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角的自我修养 第9章 009

第二天，都盈又早早地进入森林，在昨天碰见塔的地方四处徘徊寻找，想找到一点塔移动的蛛丝马迹。

不过三个小时之后，巫师说她绝不会找到的塔，又亭亭立在她面前，像只嗅到熟悉气味巴巴跑过来的小狗。

都盈：“……不是说不好找吗？”

她感觉自己只是在森林里瞎逛而已。

三元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解释：“是塔在主动接近你。”

都盈困惑：“接近我？”

“嗯，在某种意义而言，你是这个世界的中央，是这个世界上特殊的存在。”

都盈懂了：“我知道了，我有女主角光环。”

三元承认：“就是这个意思。”

门又主动打开，十分殷切。

都盈记得巫师爱干净，专门脱鞋之后再进去。

适应了里面的光线之后，她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各种书籍乱七八糟地塞满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里，天花板上落满灰尘，墙角全是蛛丝，地上摆满了衣物、盘子、叉子以及各种玻璃器皿，有的器皿中甚至带着不知名的液体，几乎没一处能够下脚的地方。

至于那条古董地毯，灰扑扑的，甚至有几个地方还有破损。

都盈默默地退回去，穿上了自己的鞋。

嫌弃她的鞋脏？

呵。

“你——”

已经有些熟悉的声音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愠怒。

都盈顺着声音都来源，终于在一堆眼花缭乱的东西里找到了一身黑袍的巫师。

对方刚从一张单人沙发上站起来，一头黑色卷发垂落肩膀，眉毛浓重，五官深邃，右眼带着一块单片眼镜，皮肤带着久不见阳光的苍白，忽略掉浓重的黑眼圈，那双幽绿色的眼珠子冲着她泛着冷光，好像要将她撕碎一样。

头顶上，还明晃晃地顶着“可攻略”三个大字。

都盈可一点都不想攻略他。

巫师十分不欢迎都盈这位不速之客，脸上的愤怒溢于言表。

三元适时地将他的好感度放出来。

【梅洛好感度 -50/100】

都盈瞄了一眼，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上一个好感度这么低的人已经对她欲罢不能啦！休想吓倒她！！

巫师幽绿色的眼睛盯紧她，语气冰寒：“你和你的小老鼠简直像鼻涕虫一样粘人又难缠，闯进我的家里，打搅我的工作，污染我的地板和空气，你要怎么赔偿我？”

被cue到的三元用爪子蹭了一下鼻子：……扯上我干嘛，都是她要来的。

都盈弱弱道：“这些我会赔偿给您的。”

咦，这句话好像不久前也说过。

她摒除杂念，赶紧表明自己的来意：“抱歉，不过我真的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才会来拜访您，绝对没有想冒犯您的意思。有件事我觉得只有您能够做到。”

巫师很冷漠：“哦，只有我能做到，所以我必须去做，是吗？我真是受够了你们这些虚伪的人。如果张张嘴就能绑架别人，那世界还不如早点完蛋。”

都盈感觉他误会了什么，试图解释：“我会支付报酬的，只要我能负担得起，我都愿意支付。”

“你真令人发笑。”巫师的视线如刀锋一样从她身上扫过，讥讽道，“让我来猜一猜，你过去的生活就像糖果罐头一样甜美得乏味。某一天遇上了一桩周围所有人都无法解决的怪事，你自以为有救世主一般的义务，于是你四处打听，找到了我这来，希望我能帮助你解决问题。”

“可是你想错了，我，并没有你这样廉价的善心。你三番五次来打搅我，我本应该在你踏入门的那一刻，就把你丢进我的坩埚，炼成魔药。”

都盈缩着脖子，好奇心作祟，不怕死地问：

“嗯……为什么您没那么这么干？”

“因为木柴该死的用完了！”巫师焦躁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单片眼镜挂着的金链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都盈和三元面面相觑。

塔里不通电，巫师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照明，加热食物，甚至洗澡，好像有点惨。

都盈说：“既然如此，请允许我出去收集木柴，正好当成赔礼。”

