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了?”
“小爷没有。”
“那就是现在消气了。”
哪吒坐在地上拼机甲模型,敖丙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两个人一起做的笔筒,居高临下得看着他。
“说了没生气。”
alpha把拼错的地方拿下来放到一边,敖丙轻声道,“我好好学习,以后给你做你能用的机甲,只给你做,可以吗?”
哪吒把模型推到一边,抬起胳膊放到后脑勺枕着,靠在身后的床腿上。
“小爷不需要机甲就能做到空中悬停、超音速折返、横穿星云……”他曲起一条腿,“整个联盟,只有我能做到一枪捅穿虫王的脑袋,丙丙,战斗力低下的废物才会天天为难机甲师,嚷嚷着提高战斗机甲的能力。”
敖丙的瞳孔映出alpha的坚定的双眼,哪吒的语气是少见的温柔,“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够了,不用想着为我的人生添砖加瓦。”
敖丙一时语塞。
“第一次机甲试驾,我烧了十二个机甲模拟舱,第二天,敖氏集团给咱们学校捐了十二亿星币。”
“你怎么知道的?”
敖丙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第二周,你辅修了机甲生物工程系。大一一整年,你没有在十二点之前睡过觉,我打游戏的时候你在刷课,我半夜醒来,你在模拟沙盘,一年的时间修完指挥系所有的学分,你累吗?”
敖丙瞳孔微微放大,他吞了吞口水,有些慌张的解释,“我不是为了你,不,不只是,我也是考进来才发现我其实更喜欢机甲生物工程系,这两个我都想学——”
“你是为了我。”
哪吒不给他喘息的余地,“你喜欢操控战场,也享受把对手打倒的喜悦。”
原来只是这么点事,敖丙迅速镇定下来,正色道:“这和我喜欢研究机甲并不冲突,我就是能做到一年修完指挥系的所有学分,机甲生物工程系的考试我每年都是第一。这些不是只靠努力就能轻松拿到的。再说了,你一个侦查系的学员不也天天自己的课不去上,天天跑实战系的训练场溜达?要不是我给你划重点,你能爬进全系前十?过及格线都难吧。”
哪吒的手指玩弄着机甲零件,金属碎片弹到敖丙的脚背上,留下一道白色的刮痕。书房地面上落着一张敖丙的草稿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机甲参数像极了他们之间的第三者。
敖丙正要乘胜追击,哪吒突然抬起头笑了,“大二实战,497个战区,你选了最危险的M274,就因为有谣言说那里的虫族体/液/能做精神力稳定剂的原料,结果是高腐蚀性液体,听说一滴口水,熔了半个战斗舱?”
很好。
“所以去年雨季战场,你后背几乎所有皮肤都溃烂了。你故意让拥有类似□□的虫族攻击你的后背,为了测试我新设计的防护服的新材料的抗腐蚀性。”
机甲模型的头部被哪吒捏出裂痕:“老子只是走神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你的身体恢复速度是很快,但不是不会痛,对吗?”
哪吒别过头,“这么点小伤,对实验体来说半天就过去了。”
“小伤?”敖丙的下腹突然爆发一阵剧烈的疼痛,冲击得他的腺体微微发烫,他怒极反笑,“小伤?上个月体检报告,你的脊椎变形度是7%,因为是实验体,所以把自己当成军用物资,怎么?指望着早日报废捐给敖氏做科研材料吗?”敖丙抽出光脑投射全息影像,红色警告标识在两人之间闪烁,“李叔偷偷找过我,问能不能用敖氏医疗的新技术—”
“闭嘴!”
哪吒突然站起身来,机甲的模型碎片暴雨般砸到地上,“你才是军用物资!老子是实验体,但老子更是活生生的人!”空气里的硝烟味突然暴涨,“脊椎变形是因为那次任务老子一个人扛着星舰冲出火场,救了一船的人!什么军用物资能有老子这么大的劲儿?”
敖丙的腺体受到刺激,下腹的疼痛让他头脑开始发昏,腺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释放信息素,海盐味在空中炸开,分化期腺体的热潮让他声音发颤,但是理智告诉他自己不能再口不择言,这场争吵简直莫名其妙毫无来由,他深吸一口气,说出心里藏了很久的话:
“那你能不能稍微心疼一下你自己?正常人都会怕苦怕累怕疼,你恢复速度快,当自己不会痛,就觉得别人也不会在乎你吗?”
