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吴竟遥的这次阴谋之后,被预谋设计的前辈们死去了两位,而被牵连的客栈人员同样也伤亡惨重,与顾昭较为熟悉的那名店小二倒是还活着,只是此时头上正缠着厚厚的纱布,惨白着脸,一副失血过多的样子。
作为客栈的所有人,面对客栈如今一片狼藉的现状,云娘倒是表现的颇为豁达,让仅剩的几名小二将大厅中的几张方桌拼接起来,组成了一张巨大的长桌之后,云娘施施然的将走神的顾昭按在了主位之上。
在被云娘拉着坐下后,顾昭一开始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其他人开始在长桌的两侧一一落座后,顾昭方才意识到这个位置的不妥。
顾昭猛然的站起身,其突然的举动将桌上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顾不得众人望来的视线,顾昭匆忙看向身侧站立的云娘,僵硬的笑了一下后,便手足无措的想要从位置上走开,但却被云娘手下施力再次按了回去。
云娘俯身靠近顾昭的身侧,语气柔和的说道,“小友安稳的坐着就好,如今小友成功除掉了那吴竟遥,此战当属头功,没人敢说什么的。”
“不行,这不合适,”顾昭再次试图起身,同时神色为难的在左侧一排落座的老前辈身上划过,“这些前辈哪一位都比我合适吧,老板娘快点放我起来,晚辈坐在这边像什么话。”
“好了,你安心坐着就好,”再次制止了顾昭的动作,云娘轻轻的拍了拍顾昭紧绷的肩膀,表情不以为意的解释道,“就是因为这些老家伙有点多,云娘我将谁放过来都不合适,如今把你这个功臣放在这里刚刚好。”
面对固执己见的云娘,顾昭拒绝无果后下意识的与右侧落座的苏正玉对视了一眼,或许被对方那淡然的态度影响,顾昭干脆破罐破摔的放弃了挣扎,板着一张脸,安稳的坐在了那里。
这场简短的议事并没有探讨多么重要的东西,只是一些关于武林这边的现状,以及又有哪些势力被清除了,众人谈话的氛围十分沉重,即使刚刚勉强还算胜利的反击也没能让氛围轻松一些。
长桌上摆着客栈制成的熟牛肉和用作下酒的几道小菜,除此之外便是十几坛开封的烈酒,只是众人的心思明显不在吃喝之上,时不时响起的交流也是简短而急促,被苏正玉带来的这伙人很明显相互之间也并不熟悉,只是被仓促聚集起来的一股力量。
与神色严肃各抒己见的其他人不同,神游天外的顾昭从内到外都显得格格不入,但偏偏他又坐在了最显眼的主位之上,这无疑是非常招惹仇恨的举动,因此,在下方的这些人中,便有人沉不住气的将话题牵涉到了顾昭的身上。
“既然大家的意见难以统一,那不妨听一听,咱们这坐在主位上的这位少侠的见解如何,”率先发难的这名青年,年岁不大,看起来与苏正玉相差无几,只是比起沉稳老成的苏正玉,这位青年看起来却轻浮急躁,行为举止也十分的不稳重,而且也极为没有眼力见,竟然在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以及客栈主人的默许之后,还是跳出来找顾昭的不自在。
见到有人将话题转到自己的身上,顾昭缓缓的将头抬起,神色中带着些许无奈,他就知道这个位置不太好坐。
“这位兄台是在问我的意见吗?”顾昭挺直腰板,语气平静的反问道,那镇定自若的样子倒是有点高深莫测的的意味。
“对,不知这位少侠对于当今武林有何看法。”见顾昭接话,青年神色倨傲的站起身,一双鹰眸锐利的盯在顾昭身上,“如今大家都在寻求破局的方法,为何独少侠一人占据主位却一言不发。”
出声质问的青年名为崔岱,为柳月山庄现任庄主崔乘风的独子,作为如今硕果仅存的几个势力之一,崔岱也越发傲气起来,除了在那些德高望重之辈面前有所收敛之外,平日里崔岱无论见谁都是一副鼻孔朝天谁也瞧不起的样子。
“我的看法?”顾昭挑眉,粗略回想了一下其余人的言论,即使顾昭没有认真去听,但顾昭认为如今众人面对的问题还是十分显而易见的,“在下虽然涉世不深,但还是明白同心协力的作用的,如今在座的诸位,意见不一,各有盘算。”
“事情走到现在这个局面,对于在座的侠士而言,也算是大难临头了,但在下从诸位的言语中却只听到了利欲熏心,唯利是图,既然诸位如今询问在下的意见,”说到这里,顾昭略微停顿了一下,视线在下方众人的身上一扫而过,加重语气的接着说到,“那在下便奉劝诸位一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再按照诸位现在这般行事,到最后必定也会被逐个击破,”说着,顾昭不由得轻笑出声,向着神色愠怒的众人,好心的建议道,“倒不如大家收拾收拾,直接到那殷尘凌面前摇尾乞怜好了!”
