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在凶险我也要陪你一起去!”
没等凌误雪解释一下自己话的由来,寒九英更是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他双手搂住凌误雪的肩膀,表达自己的决心。
“你不能抛下我,更不能同我和离!”
凌误雪怔然地盯着寒九英,眼泪都不经意间地停驻在眼眶里。
她没想到,对于去京城来说,寒九英竟然会是这般想法,并且有这般决心。
但寒九英能因为此发疯,她身为二人之中唯一清醒的人,她无法也没有资格发疯。
“那你遭遇危险了怎么办!”
那我失去你了怎么办。未完的话卡在凌误雪的喉间,她注意到寒九英的眼蓦然地红了。
“误雪,你怎么能这么看我?”寒九英说着说着,声音都哽咽了。
“我竟没想到,我作为你的夫君,和你心心相印之人,在你的眼里,确实如此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寒九英发泄一般说完,顿时泄了气,又垂下又去。
“我不是,我没有……”凌误雪看着寒九英这般伤心的样子,顿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好像她之前因为告诉寒九英自己想要和离一事的伤感与犹豫全都消失不见了。
寒九英就是如此能夺人视线,把自己一早的想法都快速打断了。
还没等凌误雪说出些什么,寒九英又开口说话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二连三地吐出一长串话,让凌误雪无法插嘴,也无法招架。
“你怎么没有?你就是这么想的!”
“这世间哪一个男子不能承担风雨,自己的夫人涉险,自己去还站在一边,维持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我……”凌误雪想起他们成亲时寒九英告诉她自己来这里做官的缘由,默默地咽了咽口水,什么也没说。
并不是因为她过于深思熟虑,替寒九英考虑好了,不想发拂他的面子,而是因为寒九英此人真是太能说了,没有留给她一点说话的嫌隙。
“夫妇一体才能其利断金,你一个人跑去京城做生意算什么事!那我身为你的丈夫岂不是名存实亡?”
凌误雪看着寒九英依旧在疾言,默默地又将涌到喉头的话咽了回去。
所以我才想要和你和离。因为这件事不需要你参与。
也就是有你没你都一样。
“反正和离这件事我不可能同意。要么你带我一起去京城。要么——”寒九英双手交叉揽在胸前,表明了自己神似无赖的态度。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场合不对,情形不对,她的情绪不对,她都想笑出声来了。
凌误雪憋笑,等来了寒九英耍无赖的最后一句话。
“没有第二种可能,我必须和你一起去京城。”
听到寒九英这番状似霸道实际上也十分霸道的话,凌误雪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但她紧接着想到了一个更为致命的问题。寒九英皇命在身,身上的官职是陛下亲授,怎么能说抛下就抛下,陪同她一起进京。
他这样,又把百姓置于何地,又把皇权置于何地。
他这么做的风险与危机,难道还比单独去京城一趟来得少吗?
“必须?”凌误雪反问。
“你现在是上林的父母官,又如何能陪我一同去往京城,这样岂不是违抗皇命?”
凌误雪说完,不管寒九英是怎么想的,自己心里刚刚因为被寒九英感动而升起的火焰顿时熄灭了,京城的危机或许可以避免。
但皇命,君权天授,谁又能逃脱其桎梏呢?
她看着寒九英,眼里透露着是谁也看不懂的悲戚。
在这上林县,要不是她有幸结识了寒九英,并嫁给了他,她怎么能活得这么安然自在。
或许,她活得安然自在并不是因为自己嫁给了他。
而是,寒九英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人。无论谁嫁给他都会幸福的。
她真的不应该拖寒九英下水,让他为难的。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把和离的消息告诉他,而是默无声息地离开这里去京城,这样,既可以不让寒九英心怀愧疚,也方便他以后再娶,自己也可以完成自己心中的绣球大业。
可是,自己真的会愿意这么做吗?
凌误雪状似认真地看着眼前男子的一举一动,实则在认真地叩问自己。
她真的愿意看到那样子的结局吗?
她真的愿意吗?
