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强烈的求生**让柔软的菌丝就像一团细腻的雾气,充斥了整个巢穴。
宁清风接收到了,少年的信号——他想活。
路生白闻言身体微微僵硬。
就像是被取香诡掐住喉咙快要窒息时,他脑海中回荡的,也是祈求谁能救救他。
他怕死。
死亡,多么可怕啊。
以丑陋的模样冷冰冰地陈列在腐朽的棺材里,爬满蛆虫的尸体不停吐出恶臭的浊气,再也不会呼吸,不会思考,再也感受不到春花烂漫,也感受不到时光匆匆,最终,被世人遗忘在某一个角落,彻彻底底地消失。
想一想,都让路生白恐惧地无法呼吸。
他还不想死,尤其是死在这个肮脏无人知的地方。
他想活着难道有错吗?
眼泪在他清澈的鹿眼中不停打转,“求求你……可不可以……放过我……”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是路家的少爷,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求你了……”
少年卑微地恳求着猎食者放过他。
但显然,猎食者心硬如铁,冰冷无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
“不行。”
她语气平淡,唯有微微颤抖的指尖和额间的冷汗隐隐暴露了她肉|体上的痛苦。
粗糙的手指轻轻抚上了少年脆弱的脖颈,她闭眼享受着血液流动下猎物的僵硬与恐惧:低下头凑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道:“准备好了吗?”
见对方不为所动,路生白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转而开始抽抽噎噎地放狠话威胁——
“……你要是……敢这么对我……路家……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
在蜜罐中长大的小少爷就算是放狠话,也是来回车轱辘一句“杀了你”。
但是等他看到强势靠近的女人时,盯着他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好似一只冷血的爬虫,又似一个残忍的恶魔,他最终还是可耻地屈服了。
“我……我选活。”他哭着小声道。
嘴上这么说,他的身体还是下意识地反抗。
很快恶魔就牢牢地抓住了他不安分的双手,压过了他的头顶。
身体往下一俯,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沉重、窒息,他就像一条搁浅的小鱼,被对方撂在干涸的裂土上无情地翻弄。
白色的布屑纷飞,散在了他如白雪般的脖颈上,飘过了他清澈美丽的瞳孔,最终落在了肮脏无比的地面上。
在女人抓着他柔软的黑发一次凶狠地靠近他精致的脸蛋后,他泛红的眼眶瞬间睁大——
路生白奋力甩动桎梏的鱼尾,透明的鳃不停地收缩,试图汲取救命的氧气,缓解无处可逃的极致痛苦。
“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姐姐……救我……”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疼。”
被不停攫取的小少爷完全干涸了。
黝黑的眼眸完完全全失去了高光,他不再憎恨地盯着在身上不停起伏的恶魔,而是目光涣散而空洞地看着肮脏污秽的天花板,苍白的嘴唇只是来回车轱辘地喊着“杀了你”。
这是这场无力的噩梦中,他唯一能做的抵抗。
肤白如雪的眼眸在昏暗的煤油灯下逐不停晃动,伴随着他的呻|吟求饶——
直至黎明。
*
大暴雨过后的第三天,明媚的阳光难得光顾了这片被遗弃的大地,但不包括——四面封闭、连通风口都没有的地下室。
沉闷昏暗的房间中,散发着各种混杂的气味,有煤油燃烧后奇怪松香味,有饱含绝望恐惧无助情绪的泪水味,还有来自酣畅淋漓事情后充满的石楠花味……
