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从不偏移目标 第2章 第 2 章

五条悟做了个梦，辗转反侧与棉被的包裹中，最后再也没法入睡的白发男人从床上坐起身。天蒙蒙亮，带着林间特有的潮湿的风和着一点晨光一同从窗外倾泻入房。

下意识看向床头摆放的时钟，再回想自己结束最后的任务回到宿舍躺下到现在的间隔——两小时，还要加上洗漱吃东西的时间。

“才睡了几十分钟。”头发凌乱的白发男人孩子气的抱怨，随后揉着胀痛的脑袋走到冰箱边，借着迷蒙天光，他看到冰箱贴下压着的便利条。

【和牧野千禾的见面】

嘴巴上糊了一层酸奶的男人后知后觉，今天已经到了和那位小说家约定的日子，而昨天之所以回来那么晚，也是为了能给今天的见面腾出时间。

端着酸奶碗回到床上，算着和对方的见面时间，五条悟觉得自己还能再睡三个小时，这样的想法因为胃部传来的饱腹感勾起了大脑的混沌，就在他即将顺应自己的想法将酸奶碗放到小桌子上，然后酣畅淋漓睡一觉时，无意撞倒的硬壳书唤回他的注意力。

十六七岁的五条悟还有心情和时间去看那些流行小说，但是肩膀上压着的担子越来越重，每天既要执行各种祓除救场任务，还要到高专进行教学，属于个人的时间少得可怜，要不是这次小说家的意外邀请，他都不知道再次看到流行小说出现在自己桌子上的画面要在多少年以后。

出于好奇，他去书店挑了几本比较感兴趣的小说家的小说看。对方的笔下世界大多脱离寻常，设定新颖，感情细腻，笔触带着一种在阴雨绵绵背景下，将镜头聚焦在一株破土而出的花芽的孤独和希望的美感，意外地抓人眼球。

其中有一本名为《仙人掌的日常》的小说，情节平淡，篇幅较短，最大的出彩点大概就是结局吧。在仙人掌彻底枯死时，男主人公用充满怀念的语气对那株根部发黑的仙人掌说“再见吧，等我醒来，你就能重新回来了吧。”然后第二天仙人掌竟真的活了。

五条悟觉得仙人掌复活是一场美好的梦，但浪漫是生活必要的调剂品，在现实的重压和残酷下，浪漫显得格外珍贵。

他翻开已经被翻过几次，边缘都因此而变得有些毛糙的《仙人掌的日常》，短暂睡眠时那个奇怪的梦这时姿态强势进入脑海，他下意识看向空无一物的窗台，睡前没有关窗户，一片浅绿的树叶从外面飘落到窗台上，椭圆的，看起来想一片拔了刺的仙人掌肉瓣。

穿着白t睡衣的白发青年把身体泡进柔软的床垫里，把棉被团成团堆到肚子上，放空的视线落在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当一切都归于寂静，他的耳边响起类似于电流流动的声音，又像是老电视接收不到信号在屏幕上变出黑白雪花时发出的那种声音。

五条悟咂咂嘴，耳边的电流声粗然而止，他看向窗台，脑海里闪过梦里零碎的片段，“奇怪，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梦里的那株仙人掌是梦里的“他”执行任务时路过街口被一个小孩求着买的，看在对方可怜的份上，“他”在篮子里各种多肉里挑中了唯一的仙人掌，小小的，刺也软软的，刚好能塞进装喜玖福的袋子里还不会把袋子弄破。

那株仙人掌被“他”摆在窗台上，偶尔浇一次水，不怎么管，但意外的长得很好。

“嘿嘿嘿，这腹肌看上去就很好摸诶。”

“六眼不会发现我吧？！”

“牙白，悟子哥还会做饭？还色香味俱全？！”

“......今天的任务还是很多呢。”

“好几天都没回来休息过了，咒术界高层做个人吧，不要什么小打小闹都甩给悟啊。”

“高层果然还是没人了，二级咒术师不是能做一级任务么？怎么这也要悟去？”

“毁灭吧咒术界！”

“......啊，我就说今天高专怎么这么吵，原来是百鬼夜行了啊，悟一定很难过......”

