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绝对依赖 第6章 第 6 章

摘取抑制器的申请报告早就批下来了，自从哪吒升入高中后，殷夫人每个月都会递交一份。

但直到哪吒大二这一年，开始接一些军校的特殊执勤任务，不仅顺利完成，没有暴走过，还在任务过程中展现出对队友的关心和照顾，才彻底证明了自己的“无害化”。

殷夫人私下拜访了每一位和哪吒执行过公开任务的同学，在申请书上几乎收集了他们所有人的签名，才让这份申请书得以通过层层关卡，上报到联盟。

联盟为此召开了特殊会议，军部的大多数人都同意了摘取抑制器的申请，少年的信息素波动终于能和普通人一样成为**了，但为了安抚反对党的情绪，以及保险起见，军部设置了为期一年的审察期。

昨天是审察期的最后一天，哪吒脖颈上的抑制器是军方特制的，是一种特别的液金，外观和普通金子没什么区别，只是延展性更强，是一种高分子生物化合材料。

普通的军用抑制器佩戴时间过长会导致腺体肿胀，终身佩戴更是会引起腺体发育不良等一系列副作用，哪吒的腺体虽然早在培育箱时就已经被编辑成熟，但是李氏夫妇还是不愿意让儿子承担多余的风险。

清正端方如李靖，犹豫了三秒，也还是掏光了私房钱，托亲戚花大价钱从黑市淘了一大块液金，用来制作哪吒专属的抑制器。

太乙教官亲自锻造，只是他老人家怜惜哪吒年幼，再加上个人审美有些浮夸，没考虑到孩子也是会长大的，所以猛不丁一看，哪吒像个天天戴着镶着绿宝石和电子屏的金项圈乱跑的暴发户小孩。

当然这只是敖丙和大多数人一开始的想法，小时候的哪吒一开始就觉得酷得很，他以为这个金色的项圈是爸爸妈妈精心打造的礼物，弥补三年来没有陪伴他的亏欠。

他经常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卧槽，这玩意儿整脖子上显得老子好有钱”、“这样真的好吗？会不会太浮夸了？”、“家里的哥哥都没有，独我有，大哥二哥会不会心里不平衡？”

小时候还给他叫起名乾坤圈，拉着敖丙和家里人一起叫。

六岁时敖丙住到李家，因为信息素过敏症，他不能长久得待在室外，他需要哪吒的高匹配信息素，哪吒就经常陪着他，两个人都很少出门，敖光给两个人请了家教，他们的小学文化课，是在家里学的。

八岁时，敖丙看见电视广告里甜蜜但廉价的老式奶油蛋糕险些流口水，被他用袖子悄悄擦掉了。哪吒在一旁打游戏，眼珠子一转，背着老师偷偷跑出了门，他骑着单车跑到三条街外的蛋糕店，拎着一袋子蛋糕兴冲冲得跑回来，车都忘在蛋糕店门口了，在街角处却碰见了一群小流氓。

那时候实验体风波尚未过去，社交网络上关于实验体是否拥有人权的讨论依旧层出不穷，民众基本上撕裂成三个阵营。

一小部分人认为哪吒只是个孩子，他的出生无法选择，但他已经是一个具有完整独立人格的生命了，只要经过教化，即使不能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至少也无害。

一部分人认为实验体就是实验体，虽然强大，但拥有诸多缺陷，即使不如激进派所言一般进行无害化处理，最终也会因为基因缺陷导致违法犯罪最终锒铛入狱，或者自甘堕落做出一系列玷污李家的英明的事。

还有一部分人表示管我屁事，能不能管一管岛国那边排放核污水的事儿啊，海鲜都快吃不起了。

许多大学甚至拿哪吒做辩论比赛的题目，当然，大多数议题都是不怎么值得回忆的。

那群小流氓是显而易见的激进派，哪吒被他们堵在墙角，说他是拴着链子的野狗，带项圈的家畜，在别人毫不掩饰的恶意，和七嘴八舌的冷嘲热讽中，他骤然明白了真相。

当时八卦小报和自媒体账号流传的视频影像里，年仅八岁的哪吒把一群十三四岁的大孩子打得头皮血流，如果不是过路的大人制止并且报警，他拿着路边的树枝，就要捅进为首者的喉咙。他金色的血液从额头上不断涌出，面上却是邪恶又暴戾的笑容，大多数画面都定格在他冒出火焰纹路的赤红双眼上，忽略了他额头的伤口，和下颌的挫伤。

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实验体展现出来的与年纪不匹配的巨大能量和邪恶的本性让很多人感到恐慌，#支持实验体无害化处理#、#人造人是人吗#，诸如此类的话题再度登上热搜。

太乙教官和李殷二人调取了完整的监控记录，在事态扩大到已经有人在网上组织“实验体无害化”游行的时候，以“李哪吒父母”的私人身份召开星际发布会，将完整的真相揭露出来。