“误雪。”寒九英温和地说,他看到凌误雪的表情,就知道她动摇了和离的想法并且也有了些许让自己一同进京的趋势。
但她的顾虑也很明显,但好在,她说出来了。他正好也有办法解决。
“你相信你的夫君吗?”寒九英一字一句地说完,认真地看着凌误雪。
“我……相信。”凌误雪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就算万般不可能,她还是愿意相信一次寒九英,不是因为他的能力,而是因为他是寒九英。
凌误雪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被身前之人搂住了。
“误雪,还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这些事情很快地解决好的。”
“好。”凌误雪的声音微不可闻,但她相信眼前的男子听到了,因为他把她搂的更紧了一点。
“你最迟多久要去京城?”
“下月初。”
“好,来得及。”寒九英说。
之后二人相视一笑,默默无言。
这一顿晚膳吃的很漫长,至少凌误雪是这么认为的。
但她吃的这顿很轻松,在得知寒九英有方法解决这一切之后她如释负重,感觉吃的东西都有味道了起来。
她也因此没有注意到,寒九英看着她虽然不甚明显却愈来愈凝重的目光。
*
时间一晃而过,已经要到了凌误雪和老者约好一起进京的日子了。
凌误雪忙着处理上凌氏绣球坊内的事物已经到了尾声,便渐渐想起了前些日子和寒九英约好的事。
等待太阳落下,回府正准备向寒九英问上一问的凌误雪看见了寒府门前乌泱泱的一群百姓,想要走近,又看见了一群以穿着铁莲衣的人为首的人群。
铁莲衣绣得十分花团锦簇,颜色鲜艳好看,凌误雪对补料又十分敏感,但是,现下,她也不好去向别人追问有关事项,并且,她也不懂,这些人明晃晃地站在他们寒府外——
是什么意思?
凌误雪观察到为首的那个人身上还拿着一联金色的锦缎。好奇作祟,她再看了几眼,准备小马车在仔细围观一下。
突然,她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而寒府众人,包括他的夫君,寒九英,都齐齐地跪在了寒府们前。
一瞬间凌误雪警铃大作。脑子和身子一起宕机了。
完了,她想。
凌误雪想起了寒九英想要和她一起去京城的想法,想到寒九英并未直接告诉她他和他一起去京城的方法,内心就慌乱得无法言说。
寒九英想要去京城的计划是不是被天子发现了。
所以,皇帝才安排了这么多人来捉拿寒九英。
凌误雪在心里设想了无数种从人群中尝试救下寒九英的方法,却发现没有一种能让寒九英逃离此刻的办法。
怎么办。
凌误雪全身都僵住了,她硬着脖子将脑袋撑在马车的帘幕旁,一动也不能动。
内心是无措与慌张与恐惧蔓延。
寒九英,是我害了你,而且我没有办法救你。
我。
实在不行,就自己跳下去,试试能不能主动坦白,减少一些寒九英的罪过。
她知道,天子眼下,免责是不可能的了,她这个无权无势的上林女子,能为所爱之人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这一瞬间,凌误雪忘却了自己去京城想要做之事,忘记了这些日子她一直苦苦筹划的想要进军京城,大肆发展绣球事业的决心,一心只想把寒九英从被发现处置中带着逃离出来。
想好了这些,凌误雪紧闭双眼,再睁眼只是,满眼都是坚定。
她踏步走下马车,望向那位穿着铁莲衣的太监,准备向他坦白自己的想法,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欸,这位夫人,你怎么现在才来啊,还不快跪下接旨啊!”
还没等凌误雪说出一句解释的话,眼前的太监就喜笑颜开地朝着凌误雪晃了晃手中的圣旨。
凌误雪刚刚准备好独自面对一切的决心和已经到了嘴边却未道出来的话又停住了。
就在她思考如何打破这一僵局时,就看见了本来跪好在地上的寒九英对他使了个脸色。
是让她跪下的眼色,并且,寒九英眼中,好似带了一丝得意。
什么意思?
凌误雪没有想明白,但还是随着姗姗来迟的后面的人一起跪下了。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感觉到,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那么遭。
或许,凌误雪回想起寒九英刚刚朝她透露出来的胸有成竹的样子,或许寒九英的计划成功了也说不定。
或许,不是或许,而是一定。
太监万福见周围人都为圣旨做好了准备,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继位以来,边境地区,多不能及,又逢水患,幸遇县令寒氏,排忧解难,善治洪水,深得朕心,今日朕有旨意,特擢升汝为从六品侍御史,升任京城,以示恩宠,即日启程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