梦里的仙人掌像是诞生出了自己的灵魂一样，总是在那个“五条悟”在或者不在的时候絮絮叨叨自说自话，虽然有时也会有一些让人难为情的发言，但大多数那些自言自语还怪让人......恩......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怪让人心里胀胀的。

这些片段让五条悟怀疑是不是真的需要给自己放一个小长假好好休息一下，毕竟梦里发生的情节和《仙人掌的日常》中的某些小节相似地让人惶恐了。

小说的讲述以一颗有了自己意识和思考的仙人掌的视角展开，基本都是仙人掌对男主角带有懵懂认知的日常生活，只是书里的仙人掌不如梦里的活泼，所以倒也能清楚区分。

不过将书里情节复刻到梦里这件事，对五条悟来说还是有点离谱了，尤其是当他取代书中男主人公的身份后，复杂的心情达到顶峰。

大概就是太累了吧，白发男人将小说塞到枕头下，定好闹钟，将杯子展开，蒙头倒下。

///

牧野千禾预定的地点在银座一家甜品店，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那家店正好是五条悟最近超喜欢的一家。

“要三份新出的奥利奥芝士蛋糕！”

坐在卡座上，五条悟对服务员小姐姐比了个“三”的手势。

“三、三份？！”

店里的奥利奥芝士蛋糕一份六寸......服务员小姐姐笑容艰难，目光在白发客人身上迅速扫过，迟疑说，“奥利奥芝士蛋糕是六寸一份呢，先生你......”她的视线又在高大腿长的白发青年和对侧坐着的身形纤细的黑发女人之间来回看了一眼。

看起来都是纤细的人呢，三份六寸蛋糕，就算是两个人也吃不完的。视线经过黑发女人时忽然停了停。咦？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点眼熟啊？就在她还想再看两眼的时候，那个黑发女人转头，黝黑双眼正正好装上她的，清透的目光让她局促往后退了小步。

对方的长相是偏可爱的那一挂的，圆圆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亲和力拉满，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双明亮的眼睛让人不敢直视。

“不用担心会吃不完浪费食物哦，这位先生是一个超级大甜党，三个蛋糕对他来说完全是小case。”

“好、好的。”服务员吞了吞口水，抓着笔和本子仓促跑掉了。

“好像被吓到了。”五条悟拉出开场白。隔着绷带，他的视线也有如实质般落在牧野千禾身上，任何咒力的流动在六眼下皆无所遁形，理所当然的，他看到奔腾在牧野千禾四肢百骸中川流不息的咒力，那是他平生从未见过的蓬勃，好似每一缕咒力的流动都从生命诞生之初滚过，沾满了朝气和生机。

五条悟难得失去语言，六眼的实用性很强，但也因此削弱了单纯的视觉感受，映入眼帘的每一个人，在他看来的第一面都是他们身体中的咒力构成的热成像，只有在竭力忽视那些热成像之后，面容才会突现出来。

而咒力的来源是负面情绪，所以从六眼视角来看，自然也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画面。为了避免眼睛带来的困扰——虽然最开始是为了削弱对身体的负面影响——遮住视线就变得理所当然。被加工过的遮挡物具有特殊的功能，比如他高专时期戴的墨镜，家入硝子戴上眼前就空无一物一样，是只适用于六眼的咒具。

不过等他完全适应六眼的能力后，更多的信息对他而言不再是负担，于是墨镜被他换成了绷带。

也是因为绷带的影响，让五条悟没法在牧野千禾进门时就观察到对方的咒力，也有很大可能是因为牧野千禾早有防备，刻意压低了自身咒力的活跃度，压缩方法是她费力摸索出来的，在咒术界属独一份，钻了五条悟啥也不知道的空子。

