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冷落了龚要,赵邱宇已经一天没有收到过他的任何消息。
他躺在病床上,心情沉重,脑海里不停回荡着龚要的话语——那句“我喜欢你”,成了压在他心上的重石。
赵邱宇躺在病床上,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他是不是真的放弃自己了。
这就算完了?他们就算是分手了?
他坐起身来,眼睛有些发红。
他心中暗骂着:“龚要你个傻逼,明明说过喜欢我,明明我们有那么多共鸣,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放弃?”
心里的自责和愧疚如潮水般涌来,泪水开始一滴一滴地落下,打湿了枕巾,哭声哽咽,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一震,打破了他痛苦的思绪。
赵邱宇瞪大了眼睛,看到龚要的消息跳了出来。他的心跳不禁加速,手指有些颤抖地点开了那条消息。
“小宇,我非常确定我喜欢你,但我不够好,我不会说浪漫的话,也不擅长讨你欢心。”
“我现在在你住院楼的楼下,我很激动,从决定来见你的时候就很激动,我现在抱着一捧花,是薰衣草。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也不知道你想不想见我,但我想要证明——你是我第一次喜欢上的人。”
“如果你没准备好,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把礼物交给前台。我们随时可以见面,这不是说我不想要见到你,也不是说我不主动,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不舒服。”
“小宇,我喜欢你。”
看着一条条简短却充满真挚情感的消息,赵邱宇的眼泪如决堤般涌出。
他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既痛苦又温暖。看着那些字,他突然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踉跄地拄着拐杖走到窗边,拨开窗帘,透过玻璃看向楼下。就在不远处,那个身影伫立在路边——龚要穿着黑色的夹克,双手紧紧抱着一捧薰衣草,安静地站着,目光仿佛穿透了楼层,朝他所在的方向望来。
那一刻,赵邱宇的心跳得更快了。
我想见他,我要去见他。
他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告诉龚要自己也喜欢他,想要向他道歉,想要弥补那些谎言,想要告诉他,自己并不是故意伤害他。
但当他转身时,眼睛扫到了床头挂着的那顶假发。
他的脚步瞬间停滞,心里一凉。那顶假发——是他自己给自己戴上的伪装,是他一直在用来逃避自己真实身份的象征。他会怎么看我?
想到这里,赵邱宇的心底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惧。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龚要。要是龚要知道了真相,会不会觉得自己在耍他,觉得自己一直在骗他?
几个月来,他们共同分享了很多时光,龚要对自己那么好,然而自己却一直隐藏着自己真实的样子。龚要肯定会很生气吧,会觉得自己不值得他那么真心。
怎么办?
赵邱宇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解决办法。
他低下头,紧紧地咬着下唇,任泪水一滴滴滑落。
如果我当初真诚一点,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看到龚要依旧坚守在楼下,不曾离开。
两小时过去,赵邱宇焦急地等待,内心挣扎着是否应该下楼去见他。
他拿起手机,敲下了几个字,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写下了那句:
“龚要,我要说的有很多,但我没有准备好见你。——我爱你,这是毋庸置疑的,就像你爱我一样爱着你。”
“对不起。”
他发完这两条消息后,整个人瘫坐在了墙边,感觉仿佛自己的一切都被掏空了。准备好迎接龚要的责骂或是嫌弃,甚至准备好失去他,他依旧觉得自己无法摆脱这份沉重的负担。
然而,几分钟后,龚要并没有发来愤怒的消息,而是一张照片。
那是前台接收到的花和一个袋子。照片中的薰衣草似乎散发着清新的香气,袋子里还有着小宇从没见过的精致礼物。
“没事的,小宇,我很高兴知道你也爱着我,我非常激动。”龚要的消息紧跟着发了过来,“东西可以让护士小姐送上去,我走了。小宇,无论什么时候,你想见我,我都会立马来到你身边。”
赵邱宇看到这条消息,愣住了。他的心仿佛被一股暖流包围,无法言喻的感动一瞬间充满了整个胸膛。
那一刻,他才明白,龚要的真诚和坚定,早已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并没有生气……他真的没有生气。”赵邱宇轻声喃喃,内心一阵松动。
龚要发完消息后,走出了住院部。他的步伐缓慢,显得有些沉重。其实,他只需要去前台问一问,就能找到名字里带“宇”的病人住在哪个病房。只要一个病房一个病房地问,总能见到小宇。但当心头的冲动慢慢冷却,他才意识到这样做有多么冒失和唐突。
他停在住院部楼下,仰望着那一扇扇窗户。
小宇不愿意见自己,也没有错。龚要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小女孩就应该保护好自己。他并不想让自己的热情,变成让小宇感到不安的压力。
而此时,赵邱宇站在病房的窗边,目光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读着龚要发来的消息。他的胸口起伏着,既有愧疚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他是错的,他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他撒了谎。欺骗了龚要,用一个假的身份去接近他,用虚假的外壳掩饰自己的真实。可即便知道自己错了,他依然无法克制内心的那点贪婪。他贪图着与龚要共处的时光,哪怕只是虚拟的网恋,哪怕这段关系一开始就建立在谎言之上。
