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有病[西幻] 第60章 黑暗中的低语

“难道您不想要那位‘奥克缇’过得好吗？”潘西听到贝西墨这样的话，不由一愣，“如果您是这么想的话，那么暂且可以放心了。”

贝西墨或许没有希望过她过得不好，但他这么说，多少还是让潘西有些难过。毕竟，如果他认定了那个“奥克塔薇尔”就是她的话，那就是从另一个角度上说，他并不希望她好。

潘西并不高兴。

而贝西墨显然也是意识到了潘西的想法，连忙解释，即使他说话仍然是不慌不忙的，潘西却偏偏能从他解释的话语里听出几分急切来，“我没有这么想……抱歉。”

“好吧，没关系。”潘西这次并没有像平时一样俏皮地反问一句，而是飞快地接住了他的道歉，“不过您的道歉可能没有太大的作用……我过得的确不是很好。”

“那可真是令人遗憾，”贝西墨声音低沉，几乎要让潘西听不到了，“你为什么过得不好？”

“当然是因为这里……身处噩梦之中，没有人会觉得自己幸福。”或许是黑暗隐去了人的声音，让潘西的声音也有些低，“我讨厌自己身上的这种病症。”

“病症？”贝西墨重复了病症这个词语，似乎对它十分感兴趣似的。

贝西墨的态度太过奇怪，让潘西不自觉地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在这片黑暗的虚空里下意识地去寻找她认为他应该在的方向，“有什么不对吗？”

“……不，没有，”贝西墨很快地反应了过来，提醒潘西继续说下去，“什么病症？”

这下感到不对的变成了潘西。她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即使知道自己在这片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您不知道吗？”

潘西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从来没有问过贝西墨的来历。这当然也有他在刻意隐瞒自己什么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潘西似乎自从发现他能够存留在梦魇之国里每一天的记忆后，就下意识地把他当做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马洛奇症患者——苏埃诺的国民除了自己的身份，可不会再有什么多余的记忆。

但是贝西墨突然在这个时候提出疑问，潘西才把过去被她忽视的疑点一一捡了出来。他除了在那次以后能够存留下每一天的重复记忆以外，其它的行为，毫无疑问更像那些已经不成人形的苏埃诺国民。

……在他还在被每天重复的日子困扰的时候，他也更像是苏埃诺的国民。

诚然，潘西也可以认为他是已经被梦魇之国彻底同化了的马洛奇症患者，可她刚刚才知道，贝西墨甚至连马洛奇症是什么都还不知道。

虽然在这些问题上有些后知后觉，潘西还是很快地把这些被遗落在自己脑海中的线索整理了起来，得出一个似乎有些离谱，但又最贴合实际的情况。带着这种想法，潘西试探着问他：

“您是苏埃诺国的人？”

问出这句话，潘西很久都没能得到贝西墨的回答。贝西墨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好一会儿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有全然的黑沉气息把她拥在自己的怀抱之中。

潘西的心一悸，不由有些慌张地喊了一声，“贝西墨！”

或许是因为她太过心慌，潘西甚至觉得刚才喊出“贝西墨”这个名称的声音不像是自己发出的一样。她急切地想在这片黑暗中找到同伴，而不是发现这个世界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而贝西墨的声音也终于算是给了她这么一个安慰，“我在。”

“你在就好。”潘西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刚才我问你的问题，你怎么不回答我了？”

即使潘西明白他刚才似乎是有避而不谈的意思，但她还是再一次提起了这个问题。事实上，即使贝西墨对很多事情看似三缄其口，但他还是在有意无意地透露一些信息。潘西能够整合出这么一个结论，实际上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而贝西墨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你的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地承认？”

“我只是难过……小奥克缇，”贝西墨又再一次用这个让她陌生的名字称呼她，“我看见一条河流从山上飞落下去，孕育了众多土地上的生命。可是它却忘记了自己的源头。”

“我听不懂你的话，”潘西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承认了你是苏埃诺的人吗？”

“你的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贝西墨没有从正面回答她，而是再一次重复了这句话，“被你确定过的东西，你从来不会再次求证的。”