录像里的哪吒被一群人堵住，他穿着一件红色的印着金色莲花的红T恤，头上还绑着早晨殷夫人出门前，因为自己的恶趣味给他扎得丸子头，他拎着蛋糕袋，蹦蹦跳跳得走进小巷。

在垃圾桶旁边蹲着抽烟的人，看见他脖子上的项圈，彼此交流了一下眼神，站了起来。

一开始他以为这些人是和自己玩闹，笑着和这群大孩子打招呼，慢慢的，他被逼到了墙角，但还是紧紧得握着手里的袋子。

他开始大声反驳，但慢慢的，他一副被雷劈过的样子低下了头，乾坤圈开始闪烁刺目的红光，他的眼中泛出水雾，一群半大小孩冲着他哈哈大笑，然后就一个个仿佛被什么扼住了喉咙似得发不出声，但也只是一瞬间，紧接着他们就挣脱了信息素压制，并且为此而感到挑衅和暴怒。

乾坤圈检测到信息素外溢，开始迅速收紧并且往哪吒的腺体里注射大量的镇定剂与安抚信息素，哪吒的脸憋得通红，开始毫无章法得冲他们拳打脚踢，一开始他几乎完全处于劣势，对方人多势众，把他围起来打，角度问题，摄像头没有录到他受罪的整个过程。

某种程度上这是好事，至少，殷十娘的眼泪总归是因此少流了几滴。李靖也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把派出所的杯子生生捏碎。

很快，哪吒就掐着为首的小流氓的脖子翻了起来，他的红头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拽了下来，地上散落着几缕长发，头绳孤零零得缩在地上，他披头散发，骑在对方身上，对其他人的撕扯与殴打不管不顾，只冲着那个人发泄自己满腔的怨愤——他第一个说父亲送他的礼物是栓狗绳。

乾坤圈抑制不住他外溢的信息素，带有强烈愤怒与恨意的压迫信息素从他稚嫩得腺体里缓慢外溢，不过片刻，这群未经教化的半大孩子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军方的人和警察很快赶到，当时还未在军校任教的太乙上将眼疾手快，将乾坤圈解了下来，哪吒才没有因为乾坤圈的过度束缚而窒息，但他还是因为信息素过度释放又被压迫，在镇定剂的作用下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整个画面没有掐头去尾，没有过度剪辑，没有引导观众情绪的配乐，有声监控器将那些带有满满恶意与攻击的话和孩子一开始歇斯底里，到后来沉默又猛烈的反击，录得一清二楚。

最牙尖嘴利的记者都沉默了几秒。

发布会的最后，李靖和殷夫人冲着摄像头深深鞠躬，“哪吒的成长环境特殊，他性格确实有些暴躁，是我们做父母得忙于工作，对他疏于管教，我们愿意接受社会各界的监督，但是也恳求大家，能给我儿子一个慢慢长大的机会。”

“他只是一个孩子。”

#他只是一个孩子#迅速登上热搜，各大蓝v纷纷刊登哪吒的心理测试报告和他作为实验体的部分信息，这场针对一个孩子的唇枪舌剑尽管未曾灰飞烟灭，但也总算是渐渐平息。

甚至有一部分是被哪吒的美貌折服，出于某种对“美强惨”这种哪吒十分抗拒的标签和特质的热爱，建立了一个小小的粉丝团，不过这是后话了。

八岁的哪吒从昏迷中醒来，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几乎把自己包成粽子的敖丙——

他假装洗澡，拿哪吒的衣服把自己装进去，里三层外三层得喷了整整一瓶阻隔喷雾，又提前吃了过敏药，避开父亲送来李家的保姆，把床单绑到床柱上，从二楼的窗户悄悄翻了出去。

敖丙目光清亮，有些凉的小手轻轻得揉着哪吒被勒出一圈紫痕的脖子。

门外传来李家夫妇和那群半大流氓的父母对峙的声音。

敖丙小声问：“李哪吒，你痛不痛呀？”

哪吒撇撇嘴：“不痛”，敖丙更小声的说，“你和daddy一样，都很爱骗人。daddy陪我坐跳楼机，一下来就吐了，他偏说不害怕，只是早晨吃坏肚子了。”

哪吒控制自己的眼睛，用火焰纹路恐吓他，“小爷用得着骗你？”

敖丙半点不害怕，笑眯眯道：“你说不痛就不痛吧，李哪吒，你好厉害。”

哪吒知道他说得是什么，别过头去，“那是，不看小爷我是谁，敖光真是废物，以后我陪你坐跳楼机，还有过山车。”

“你坐过吗？”

“没有！”哪吒声音嘶哑，有些气急败坏得对上敖丙清澈的眼睛，“但小爷我才不会怕！”

“好，你要叫叔叔。”

*

李家二楼的水从浴缸流到一楼保姆头上的同一时刻，李靖推门走了进来，哪吒立马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开启了父母长达一周的热脸贴冷屁股。