巫师停住了步伐，斜斜地晲了她一眼，恍然大悟般自语：“对，是的，你正好可以做这些笨重的活儿，你还有这样的用处……”

最后一句似乎在提醒自己。

都盈“呃”了一声，“是的，如果您愿意，我愿意在这里义务劳动一段时间。”

“这确实不错。”巫师不客气地应下来，而后拖着黑色长袍走到了角落里，紧接着弯下腰，从地上拎起来一个米多高的木偶人，拧开了木偶的胸腔。

都盈看见了木偶胸腔中心有一个空瓶子，巫师将空瓶子拿出来，从橱柜里拿出来一个装满红色液体的瓶子，装进胸腔里，再将木偶重新装好。

他拧转木偶的发条，木偶顿时有生命一样动了起来。

巫师命令道：“去捡些柴火回来。”又吩咐都盈：“跟在他后面，好好学着，不许逃跑。如果没捡到足够的柴火，今天就让你睡在森林里面。”

语气俨然已经将她看作自己的家仆。

都盈有求于人，只好忍气吞声，跟在木偶后面。

那木偶细胳膊细腿，干起活来却很利索，看来他能够代替巫师做很多事情。

木偶工作效率极高，都盈跟在后面几乎捡不到什么柴火，但是当她想换一个方向时，木偶就会将头转向她的方向，似乎是代替主人监督她，一动不动，格外渗人。

都盈眼看木偶已经捆上满满一堆的木柴，而自己手上只捡到了几根，向三元抱怨：“这个活都有人做，为什么还需要我来做？”

三元沉吟，一本正经地回答：“可能因为你是免费的。”

都盈：……

都盈：果然免费的不被珍惜。

三元问：“你为什么要留下来？”

他觉得这种不对等的关系并不利于两个人之后的感情发展。

都盈边弯腰捡柴，边答：“我想留下来，偷师学艺，弄清楚魔药的材料，然后再离开。”

三元趴在她背包的斜面上，“哦”了一声，翻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睡。

一人一偶工作了一段时间，然后便回到了塔里。

*

塔内。

巫师看着两人面前的柴火，嘉奖地拍了拍木偶的脑袋，让他回到角落里休息。

然后质问都盈：“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活都能做得这么糟糕？”

都盈：“……”

她辩解：“因为我还是个新手，只要等以后熟练了，会比木偶的上限更高。”

巫师嘲讽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然后转过身，“好吧，你跟我来，你以后住的地方。”

他端起蜡烛，没等她的回应就走进塔的深处。

她还有房间啊，都盈眨眨眼睛，赶紧跟上去。

巫师给她安排的房间是一个储物间，看起来有四平米大，高度逼仄，但是里面堆满的东西至少占了三平米，一个人进去已经非常费劲。

巫师：“里面的东西你可以将它们暂时放在外面，不过我不喜欢别人乱动我东西，你最好安分一点，勤奋一点。”

都盈点点头，仍认真地看着他。

巫师眼神触到她清澈单纯的茶色眼眸，顿了顿，问：“你还有其他疑问？”

都盈站在门前，笑着伸出手道：“我想起来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都盈，你呢，你的名字是什么？”

巫师不碰她的手，眼神明晃晃传达着高傲：我为什么要知道一个仆人的名字？

不过还是说：“梅洛。”

梅洛，是他的名字。

都盈放下手，思绪飘了一下，听起来很像梅花饼，是她家乡很好吃的一种甜品。

巫师离开了，大概要忙自己的事情。

都盈撸起袖子，开始清理自己未来要暂住的地方。

她对三元道：“这里你帮不上忙，可以去勘探一下塔内的情况。”

三元摇着头：“我怕他把我当普通老鼠杀掉。”

好像会有这样的可能，都盈打消了这个念头，然后自己动手，将里面的东西清理到门口。

都盈注意到这里放置的都是小孩子的东西，小号的巫师袍、小鞋子、一些启蒙玩具，她甚至找到了奶瓶和奶嘴，这些东西看起来在这里放了很长时间，全都蒙上了一层灰尘。

她小声对三元道：“他不会从小就在这里一起长大吧。”