但这些味道,于大吃了一顿蘑菇炖小鸡的餍足怪物而言,都只是辅调。真正压过一切,勾引她心神的,是轻盈、清新、如同冬日寒雪躲藏在泥土中的绿意的味道——这个,是小蘑菇的味道。
代表生机的微甜鲜美菌丝味。
宁清风的头发散乱在了狭小的床铺上,被紧紧相帖的小少爷压住了一部分,她缓缓睁开了眼眸,头发似有生命般的缓慢蠕动,最终不舍地离开了少年,变回了普通的头发。
跛脚怪物半坐了起来。
最后的煤油早已燃尽,但这丝毫不妨碍她的视线穿透黑暗看清缩成一团的小蘑菇。
从上到下,幽深的视线充满占有欲地将少年扫了一遍。
肿成核桃的眼眸、青紫可怖的脖颈,甚至连柔软的耳垂都没有放过。
小蘑菇饱受风雨摧残。
任何人看到矜贵的小王子落到这个场景,都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怜惜心疼之情,恨不得把他碰在手心中小心呵护,让他再也不用受半点伤害。
但宁清风是怪物。
心冷得如石头。
此刻她充满占有欲的心脏中只有——
好可爱。
被她完全占有的小蘑菇,更加可爱。
碎裂成渣渣的精神体在饱餐一顿后,涣散的趋势稍缓,大脑依旧疼得炸裂,身体在崩裂与凝聚间不停反复撕扯,但暂时还可以忍受。
她满足地再次缠上了少年,用将在睡梦中依旧努力和他隔开距离抱进了怀里,像一只章鱼一般紧紧纠缠着自己的猎物。
在瑟瑟发抖的白色精神丝的安抚下,缓缓闭上了眼眸。
她的精神体,也就是她的本体,在吃了一顿小蘑菇后,原本不停涣散的趋势稍稍减缓了,虽然依旧造成她的大脑不停被尖锤敲击,痛得她想毁灭一切,但暂时还可以忍受,毕竟——小蘑菇在这里,要是毁掉了,就没得吃了。
白色细长的菌丝,是罕见的治愈型、锚点型、镇定型精神丝。
对于肉|体毁灭精神混乱的怪物来说,让她无比地放松安逸。
地下室开始颤动——
巢穴,蠢蠢欲动了,想要将彻底将小蘑菇融入骨血中。
——经过巢穴之主与床上少年的一夜纠缠,两者的气息彻底交融,它接纳了小蘑菇的存在,并且,就像巨龙盘卧一般,将他护在了最柔软、最关键的部位。
但同时,怪物的本能,也在尖叫着——吃了他!
让小蘑菇彻底成为骨血中的一部分,永生永世。
宁清风倏地睁开眼眸,冰冷地看着对面的墙,缓缓伸出搂着小蘑菇的手,抓住了那一截藤蔓般企图作恶的触手,手一用力,就唰地捏爆了。
血液喷溅到了床上和墙上,如同水滴入棉花一般,渐渐消失了。
宁清风神色冷冽,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强烈的压迫感充斥着整个巢穴——
“小蘑菇是我的。”
除了她,没人可以觊觎他!
就是是她的触手——也一样。
触手们闻言颤抖了一瞬,随后疯狂剧烈地涌动着,表示无尽的愤怒,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没有靠近半分。
墨发怪物不为所动,淡淡地瞥了一眼。
粗壮的触手们肢体一僵,最终不甘不愿地退了下去,化作了普通的墙。
*
黑暗得没有一丝光亮的房间。
睡梦中的路生白紧皱着眉头。
他好似走在一条长长的、永远都没有尽头的走廊,一直走一直走,始终没有见到光明。
脚下越发地粘腻、沉重、柔软,他低下头,竟然看到了一堆涌动着的虬结触手,浑身布满了突起的吸盘,漆黑的颜色如同深渊所凝结,此起彼伏着。
“啊——”
他尖叫了一下,猛然睁开了眼眸,胸膛剧烈地起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有回到现实的真实感。
全身刺刺麻麻的疼痛提醒着他所遭遇的一切,滚烫酸涩的眼泪,从肿成一条缝隙的眼尾流下来。
委身于一个流氓这件事实,不是这一刻才明悟。
早在他被肮脏的恶魔压在身下一次又一次欺辱索取的时候。
他就在来来回回的折磨中,一次次被迫睁眼接受这个残忍的事情。
每一次恶魔的凶狠,都将这个血淋淋的事情剖开,一点一点,如同耻辱印记,刻在他的骨血上,烙印在精神中,不停地提醒他——
他正在被这个肮脏的混球占有着。
她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他上面,无论他怎么挣扎逃脱,都被牢牢笼罩阴影下。
恶魔恶魔!