一周后，“乾坤圈”修好了，哪吒拒绝佩戴。殷夫人好说歹说，几乎要落下泪来，哪吒都只是扔下碗筷，噔噔噔得跑到自己的卧室，把自己砸进被窝里，一声不吭。

直到敖丙特地将星际发布会的录像摆在他面前。

“daddy说，李叔叔和李阿姨从来没以私人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过，之前木吒哥哥被小报造谣说干了什么坏事，李叔叔都没替他说过话，还把木吒哥哥抽了一顿。哪吒，你别生气了，daddy说李叔叔和李阿姨其实很爱你。”

哪吒捏着鼻子看完录像，把平板丢到地上，“要你管！”

*

第二天，他自己戴上了抑制器，午饭后，跑到那家蛋糕店外，重新给敖丙买了小蛋糕，两个人分着吃了。

晚饭时刻，李父李母看着餐桌上硕大的寿桃，摆出亲切无害的笑容：“吒儿真乖，爸爸妈妈最喜欢吃蛋糕了。”

“切，给你们的礼物，喜欢就吃光吧，真拿你们没办法。”

夫妻两个连着吃了三天的健胃消食片。

*

除了去实验室检修和填补安抚信息素高浓度提取液时，哪吒的乾坤圈再也没取下过。

时间久了，少年脖颈上的项圈似乎和他本人融为一体，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耀眼又张扬。

敖丙十三岁生日的时候，敖光从拍卖会上花八位数拍下的蓝宝石，送到敖丙手里，敖丙觉得和哪吒的乾坤圈很配，两个人一起花了大力气，硬生生把宝石摁进了乾坤圈里。

敖丙就开始其实这个浮夸的金项圈有点酷了，嗯，只是一点点。

幸亏有个蓝宝石，总算低调了一些。

敖光休假的时候来探望敖丙，看见乾坤圈的新装饰，皱了皱眉，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总觉得哪吒哪哪儿都不太顺眼，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自我反思了许久。

*

两个人走出大楼，并排冲特需处走去。

太乙教官今天一整天都要监考，他早就安排好了护士和医生替哪吒摘下抑制器，顺便做一个腺体检查。

枷锁戴上时万众瞩目，取下时却几乎无人在意了。

只因为被束缚的怪物终于通过无数个日夜的监视，通过了这场另类的入会测试。

没有预想中的大型灾难事故，更没有轰轰烈烈的辱没家门，哪吒短暂的叛逆期似乎就这样过去，之后他和敖丙一起进入初中，升入了高中，他一直热烈得盛放，用一种近乎悲悯的态度包容着那些对他避之不及的同学，也用一种看似亲切实则疏远的态度应付着每一个靠近他的同学。

他以一种摸爬滚打的姿势飞速成长，变成了军校的优秀学生，侦查系的年级第一，“联盟小o必吃榜”排名第三的李哪吒。

*

从特需处走出来，告别含情脉脉看着敖丙的omega小护士，哪吒把玩着手里的乾坤圈，动了动脖子，“猛不丁得摘下去，老子还有点不太习惯呢。”

敖丙从兜里掏出一个皮质的黑色项圈，“喏，送你的。”

哪吒“哎哟”一声，把乾坤圈揣进兜里，接过敖丙手里的项圈，三下五除二撕开包装袋，打开皮扣，正反看了看，“庆祝小爷拥有信息素波动**啊？怎么没刻你的名字？”

敖丙瞪了他一眼，“怕你习惯了戴项圈睡觉，摘下来会失眠，给你过渡用的。”

“啧，我还以为你准备圈地盘呢，送项圈，敖丙，你私底下玩得还挺花啊。”

敖丙给他一个肘击，红着脸加快了脚步。

哪吒追上来，贱兮兮得追在他耳边问：“呀，你脸红了，生气了？”

“生气了？”

“耳朵都红了，真生气啦？”

“理理我呀，我白天戴不行吗？我觉得这会儿也挺不习惯的，脖子空空的。”

“哪吒。”

“诶？”

“没几个Alpha会愿意戴着项圈出门的。”

“项圈咋了？这不是你送我的礼物吗？Alpha不能戴，那omega能戴吗？你在哪儿买的？要不我也送你一个，咱们一起戴，再刻个字，这样大家都知道是咱俩送对方的礼物了。”

敖丙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语气沉静：“李哪吒。”

“嗯？”

“闭嘴。”

藕子不是小白，他知道项圈的特殊用途，但他没多想，只是单纯的嘴贱，毕竟他戴了十几年的乾坤圈，是真的单纯的觉得这是个普通礼物，而且他收到饼子的礼物就很想炫耀戴出去。

饼饼一开始真的只是好心送个项圈让哪吒过渡一下，他早就准备好了，但是哪吒一犯贱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小东西吧，它不太正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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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抑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