三元有同样的猜测：“他能驱使木偶替自己外出办事，很可能进入塔之后，一步都没有出去过。”

都盈石化：“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宅男啊，难怪有人打搅，他那么生气。”

将储物室的空间腾出来之后，都盈摸索着找到了这里的盥洗室，拧开了水龙头，清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不过塔里没有电，更没有连通外界的水管。

都盈注意到这面墙密密麻麻写了很多符咒，大概是这些符咒起作用，给整座塔提供水源。

她接了一些水，然后用抹布好好将杂物间的地板抹干净，做完这些，又随便从外面搬了些木板充当床，再将自己的睡袋打开放在上面。

小房间很快变得有模有样，都盈满意地站在了房间中央。即便可能只住一小段时间，她还是很认真地打理自己将要生活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时间已经不早。都盈在塔内走来走去，寻找巫师的身影。

他不在入门的客厅，她只好开始探索整个塔。沿着旋转楼梯，将每一层的房间都打开，没有见到梅洛，她便默默地先记下来里面有什么，然后继续去寻找。

最后，都盈进入到了塔的最顶层。

都盈注意到顶层是一个圆形的大房间，四面都安装着透明玻璃，墨绿色的窗帘有的拉开，有的掩蔽。透过窗帘，能看见森林中的景色，塔正在深谷中移动，速度相当缓慢，所以塔内的人几乎感受不到动荡。

而靠墙的地方则是密密麻麻的书柜，各种古旧镶满金银宝石的古书堆放得满满当当、整整齐齐，这里简直是相当奢侈豪华的私人图书馆。

梅洛则缩在一张长形沙发上，周围散落着许多古书。

都盈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入这个房间便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脚步都放缓放轻了。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站在了沙发前面。

梅洛的卷发很蓬松柔软，衬得皮肤细腻苍白，也使长睫下的黑眼圈更加明显。离近了都盈才发现，他的眼皮上有一颗小痣，睁眼的时候就会藏起来。

巫师袍有些单薄，他略觉寒冷得蜷缩起四肢。

都盈在地上看见了他那块带金链的单片眼镜随意地搁置在一本书上，与封面上繁复华丽的花纹十分相称。

她想拿来仔细看看，毕竟自己还没有带过，不过很快将想法抛去，她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再惹怒他。

都盈视线恋恋不舍地在上面流连了一会儿，然后专心打量起周围的书架。她最好能在这里学会一些巫师语，然后阅读这些书。

都盈不知不觉就放松了自己的警惕，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肚子突然咕咕响了两声。

她脸一下子热了起来，因为觉得可能很快就会回到旅馆里，所以她并没有带很多食物。做了一下午的活儿，她早就饿了，忍耐不住想问一问梅洛能不能吃东西或者食物在哪里。

这动静果然将巫师惊醒了，他坐了起来，将那块单片眼镜带上，锐利地紧盯住她，冷冰冰道：“你要做什么？”

刚睡醒，他的不算短的头发被压得翘了起来，直挺挺地竖着，削减了他几分嘲讽和攻击性。

都盈选择理直气壮：“如您听到的那样，我饿了。”

“为什么不叫醒我？”

“哦，因为我觉得这是很不礼貌的事情。”

“在这站了多久？”

都盈如实答：“大概五分钟。”

“这五分钟在做什么？”

“看您。”

这回答好像使他的情绪有了变化，然而他仍然不停地追问：“为什么要看我？”

都盈想，他未免有些应激和敏感了。

顿了顿，她说：“您看起来有些冷，我在想要不要去找条毯子给您。”

巫师安静了下来，停止了他的刨根问底。

三元小声道：“做得好，涨了两个好感度。”

都盈想，哦，那现在他的好感度就是-48了。看来花言巧语真的很有用，不过谁又能抵挡得住他人真心实意的担忧呢。

梅洛站起来道：“我去准备食物。”

又定下规矩：“以后不许踏进这个地方。”

都盈有些失落，她也喜欢这个地方，可以通过窗户看见外面，总觉得不那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