哪吒愣在原地,敖丙脸色苍白,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哪吒大梦初醒般伸出手,扶住omega,“对不起,我是个控制不住情绪的废物,omega在分化期,我却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
敖丙虚弱的靠在alpha怀里,分化痛折磨得他快晕了,他强撑着虚弱道:“不用道歉,你释放的不是压迫信息素,我知道你只是不开心,所有人情绪波动的时候都会无意识的释放信息素,是我说错话了,”海盐温柔的裹住硝烟,“我不该说你是实验体,不该讽刺你把自己当军用物资,别人都可以这么称呼你,但我是你唯一的朋友,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你有多善良……”
话还没说完,身体突然腾空,哪吒将敖丙抱起来,打断了omega即将脱口而出的告白。
敖丙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放松了身体,将自己交到alpha手上,哪吒走到隔壁房间,将神志不清的omega放到床上,腺体释放出大量的安抚信息素,omega的手紧紧握着哪吒的手臂,“你别走……”
敖丙的手指陷进alpha的衣袖里,额头上的冷汗沁湿了长发,哪吒用袖子擦了擦敖丙的头,“分化期的omega和alpha共处一室,匹配度超过90%,双方会不自觉释放大量诱导信息素,双方都会有控制不住的标记和占有对方的**,对omega来说很危险。”
这是alpha和omega为了繁殖的本能反应,是刻在腺体里的诱惑程序。
敖丙摇摇头,海盐味儿的信息素裹住硝烟,是无声的挽留。“你分化期,我不就标记了你吗?”
哪吒叹口气,“你明知道alpha即使被咬了腺体,也不过是被注入信息素罢了,比起标记,你不如说是安抚我的情绪,拿自己做我的镇定剂。”
“我也需要你的安抚,不止是你的信息素。”
哪吒败下阵来。
“好吧,我去隔壁换个衣服,拿营养剂和枕头,”他直起身子,“你还能自己换睡衣吗?”
敖丙点了点头,那阵让他险些晕过去的分化痛已经过去了,他恢复了一些力气。
哪吒洗澡没有关门的习惯,实验体的体温本就是恒温39度5,是个偏高的温度,他常年洗冷水或者温水澡,嫌弃浴室里太闷,所以此刻敖丙能隐约听见隔壁浴室的水声。
虽然很想洗个热水澡清理一下被冷汗打湿的身体,但敖丙实在是怕了刚刚那阵恐怖的痛楚,他怕洗澡的时候再来一次,自己万一倒在浴室里,那场面可太精彩了……
哪吒这个A德标兵怕不是要让自己/赤/身/裸/体/的在浴室里等死。
他打湿毛巾,简单又认真的清理了一下自己,换上蓝色的丝质睡衣。
刚出浴室,就看见哪吒正半跪在地上,把旧被子铺在床边。
敖丙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你在做什么?”
“打地铺啊,”哪吒回过头,看着面前潮哒哒的omega,他站起身子,实验体体温高,哪吒之前睡觉只穿一个短裤,今天倒是规规矩矩的套了个白T恤。
“床下不舒服,你上床睡就行,和之前一样。”
“那怎么能行,AO授受不亲,我这不耍流氓吗?”敖丙睡衣领口敞开两个口子,领口的阴影下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哪吒挠挠后脑勺,将视线从那处移开。
敖丙上前捡起他的枕头丢到床上,“去年中秋,我高烧不退,你溜进医疗舱,抱着我睡了一整晚,第二天我的上衣都被你脱了,你那个时候怎么不说AO授受不亲?”
哪吒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说了一百次不是我脱的,是你半夜嫌热自己扒下来的,小爷我摁都摁不住!而且我是因为睡不着才去找你的吗?我明明是为了照顾你!你以为谁给你擦汗喂水?机械臂有我智能吗?”
