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akland奥克兰 第5章 6.25

早课我几乎睡着。并不是clinic skills不有趣，也不是GPT不新奇，我只是困，完全不知道为什么。

下午的第一节LT我们先是花了20分钟自我介绍。我起码聊起我的跨洋航班15次以上。第一个和我相互介绍的是Nowen，他说他是F城来的，小学初中高中一直打篮球。我说我也打篮球，也打羽毛球。

所有人都只有一分钟介绍自己，认识他人，所以我们只说了这些就结束了。我感觉LT的老师绝对是gay，不为别的，他往那一站就是弯。

下课后去上CC，突然意识到上早课的时候我的手机似乎掉到了教室的地上。我问Nowen我们还会回去吗，他说你会有时间找的。

于是我安心地坐着和Anny和Ling聊天，等演讲者进来给我们讲课。Anny是我昨天认识的一个女生，她爸爸居然以前跟我是一个学校的。这时Nowen忽然向我走来，手里赫然是我的手机。

我瞬间失语，结结巴巴地感谢他，他说没关系，他只是告诉了N女士，她就让他去帮我找了。啊，但真是很麻烦他，我的手机掉在了不知道哪一排的椅子下面，要找的话只能一排排弯腰探头。

去吃晚饭的路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我们聊到歧视的事，我半开玩笑地说起中午有个同组的女生问我中国人吃不吃狗。

他忽地神情变得很严肃。

“这件事你告诉你的counselor了吗？”

我说还没，他便立马开始给Cat发消息。“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他说。“你应该立刻告诉你的counselor让她来处理。”

“这算是种族歧视吗？”我问他。我隐约觉得是，但又不想让人觉得我太小题大做。他说，问这种问题简直太属于了。

“下次，”他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下次你一定要像我现在这样盯着她，问她are you racist？”

他的眼睛是很浅的颜色，我想我有些溺在其中了，愣愣地点了点头。

“一会我带你去找Cat，你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和她说一遍。我会陪着你的，别怕，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跟她说呢？”

“在中国，老师可能会把我们两个——我和歧视我的人——叫到一起谈话。这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帮助，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我不知道Cat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但说真的，我不是很想当面面对Aria，就是那个歧视我的女生。”

“怎么会这样！”Nowen看上去很震惊。“放心啦，我想最后不管是谁和Aria谈话都不会是你的。而且我保证，她到最后都不会知道你的名字的。”

这真是和我认知完全不同的体系。他很热情，他很友善，我很触动。

令我惊讶的是，当我们走到食堂，所有的counselor都在那里坐着，甚至还有几个我dorm group里的同学。Nowen又看了看手机，然后凑在我耳边解释道：“所有counselor都自愿来了，还有几个愿意一起证明她是racist的学生。你知道的，大家都关心这种事。别我们都比你大不了多少，别紧张，慢一点说，陈述事实就好。”

看来他似乎是已经发现了我一紧张就会语速快到飞起，然后变成两个极端：要么本就乱七八糟的语序语法变得更加毫无章法，要么突发性变成native speaker然后莫名流畅的表述出自己想说的话。

我当然不想让前一种情况出现，更何况不管怎样慢慢来都是好的。Gale，今年的head counselor，率先让那些同学开始说Aria干过的事。

原来她还做过很多很多。桩桩件件，譬如鄙夷地说印度人和中国人的名字都太难记了，譬如说某个女生的男朋友长得“not bad for an Indian”，譬如在上课提到LGBTQ 时悄声说根本没人在乎这些，一整节课都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脸色。

她们说完后，有个counselor问这就是全部了吗？Nowen摇摇头，示意我把发生的事告诉他们。然后我轻轻吸了一口气，开始讲述。

或许是她问我的话真的是太典了，我说完后大家都显得很震惊。其实原本她的问题没有对我造成任何伤害，一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这是歧视，二是这问题实在莫名其妙，在我看来完全没有攻击力，还不如我妈随口问的一刚刚在干嘛让我心惊胆战诚惶诚恐愤慨不已。

但大家似乎都很把这当一回事。每个counselor在交换完眼神后都站起身来抱了抱我。我莫名有点想哭。最后是Nowen，他就站在我旁边，此时也转过身轻轻抱了抱我。“别被这件事影响。夏天才刚刚开始。”

我怎么会不感动呢。就好像是在长大后的很久突然磕到了桌角，没有多撕心裂肺的疼，你本打算像从前一样默默承受，却突然来了很多人关心你帮助你，有人在桌子上贴上了防撞贴，有人拿来了药酒。你没期待过这么小的事还会有人在意，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很多人在乎，因为你没错，因为你本就不需要忍受这些。

晚上回宿舍之后又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有个女生在我门口莫名其妙的留了个橘子，我还听到楼上有人在拍球。N女士说过拍球是明令禁止的，所以我发消息问了Nowen。

依旧有很多人在楼下的草地上玩球。这让我十分不解：如果他们一直玩球，那么什么时候写作业呢？

但这时Nowen回我了。他问我要不要下楼走走，我往楼下看了一眼，发现他今天并不在楼下。

“好啊，我现在下楼。”

正好我还没换鞋和衣服，连手机都没拿，带着卡就下去了。在门口等了一会Nowen也来了。我正坐在草地上和一些女生聊天，看见他站起身和那些女生说了一声先走了。

她们跟我说了再见，对Nowen打了个招呼，然后又聊起了新的话题。

我们沿着草地慢慢地走。

“以后遇到这种事都要告诉counselor们啊，不管是我还是Cat还是Gale，大家都会很重视的。”

“可我都不知道这是歧视诶。我只知道咪咪眼啊，chink啊这种的。”

“其实这个问题真的很典型，现在几乎的racist几乎都不问了，因为实在是太typical了。我都不知道Aria怎么想的。”

他踢走一块石子。

“你是这个项目里唯一的国际生。好在女生里白人不多，多数都是印度裔和华裔，这种歧视的问题估计不会再有了。”

我耸耸肩。“我主要就是和Ling在一起，还有一些其它的华裔。歧视这件事，说真的，我感觉我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受欸。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是很在意。”

“啊……”Nowen呼了一口气出来。

“是啊，其实不管你怎么做对方也大概率不会改。”

这时我突然意识到我们这个组合有些奇怪了——纯种中国女生和纯种美国白男，在一起讨论种族歧视？

话题转到了别的方向，我们绕着草坪溜了两圈就各自回宿舍了。

似乎又有很多人在外面的大客厅聊天，但我只是写着我的reflection。出去洗澡时她们很友好地邀请我吃了一根薯条还给了我一块糖。我还是好饿。

啊对了，Nowen说男生们在楼上举重，说不定是拍球声的由来。我觉得很好笑，跟他说了晚安后就睡下了。我在我的购买清单上又加了一项：厚睡裤。宿舍里真的好冷。

惨惨的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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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6.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