混球混球!
他要杀了她!
杀了她!
内心的阴暗一瞬之间无限膨胀,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凶兽,向天地怒吼,宣泄着绝望和不甘。
“哭什么?”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了一道慵懒沙哑的声音,酥酥麻麻。
这个女的怎么还在这里!
路生白猛然一惊,内心的凶兽瞬间缩成了一只小鹌鹑,瑟瑟发抖。
恐惧害怕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僵硬地连手指都动不了。
过了一会后,他才找回了知觉,发出了尖叫。
“啊——”
冲破耳膜的声音在宁清风耳旁响起,甚至让她产生一瞬间的眩晕。
路生白连滚带爬地试图缩到墙角,却发现浑身无力,沉重得连指尖都抬不起来,完全无法动弹。
好疼……
不停拉扯着神经的,是如同远古牙象来回碾了无数遍的疼痛,疼得他嘶嘶抽泣。
小时候,就算是破个皮,家里都会一阵兵荒马乱,嚷嚷着让高级医师上门,甚至还当场铲了那块让他摔跤的可恶土地,换成了小池塘。
那样的日子,仿佛很遥远很遥远,遥远到,路生白只能当作珍藏在罐子里的回忆。
他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疼得无处安放自己的身体,真要细究,也说不上到底是哪里更痛。
真要说……那便是被女人重点摧残的……
真可恶!
这一刻,心灵的痛苦自厌甚至压过了肉|体的疼痛,让路生白本就肿得不行的眼睛更加酸涩滚烫了。
宁清风拧了拧眉。
怎么感觉小蘑菇像是水培的,会哗啦啦流眼泪,轻轻一戳就哭唧唧。
她虽然接受了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零碎信息,但是对于人类的情感思想,就像隔着一层水膜,总归是看不真切,也理解不了。
“求求你……放了我……”路生白哭着小声祈求道。
他怕得要死,身体相触的地方让他感到那一处好像起了疹子,很痒很痛。
因此尽管他喉咙也肿痛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但是逃离恶魔的急切渴望还是让他忍着刀割一般的疼痛开口了。
他最珍贵的东西已经被夺走了。
她已经得到了他,该放他走了。
他才不要在留在这个让他失去了一切的肮脏之地!
路生白小声抽噎着。
怪物歪了歪头注视着他,墨发的头发随着动作掉落了下来,漆黑的眼眸没有一丝人类应有的温度。
她低下头,指尖轻轻摩挲着他发红的眼尾,拭去他的泪珠,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不行啊。”
“你和我做了交易。从此你的心跳、你的血肉、你的灵魂,都将完完全全属于我——直至永远。”
神明的垂青向是吝啬的,只有完整的信徒,才有资格引来祂的注视,而一旦应许,就再无反悔的余地。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选择了活。”
想要离开,就只有——死。
“强盗,无耻!”
跛脚少女竟然就这么冠冕堂皇地将她的强迫包装成了施舍与恩赐,还想让他感激涕零。
做梦!去死!
混球!
矜贵娇嫩、胆小如鼠的小少爷只敢在心里不停的诅咒这个夺走他初夜的混球,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抖如筛子——他在惧怕着宁清风。
怕到黑暗中对方的呼吸变幻都能让他如同惊弓之鸟一般颤抖一下,睁大了红肿可怜的眼眸,屏住呼吸仓皇地感知着——
这个女人是不是又想对他做那种事,是不是想打他发泄,是不是想杀人抛尸……
黑暗无限放大了他恐惧的情绪,无数可怕的猜测不停地在他的脑海浮现,无形中,对方的形象不再是一个低等下城区的贫民,而是一个青面獠牙、面目可憎、以人为食的魔鬼,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直到——
“咕噜噜——”
一道响亮且存在感十足的声音打破了僵硬的寂静。
小少爷身体一僵硬,艰难地伸出如葱白般的手压了压不听话的肚子,一脸难堪——肚子,给我忍着,不能露怯。
从被赶出帝都到现在,快两天了,别说吃饭了,他连一口水都没喝,还被无度索取了一夜,水都流了不知道多少。
如今虚脱得快晕过去了。
路生白舔了舔因为缺水而起了干皮的肿烂嘴唇。
无比窘迫的他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左手。
毫不意外地摸了个空。
他脸色顿时变得灰暗无比,仿佛被人抽走了活着的希望——他的手环,没有了。
他本就一无所有,还被恶魔强占了。
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可怜吸了吸鼻子,更加缩紧了身体。
宁清风眉头轻蹙,“怎么了?”
