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男主失去女主后 第2章 虐文女主只想变成路人甲（二）

沈意失踪了，失踪在故事重新开始的这一天。

无论程叙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她想，没关系，他早晚会按照故事情节出现在她身边。她只需要静静等待即可。

但是他没有，既没有出现在她身边，也没有出现在学校。一问到沈意，大家都像是喝断片一样，说不清他怎么了，到底在哪里。他那么大一个人，还是这个故事的男主角，除了她却无人在意。

没有男主角的日常，她的时间流逝得很慢。起初看到钟表上的时针和分针一点一点过去，还以为是错觉。

她想着应该过几天就又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但是日子还是缓慢的进行着，她慢慢察觉到不对劲。

她隔几天就要买一个表回来，大的、小的，放在家里每一个角落。她睁开眼要看见时间，出门要看见，在家里的每一刻都要让目光触及到时间。

她的视线不停在这些钟表之间跳跃，一次又一次的肯定自己，时间还正常的。

沈意没消失之前，时间是跳跃的，日子总是会从小说里描述的故事情节的前几天开始。

她到处找他，到处都找不到他。她偶尔会感到恐惧，如果沈意一直不出现，她会不会永远以这样的状态过到寿终正寝，还是说不停重复没有男主角的日常生活。

而外面——她的世界又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是死了，还是简简单单的睡着了。真正的时间过去多久，她的父母家人怎么样了。

如果不是要回到那个大得离谱的家，她常常会恍惚地以为回到了现实世界。

她只要不去做“出格”的事情，她都能把身边路过的每一个人当成活生生的存在。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日复一日过自己的生活，日复一日的等他出现。为了欺骗自己过得正常一些，她又把钟表收了起来，只放一个最大的，在客厅中央。

沈意出院的那一天，程叙带着一个黑色的行李袋接他。她把他送到他家的胡同口，把那个行李袋放在他的手里。

他疑惑：“这是什么？”

她毫不避讳：“钱。”

他缩回手，袋子掉在地上。程叙笑着捡起来，不以为然的拍了拍袋子。

“没见过这么多钱吧，我也没有。我刚来的时候，知道我是富家独生女的身份都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她俏皮地对他笑。

“为什么要给我这些钱？”

“我们也不会按照小说剧情走了，你现在根本不需要吃没有必要的苦。”

在医院的时候她已经跟他大致说过这本小说的故事了。就是一个身穷志高，命运坎坷的男人一步一步接近一个富家小姐并最终靠踩着这个富家小姐一路走向人生巅峰却在最后真正失去爱人后幡然醒悟的故事。

很无趣。

“这个世界虽然很有限，能做的事情还是不少的。我有钱，有很多很多钱。我们可以不用顾忌的做以前想做又不能做的事情。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反正这个钱也不是我的。”说完，程叙又重新把袋子放在他手上，转身离开。

这之后的第二个星期，沈意才来找她。

她那时穿着精致，提着包从她的红色法拉利下来。沈意有些局促不安的站在大门口，车灯太亮了，他只能眯着眼睛从光影里看着她一步步向他走来。

她笑眯眯地说：“你来了。”她像是知道他会来一样。

看到沈意瞧她的眼神呆愣愣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精致的头发丝。

“我的身份是傅家大小姐，虽然上班也不用干啥，就签签文件，开开会啥的，但是表面的派头还是要做的。”

如果沈意没有失踪，在公司做这一切都会是他。

他虽然是穷小子，但是接近傅闻枫后，用尽心机讨一家子的欢心。因为有才能，傅爸极为看好他，并最终把自己的独生女和公司交给他。

但是他失踪了。失踪的这五年这个世界像是把他剔除在外。程叙才有可乘之机，进了公司。

真是好笑，明明是自家的公司，程叙却觉得自己像是偷了他的人生。

程叙引他进家里面坐，“刚开始是会这样的，什么都不适应。把心态放平，想着不管怎么样都是要活着的，就会好很多。毕竟各种知觉都是很真实的，那还不如找个舒适的方式让自己好好生活。”

自从沈意清醒，她就一直用这样真挚、诚恳、热心的方式跟他交谈，两个人竟诡异得像是多年好友。

沈意听她像是发牢骚又像是开导他的话，心里也是出奇的平静。

他看着客厅里巨大的钟表，“我不知道要怎么生活。”说完，似乎觉得这句话很奇怪，又解释道，“我指的是正常的生活，因为以前，每天我的脑子里都在想方设法的接近你。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的声音很落寞，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实感。

程叙正倒水的动作一顿，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看他说：“我还以为你一整晚都不打算说话呢。”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我刚开始的时候其实很无助，原本以为是梦，但是不管怎么尝试都醒不过来。我想自杀又怕真的在现实里死了，不敢试。后来跟你一起走剧情，都到大结局了结果又回到起点，一次又一次，后来受不了牙一咬就自杀了。以为是死的方法不对，试过了好多种。”她笑嘻嘻地摊手，眼里一点阴霾都没有，哪有半点像是说自己的事。

“结果你知道的，没有用。”

“我还试了无数遍，跟你变爱人，跟你变仇人。按剧情的走了，不按剧情的也走了。但是最终都会回到那条故事线上。有些剧情不管怎样，都一定会发生。”程叙用短短几句话，就交代了他们爱过，也恨过。但是此时此刻，坐在这里，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沉默许久的沈意，开口说：“我每个晚上都会梦见你。”