“这种行为是错的，”潘西却不认同贝西墨的这种看法，“如果在你没有承认这件事情的时候下定论，那就只是我的推断，而非已确定的事实。”

“你是这么想的吗？”贝西墨的声音末尾扬起，像是有些意外，“那么好吧，是的，我说是的。”

“啊……果然是这样。”潘西若有所思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记忆里的这些小细节，“那么苏埃诺真的是真实存在的了？”

“你现在就站在苏埃诺的土地上，却在怀疑苏埃诺是否真实存在？”贝西墨似乎对于她说的话十分不解，“难道它不应该存在？”

“至少在我所知的历史里，可没有‘苏埃诺’这个国家，”潘西一本正经地回答贝西墨的话，“还有，你我都知道，我根本不在苏埃诺，这根本就是一场梦。”

说完这句话，潘西突然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这根本就是一场梦。”

“怎么了？”贝西墨也发现了潘西重复了这句话，即使听上去不太关心她的话，他也还是把话问出了口，“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没什么不对，”潘西神思只飘忽了一下，就马上把她发散地思维收了回来，没再继续纠结这件事情。

其实她明白她应该多纠结一下，但是她又明白，即使有这么一个猜想，也未必不会被人认作是她身为马洛奇症患者的妄想。但是这个念头一旦出现，潘西就无法把它轻易泯灭。

梦魇之国苏埃诺，对于像她这样的患者来说，只不过是一场无限重复中又有所不同的噩梦，而对于那些健康的人来说，则是马洛奇症患者因为接近死亡而产生的幻觉。

苏埃诺这个名称，在艾丽西亚人口中代代相传，就好像它真的存在过一样；可是据她所知的历史里，可没有任何一块地名曾经因为苏埃诺而命名。

如果这个苏埃诺对于她来说只是一场梦的话，那么是否在别的地方，会真实存在一个苏埃诺？

纷至沓来的杂乱想法萦绕在潘西的脑海，让她一时间有些处理不来。也因为这样，现在沉默下来的反而成了潘西。而这些想法挤在她的脑中，甚至让她忽视了贝西墨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直到贝西墨的声音里隐约带了一些慌张与怒气，潘西才反应过来，“怎么了吗？”

“刚才觉得害怕的是谁呢？”贝西墨的声音里似乎隐约有一些怒意了，“却突然没有了声响，不怕有人担心你吗？”

“我觉得或许不会——”潘西下意识地这样回答，想到贝西墨刚才的反应，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完，“对不起，贝西墨先生，让您担心了。”

“你在以前可不会这样中规中矩地叫我先生，”贝西墨这会儿声音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了，“果然你现在变得和过去没有一点点相似。”

那是因为他认为的那个过去的人根本不是她，而且她之前一直在叫他先生，他现在根本就是在借题发挥。潘西在心里这样反驳，却还是没有把反驳的话说出来，而是试着通过对话去安抚他，“您是害怕了吗？”

“害怕？”贝西墨嗤笑一声，似乎认为她的这个判断十分滑稽，“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每天都会经历这段时间。”

“哪怕是经历过也不代表可以对它泰然处之，”潘西的声音软软的，可以听出来她是在很用心地安抚在黑暗里的人了，“如果我没有因为昏迷而长时间待在这里，您一般是怎么度过的？”

“……装作自己和那些人一样会被重置，”似乎是想了一会儿，贝西墨沉默了一阵才给出这么一个答案，“然后等你。”

潘西愣住了。她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想要确认他说的话是否与自己听到的完全一样；但直觉又告诉她，她最好还是不要再问一遍，让他重复这句话。

连空气都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潘西才有些僵硬地做出应答，“这，这样啊。”

“你听起来好像很不自在，”贝西墨倒是比潘西要从容很多，“但其实不自在的却是我，你说着要告诉我你的消息，却从我这里套走了很多话。”

“那还不是因为您对我总有隐瞒，”潘西理直气壮地顶嘴，“我是真的很想活下去。可能帮助我活下去东的信息，我一点都不想错过。”

贝西墨被她这句话说得一愣，不由追问了一句，“活下去？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