【小蘑菇,唧唧叫,小嘴叭叭喊饿饿】
小蘑菇,饿了。
墨发怪物一脸难以理解,看着小蘑菇道:“你需要吃东西?”
它在虚空中游荡了无尽的时空,从来不需要摄入任何东西,就算吞噬,也不用如此落后原始的方式。
怎么了怎么了!
就只会问怎么了!
要你问!
本就走在绝望悬崖上的路生白听到罪魁祸首一副置身事外的假惺惺模样,胸膛剧烈起伏,嘴角死死抿着,小拳头下意识地紧握。
“不需要。”小少爷矜贵地挺起小身板,冷冷道,“放我走。”
我能自己觅食。
【小蘑菇拒绝了你喂养的请求,并且要求离家出走。】
“闭嘴,这句话我听得懂。”宁清风在脑海中面无表情地回道。
小蘑菇,饿了。
他是脆弱的人类,一顿不吃就饿得慌。
她的视线在这个破旧的地下室搜寻了下,很快就瞥到了只用残破纸壳隔出的厨房,里面有一把生锈的菜刀——昨天她砍取香诡用的那把。
她走过去拿了起来,回到了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看着她动作的路生白瞳孔一缩,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挪去——他为了活受尽屈辱,他不想死。
墨发怪物扬起菜刀,重重地砍了下去,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切肉声,温热的血液喷溅,洒满了少年的精致的脸庞。
他被吓得表情一片空白,许久之后才找回了神智,瞳孔迟滞地转动,木木地看着递在眼前的淌着血的肉块。
“吃吧。”恶魔道。
吃什么……
冲击过大的路生白好似无法理解这句话。
直到唇间传来了温热的触感,铁锈味无孔不入地从抵在唇间的肉块涌入鼻间,他才反应过来,竟然——是要他吃人肉。
呕。
他身体疼痛得完全动不了,却依旧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不停干呕,生理性盐水从眼尾不停沁出。
好可怕,她竟然强迫他吃人肉!
“小蘑菇好像还不太饿。”
墨发怪物观察着小蘑菇,蹙眉道。
她作为一只触手,饿了扯几根触手吃吃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好吃又营养。
【有没有可能,只是他不爱吃呢?】
“那他爱吃什么?”
沉默,没有回答。
宁清风陷入了沉思,将那块从小臂上割下来的血肉扔掉,打开了手环。
【名字:宁清风
性别:女
年龄:18
学历:无
公民身份:亚特兰帝国下城四区临时居民(于57天后签证过期)
财产:0下城币
犯罪史:18次强|奸未遂,126次当街抢劫,369次偷盗财产,2645次寻衅滋事……
……
】
都是一些有用但又没用的信息,压根没说小蘑菇喜欢吃什么。
但也有一些算是基础信息。
比如这个国家叫做亚特兰帝国,原身所在的地方位于帝国北部、是臭名昭著的四号下城区,名为塔尔塔洛斯,也称为——“遗弃之地”。
而原主一副社会毒瘤的老鼠模样,竟然才十八,属实有点畜乎意料了。
不愧是贫民窟的,就是早熟。
接着她的目光投向了财产一栏,在上面的0字上盯了好几秒。
没有产生幻觉,0前面确实没有数字——
这时,宁清风才想起来,她好像、似乎、确实是个穷光蛋。
全身上下一个子都没有。
“打劫可以吗?”她问道。
打劫,居家旅行、白手起家的必背良选,多快好省,还是零成本买卖,妥妥致富宝典。
【你可以试试。】
好的,那就是可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