“梦里我们经历了很多。你说你爱我，我骗你说，我也爱你。但是我不知道我真的爱上了你。”

沈意看向她的眼神很迷茫，迷茫中又带着探究，“我梦里的人跟你一模一样，但是有时候又感觉跟你完全不一样。”

“梦里的你，天真、温柔、善良、单纯，总之不像你现在这样……具体也说不出来。”他微微晃了晃头。

程叙补充：“我就是个普通人。”

“对！”他恍然大悟。

"那不妨和我试试做朋友，我们还没试过做朋友呢。”程叙打趣道。

沈意颇为严肃的问：“你认真的吗？”

程叙忍俊不禁，笑得连连点头，“认真的。”

自那天起，沈意便常以朋友的借口找她，大多数时候都是跟她分享梦境里发生的事。

沈意说，如果不来找她，梦境会越来越清晰，清晰得就像是他真的做过什么一般。

只有来找她的那几天，晚上才能睡个好觉。

他们像是因为某种羁绊不得不纠缠在一起。除此之外，沈意还跟她说了另一件事。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他交叠着手，无意识用一只手的大拇指扣另一只手的虎口。

程叙当然知道“他们”指的是谁。因破产一蹶不振，酗酒和家暴的父亲，因为还债独自挑起家里重担在外面打很多份工的母亲，还有老年痴呆的奶奶。

“钱还债了也还有剩余，奶奶我也联系好了医院，就算治不了我也会请专门的人去照顾，你妈也不用那么辛苦了，至于你爸……非管他不可吗？”程叙问了心里疑惑了很久的问题。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会搬出去，离他们远点。”

“傅闻枫还是程叙？”

“从始至终，都是程叙。”

程叙看不懂他的眼神，到底在表达什么。

“对不起，我不能共情你。”她看着他，有几分无奈，“我的父母很在意我，也对我很好。”

沈意消失了五年，她去了他家很多次，每一次向他们问到沈意，都没有人回答过她沈意消失了能去哪里，也没有人着急活生生的人从来没回来过。每一个人都被小说里的设定压得喘不过气。

每当她想进一步，问得更多的时候，那些人会在她的面前，渐渐褪色，直至变成灰黑色。

她亲眼看着那些人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一寸寸的失去血色，眼神变得呆滞无光。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像是僵硬得被人拉扯着行动。

这个世界戏份越少的人，自我意识就越单薄。如果跟他们对话内容超出小说里的内容，那些人就像是卡机了，不停重复那一句话，“你说什么？”

她看得冷汗淋淋、脊背发凉，最后落荒而逃。

不管沈意表现的多么伤心难过，那些人在程叙的眼里自始至终都是假的，甚至让她感到恐惧。

沈意低沉地点头，转身要走，程叙看着他落寞的身影，犹豫片刻，还是追上去了。

“我知道一处地方，你要不要跟我来。”

沈意懵懂点头，她拉着他的手跑出了家门。

她打开车门，叮嘱他系好安全带，带他来到A市的山顶。看着山下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还有与这样繁华的都市格格不入的满天繁星。沈意觉得好熟悉。

她打开车顶，闲散地靠在车椅上看着天空，任由微风轻抚她的脸庞。沈意见状，也学着她的样子慢慢放松自己。

她说：“你知道吗？这个地方是你发现的。你还在这里向我求婚。”

随着程叙的述说，沈意的脑海里也逐渐有了画面。他也不确定那些是由她的话语描绘出来的，还是真的想起了过去的回忆。

“在过去，你真的爱过我吗？”沈意小心地加了这句话的前缀。

程叙轻松的笑容僵在脸上，但还是仔细想了想，“我刚开始以为我没有，后来发现有，现在我不确定了。”

“为什么？”

“这是一本虐文小说，如果不爱你，怎么会那么痛苦。”她扭头看他，眼里出现一瞬间的深情。她看着他，却像是通过他注视另外一个人。就是这一眼的深情，让他忍不住问：“你爱我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明明跟自己说的很清楚了，这是场戏，演好了我就能回家。但是看着你，有时候又会觉得你实在是太可怜了。看着你在困境里反抗、挣扎，又忍不住心疼你，帮你。明知道最终的结局会怎么样，还是会忍不住想靠近你。”

“你不过是跟我一样，被摆布的人罢了。”

她说着说着，深情不复存在，变成了嘻嘻哈哈的模样：“也许是因为我本身是女主角吧，男主角对女主角总是有着天然且致命的吸引力。”

他撇过头看向窗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觉得自己不该问出来，不然现在怎么会诡异的开始怀恋他们相爱的场景。

程叙又说：“我跟你说，我压根没过过有钱人的生活，以前我装得可累了。”

“最搞笑的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完全不记得看过的小说内容，只能遇见剧情之后慢慢的回忆。来到这里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有钱人家独生女的快乐，但是吧，估计这作者也没经历过什么有钱人的生活，压根写不出什么花样来，我整天光有钱，没什么地方花……”

程叙坐直了身板一顿输出，像是终于逮着了一个倾诉的垃圾桶，恨不得倒上个三天三夜的苦水。

沈意也是不自觉跟着她的语言，变化了神情，随着她语气或激昂或低落，他都听得认真。有时候竟忍不住跟着一同大笑。

就这样聊着聊着，连天上的星星消失了也没发觉，天空变亮了才意识到说了有多久。

程叙困得很，打电话给人报了一串地址就招呼着沈意睡觉，闭上眼睛前还不忘嘟囔道：“有钱还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