“你简直在胡言乱语,”被顾昭一番话刺激到的崔岱,表情愤怒的就欲上前和顾昭理论,只是还未等他动作,便被另外一人直接打断了。
“竖子尔敢!”显然,顾昭毫不留情的讥讽彻底激怒了下方的众人,一名肤色黝黑的中年男子用力的拍在桌子之上,对着顾昭便怒斥出声,那巨大的力道将桌上摆放的东西震得一跳,就连相距甚远的顾昭这边,面前的酒盅也微微晃动了一下。
“几位前辈,难道也认为晚辈说错了吗?”绕开怒目而视的众人,顾昭侧首看向默不作声的几位老前辈。
事实上顾昭也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对,比起平日的自己似乎过于亢奋了,顾昭怀疑是自己那作为‘主角的定位’和当下的场景相互碰撞,产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毕竟从自己现在的举动来看,像极了那些热血上头,怒而不争的‘正道主角’。
“小友说的没错,”率先开口应声的是那位鹤发童颜的前辈,前辈名为云元修,是朝花观的观主,向来闲云野鹤,不理尘世,若非如今有人盯上了朝花观,这位云观主是不会参与进来的,“如今我等各自为战,人心涣散,多数人皆心智不坚,意志消沉,要严格说来,也不过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老友你?”那位一开始怒骂吴竟遥的白发老者明显不赞同友人的看法,对于友人此时的言论难以理解的伸出手碰了下身侧老友的胳膊,埋怨的说道,“如今我们正是需要提气的时候,怎么就连老友也说这些丧气话了。”
“这只是实话而已,”云观主摇了摇头,对于一根筋的好友没有绕什么弯子,而是认真的解释道,“就如小友所言,如今敌人一方气势如虹,反观我们却如一盘散沙,要我是那殷尘凌,恐怕做梦都会笑醒,因为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甚至不用敌人动手,我们自己都会自乱阵脚,最终也会自取灭亡的。”
云观主的这番话彻底将众人的侥幸击碎,一时间全都神色阴沉的默不作声起来,在这沉重的氛围中,终于从那上头的感觉中摆脱出来的顾昭悄悄的拿起筷子夹起来一块牛肉,而顾昭这副事不关己的作态成功惹来云娘的一撇。
顾昭讨好的笑了笑,继续若无其事的嚼了几下。
就在顾昭偷摸进食的时候,云观主突然从座位上起身,步履从容的走到顾昭的面前,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俯视着僵住的顾昭片刻后,将一块铁制的牌子放到了顾昭手中,“老朽需要返回观中处理一点急事,这是老朽朝花观的通行令牌,若是小友经过老朽那边,老朽必定会扫榻以待。”
这场被顾昭搅乱的议事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对于仍旧恍然的顾昭来说,唯一的收获便是面前这一大堆,各式各样的通行令牌以及身份信物了。
或许是顾昭头顶的‘主角光环’太过耀眼,被辐射到的众人莫名其妙的在信任顾昭这一方面达成了统一,就连一开始发出质问的崔岱,最后也别别扭扭的将一枚碧色的玉扣放到顾昭面前,表示柳月山庄欢迎顾昭前去做客。
在客人离去后显得空荡荡的大厅中,仍旧坐在桌前的顾昭双手交叉神色严峻的盯着这一堆信物,十分怀疑这群老奸巨猾的家伙(哦,崔岱应该除外,那傻子应该没有这个心计),是想要把自己竖做一面旗帜,一张可以齐心对敌的大旗。
就在顾昭不断在脑海中胡乱猜测的时候,黎青摇头晃脑的从门外跨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壶不知从哪里淘来的酒壶,一边向口中倒着酒水,一边动作散漫的拿起一枚令牌看了起来,在新奇的瞧了半晌之后,欣慰的拍了拍顾昭的肩膀,夸赞道,“小兄弟可以啊,这信物一收就是一大堆,难怪当初愚兄一见你,便觉得小兄弟你绝非池中之物。”
面对黎青的调侃,顾昭无语的将对方的手拍开,拿起一旁云娘友情提供的小箱子,囫囵的将东西往箱子中一塞,合上盖子将小箱子抱在怀中后,顾昭便准备返回旁边的客栈继续休息。
“小兄弟这是要去哪啊?”而黎青丝毫没有被嫌弃的觉悟,依旧语气热情的对着顾昭的背影问道。
“睡觉!”
(个_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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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