赵邱宇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一个无法回头的地步。可是,他也不想就这样被龚要丢弃。他做不到彻底放手。
手机屏幕的光在暗淡的病房中显得格外刺眼。赵邱宇低头沉思,手指不自觉地滑动。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开了购物软件,快速地下单,买了几件女装。
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控制。
赵邱宇看着订单的确认页面,隐隐觉得事情正朝着一个失控的方向发展。他明白自己的行为多么不妥,也知道迟早会被戳破。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忍不住想要和龚要保持联系。
哪怕是欺骗,哪怕是以一个伪装的身份。
赵邱宇靠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心里一片混乱。他明白,这种隐瞒终有一天会露出破绽,可他又舍不得离开龚要的世界。龚要的真诚和温柔,是他这段时间里唯一的光亮。他舍不得让这束光熄灭。
窗外的风吹动着窗帘,阳光渐渐褪去,房间里只剩下一片昏暗和他的心事重重。他咬了咬牙,盯着那几件女装的订单页面,仿佛这是他唯一能延续这段关系的方式。
“只要能和他继续说话,再多一段时间也好。”
赵邱宇自我安慰着。
赵邱宇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整个人还没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的眼睛眨了两下,看着站在床边的母亲孙女士,心里竟然莫名感到了一丝轻松。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你这是什么!假发!还有刚刚送来的快递!”孙女士手里举着假发,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穿赵邱宇的耳膜,“你爸爸就是这样教你的?穿女装!你丢不丢人呐!”
赵邱宇没有低头认错,他只是抬起头,神色平静地看着母亲。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妈,我没有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孙女士被他的态度震了一下,愣了几秒后,声音更高了几分:“你还觉得没错?!你一个大男孩,穿什么女装!像什么样子!咱家要是让亲戚朋友知道了,你爸爸妈妈的脸还要不要了?!”
赵邱宇淡然地笑了一下,带着一丝不屑和自嘲:“亲戚朋友的脸重要,我的感受就不重要了,是吧?妈,我就问一句,我穿女装碍着谁了?我还喜欢男人呢!”
“你……”孙女士气得一时语塞,“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这么辛苦供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
赵邱宇听到这话,笑意更浓了几分,眼中却多了几分冷意:“妈,我从小到大什么都听你们的,从没忤逆过你们。可现在我做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你就觉得我是在背叛你们?难道我这一辈子只能活在你们的期望里,连一点自己的选择都没有吗?”
“你这是选择?”孙女士怒极反笑,“你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就是你的选择?赵邱宇,你清醒一点!你是个男人啊!”
“男人怎么了?”赵邱宇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男人就不能穿女装?男人就不能活得自在一点?妈,你总是说为我好,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为我选的那些路,我到底喜不喜欢?”
孙女士看着儿子,满脸的愤怒渐渐转为不可置信。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赵邱宇,这个一向乖顺、听话的儿子,居然有一天会用这样的口气跟她对话,甚至质问她的选择。
“你变了……”她喃喃道,眼中透着复杂的情绪,“你真的变了。”
赵邱宇冷笑:“我变了,和十年前的我相比我当然变了,不会因为您的一通电话拼死拼活考全班第一,抢跳级名额。”
赵邱宇沉默了一会儿,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妈,我没有变。我只是终于学会了为自己活一次。我知道你们希望我做个‘正常’的儿子,娶妻生子,按照所谓的‘规矩’过一辈子,但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孙女士捂着额头,连连摇头:“不行,我不能接受。我得告诉你爸爸,你不能这么下去……”
“你告诉他吧。”赵邱宇打断了她的话,眼神毫无畏惧,“反正我早晚都要面对这个问题。我不想再躲着了。”
孙女士怔住了,看着儿子那张坚定的脸,忽然觉得无比陌生。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一向顺从的儿子,已经变得如此离经叛道。
气氛一时僵滞,母子俩互相对视着,谁也没有再开口。
过了许久,孙女士终于叹了一口气,疲惫地说道:“随你吧……但你别指望我能接受。”她将假发扔回到床头柜上,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关上的那一刻,赵邱宇长舒了一口气。他靠在床头,目光落在那顶假发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更多的是解脱和释然。
无论如何,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赵邱宇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目光扫过角落,那里放着一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