫的人选只有她，关键是能胜任的目前就她一个啊！现在会里人才凋零，数量上没办法，就只能在质量上取胜。换成别人司劫，效果没有灼春显著啊！

可是拿什么拉拢她呢？反正赔偿是拿不出的，假期是匀不出的，月钱是涨不了的……

“……我定一条规矩，‘所有渡劫仙者出关后不得殴打司劫，否则关进地牢面壁三年，半数家产充公’，只有同意这条规则的仙者才能入轮回所——这样你可能接受？”

灼春低着头考虑了许久，终于点头。

灼春：“但你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只是哄我！必须立马出文件！——就贴在轮回所门口！你啥时候弄完我啥时候开工！”

林鸿松了口气：“那我这就草拟章程，尽快处理。你呀，以后也别说辞职的气话了，多伤大家感情！好了好了，你回去养伤吧——照顾好渡劫仙者啊！”

灼春告辞后，一瘸一拐地走到生灵殿，找鸣桐给自己疗伤。鸣桐看她一身的伤痕，觉得自己身上也疼了起来，连忙给她处理伤口，顺手丢了个清洁咒除除脏污。

鸣桐：“姐姐啊，你一个文官，怎么老是跟人打架？该不是想转职去斗武殿吧？”

“谁要去那个野蛮的地方啊！——啊疼疼疼！——又不是我主动惹事，是他们斗武殿的人找我麻烦好吧！每次都被打得不成人形，我也很无奈啊！”

痛斥斗武殿的人恩将仇报后，灼春咧了下青紫的嘴角：“不过以后应该没事了，老大答应我写一份不许殴打我的文件贴在轮回所门口，仙者要想找我渡劫，就必须遵守规定！”

“那挺好的，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了。不过……”鸣桐忽地一顿，“我记得相睦会推行‘法不溯及过往’，也就是说现在已进入轮回镜渡劫的那几位和之前的牛执司和战神并不适用这条规定？”

灼春：“嗯！？什么意思？我还得挨削四加恩次？？”

灼春肉眼可见地惊慌颤抖，鸣桐赶紧找补：“不至于！牛执司那边掌舵不是确认过了吗？他不会打你了！战神……咳，大不了你躲着她点，龙缨她还不至于跟在你屁股后头打你。还有现在正渡劫的那四位……”

鸣桐本来想说这四位都是脾气温和的仙者，不会打人的——可她转念一想，战神和牛执司本来也不是暴力的人，只好转了话锋，劝慰道：“我觉得你可以抢救一下自己的命运——要不你把他们的难度往下降降？”

“这怎么行！那我不玩忽职守了嘛！”灼春强烈反对，“再说了，万一我降低难度，最后他们出来觉得没达到预期效果，不止打我还要参我一本，那我找谁说理去？老大才不会帮我咧！”

鸣桐：“……那我还是帮你多备点伤药吧。”

灼春瑟缩一下，开始盘算怎么躲过之后可能出现的四次追杀。忽地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吉吾：“偶仙也在？正好，来签个字，把这个月月钱领了。”

吉吾将领取月钱的签收单依次递给鸣桐和灼春，等她们签完字，才将装有月钱的红色布囊分别交予。

拿着有几分重量的布囊，灼春突然想起自己的本职工作，紧接着记起自己还要再筹一钱银子给小麻付工资。

她猛地拉住正要离开的吉吾，迎上对方疑惑的眼神，讪笑：“那啥，我不是兼任司劫了吗？这是‘偶仙’的工资，那‘司劫’的嘞？”

吉吾：“……偶仙，你该不会忘了，相睦会的工资是按人头发放而不是工作量吧？”

灼春看向鸣桐：“嗯？有这事？”

鸣桐低头：“嗯……好像没听说过……”

灼春又看向吉吾，眼神里透露出对金钱的渴望。

吉吾淡定抽回手，说：“那你们现在知道了。”

说完，紧紧捂住装钱的口袋，毫不犹豫地大跨步离开生灵殿，双腿捣得走出残影。

灼春忍不住无声地骂脏话。

防谁呢！她就问问又不抢！她也是有骨气的好嘛！瞧不起谁呀……

鸣桐：“灼春，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招惹吉吾，小心被宰喔。”

“啊？为啥？我哪儿得罪她了？”

“前些日子你不是在练武场和龙缨闹了一场吗？练武场的维修花了不少钱，吉吾记恨着呢。”

“哈？又不是我一个人干的！凭什么只记我一个！”

鸣桐：“你、龙缨、百捷，吉吾都没忘，全记着呢。不过，龙缨和百捷已经被她找机会坑过了，就剩下你，所以你还是小心着点吧。”

灼春有点胆寒：“那我要小心多久？”

“唔……以吉吾的记性……接下来七八年，你没事都别接触她的好。”

灼春：“……我今天才发现，成为仙者也避不开追求金钱的泥沼。”

鸣桐手肘碰她，问她怎么突然对钱在意了，就算吉吾要坑她，也不至于突然有这样深刻的感悟吧。灼春长叹一声，说了自己出二钱银子雇麻惠良留在情理所工作的事。

鸣桐惊讶：“可你一个月就一钱收入啊？剩下一钱你打算去哪儿赚？”

“暂时没想好……”

灼春蓦地看向她，扑腾一下趴在地上五体投地。

“姐！您能先借我一钱银子吗？等我手头宽裕了马上还！”

鸣桐：“……”

她该说灼春还欠自己不少医药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