敖丙扬起下巴,“上个月雨林演练,你脱了上衣钻进我的帐篷给我做人体暖炉——”
“那时候你还没分化!”哪吒把枕头重新丢到地上。
敖丙突然烦了,想起alpha这几天的所作所为,迈开长腿从另一侧上床,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睡在离哪吒的地铺最远的地方。
分化分化分化,又是这该死的分化!
哪吒看着明显生气的omega,黑色的指甲陷入掌心,他把地上的被褥枕头抱起来,一股脑丢在另一边地上,omega在床上翻了个身,三秒钟内完成地铺搭建的alpha躺到地上,正对着敖丙沉默又倔强的后脑勺。
敖丙身后的被子突然多了一些起伏,alpha的大手伸进被子,扣住敖丙的腰,一个用力,将omega从背对着自己变成了平躺的姿势。
alpha过热的食指在被窝里勾住omega的尾指,空气中的安抚信息素让omega的身体和意识都迅速进入了放松状态。
“睡吧,手给你牵。”
硝烟味儿的信息素变得绵软,像是烟花盛放后的余烬。敖丙的呼吸频率渐渐平缓而稳定,彻底坠入梦乡前,他下意识找寻最舒服的睡姿,手指无意识挤进哪吒的五指间,和alpha十指相扣。
哪吒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双眼的火焰纹路清晰可见,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瞪了一眼自己没见过世面的下半身。努力克制内心汹涌的标记和占有**。
床下的omega清冷自持,努力上进,温润如玉,是整个星际出了名的谦谦君子,军校的八卦论坛上关于敖丙训练课的偷拍照传得到处都是,还有几个专门的存图楼。
自小经过正经训练的打起架来就是不一样。
敖丙每次都恪守训练礼仪,出手前冲对方微微一笑,“得罪了”。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劈掌翻腕都极具美感,笔直修长的长腿干脆利落得将对方踹到地上的时候,会用一种略带歉意的眼神看着对方,整理一下凌乱的衣襟后,将对方拉起来,礼貌道“承让了”。
抽到比自己弱的对手时,第一反应是“认输吧,你不是我的对手。”对方执意战斗,他会下意识的背过一只手,清新的海盐裹着凛冽的动作,招招致命却留有分寸,让对方痛但又不会受伤,将战斗控制在一分钟内,给对方战斗的机会,又不浪费自己的时间。碰到很努力的学生,敖丙还会帮对方复盘录像,指出对方的问题,“机甲生物工程和指挥系双修的温柔学长”。
床上……未分化前他最喜欢侧着睡,往往是睡觉前两个人各睡各的,睡着睡着就裹缠到了一块,有时候是敖丙枕着哪吒的胳膊,有时候是哪吒把敖丙当抱枕。
白皙纤细的胳膊有时候会搭在自己腰上,有时候会环着自己的胳膊。
腿也是,敖丙睡觉不老实,总是动来动去,有时候会搭在自己腿上,有时候半夜给自己一脚,哪吒被踹醒就会翻个身,半梦半醒得把他揽进怀里。
六岁开始,他们一直是这样同床共枕。
一开始是敖丙的腺体需要alpha的信息素时刻萦绕在周围,再后来信息素过敏症痊愈得七七八八,他们却已经习惯了。
隔壁书房其实是一间新的卧室,两个人从十四岁开始,就在殷夫人或委婉或直接的引导,以及青春期自我意识的萌发下,想要分房睡,但最终要么是哪吒半夜把自己气急败坏得砸敖丙床上,要么是敖丙小心翼翼得抱着枕头钻进哪吒的被窝。
他们两个都习惯了对方的气息。
经年累月的同床共枕,双方的信息素早就形成了绝对依赖,成了彼此的阿贝贝。
在军校住宿舍的时候还好,毕竟白天有一整天的课程或者训练。但一旦回到熟悉的环境,就怎么都不愿意再逼自己去适应了。
空气中的海盐味渐渐变得甜腻,挑衅着哪吒的底线。他偷偷注射了两管抑制剂,确保自己的腺体不会释放诱导信息素,却管不住自己被勾引的下半身。
alpha的呼吸乱了,他蜷起的手指终于完全包裹住omega颤抖的指尖。
月光下,敖丙的上半张脸恬静而无辜,被子下的嘴角无声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