总之话题拉回来，牧野千禾的咒力实打实让五条悟享受到惊艳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在咒力代表负面情绪的普世观念下，五条悟先入为主给牧野千禾加了不少印象分。

在唇釉的滋润下显得莹润的嘴唇翘起来，只是几秒时间，白色大猫身上那股纯粹的面对陌生人的冷淡态度就肉眼可见变得亲昵了几分，“牧野小姐你很了解我嘛。”

这种亲昵并不体现在表面，加上五条悟的身份导致他在咒术界有不少对他不甚友好的风言风语，听信了那些谣传的家伙对其总抱有敬而远之的态度，在各种条件的相互作用下，五条悟身边的人极少，了解他的人就更少了。

牧野千禾毫不怀疑，甚至可以肯定地说，关于五条悟在咒术界的风评被害这件事，除了有羂索从中作梗，高层那些自找死路的烂橘子估计也暗中推波助澜了不少，上赶着帮反派把己方最强战力ban掉的家伙也死有余辜。

不过没关系，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站在五条悟对立面她也不会，毕竟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她都没有与五条悟为敌的理由，而且她又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玩文字游戏也没有用。

现在，五条悟面前就坐着一个足够了解他的人。黑发女人单手托腮，手肘搁在桌面上，偏圆的眼睛里闪着稀碎的光，看向他的目光专注含着不知名的热意，她的笑容也很真挚，有一种阳光似的温暖，“毕竟是我提出的见面，作为东道主，当然要事先做好攻略咯。”

“不然合作失败的话，我也会很苦恼的。”牧野千禾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一朵向阳而生的向日葵。

五条悟被那眼神看得心热，一股不知道什么感觉顺着尾椎直直冲向天灵盖，让他升起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窘迫和心慌。

白发青年摸了摸覆在双眼上的织物，庆幸自己不用直面牧野千禾的目光，或许是出于逃避，他下意识将对方看向他时的眼神和神情与大街上那些女性看他的眼神做对比，最后微妙地发现两者似乎有本质的区别，只是这种区别他暂时没法辨别。

搅着端上来的蛋糕，五条悟敛去心不在焉的心思，打起精神问牧野千禾：“既然都这么有诚意了，那么牧野小姐，就直接开门见山吧，你想与达成什么样的合作？不过事先说明哦，要是没有打动我的地方，我是会拒绝的。”

回答他的是牧野千禾弯成月牙般的眼眸。

黑发女性将装在包里的一沓打印满文字的a4纸拿出来，在五条悟微挑眉的微笑注视下，将这一沓纸递到对方眼前。

“这是我的一位科学家朋友经过数年调查和研究，费尽心思才做出来的研究成果，不要摆出那副质疑的表情五条先生，这份报告我想它的价值是无法估量的，只要将它的消息透露出去，想象咒术界高层就算花费超出预算的巨大代价，也一定会夺得它，然后销毁。”

牧野千禾手肘撑在玻璃桌面上，十指交叠撑在下巴处，她面向五条悟，露出不可捉摸的笑容。身后巨大的绿植投下的阴影将女性纤细的身形笼罩，然而她此时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完全将阴影压过，暗处的背景已经成为衬托她的配角。

她眼底的光不曾被阴影掩埋，“请打开看一看吧，五条先生，我想我那位朋友会为你的肯定而喜悦非常的。”

【咒具量产的可能性】

翻开第一页，一排大字令五条悟心神震动，他顿住，抬头问牧野千禾是不是那错了，对方给出否定回答。于是他镇定下来，带着类似于敬仰的心情翻开第二页。密密麻麻的文字争先恐后挤进他的视野里，向来对文书一类感到苦手的五条悟诡异地沉默片刻，随后硬着头皮看下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五条悟渐入佳境，心态彻底转变，直到最后，他合上文件，手臂压在文件上，构成一副保护的样子。他声调这时候沉下去不少，语气轻快，“我答应了。”

“合作愉快，牧野小姐。”五条悟动作自然地将文件叠成一个臃肿的方块塞进口袋，版型特意方便大开大合打斗而放宽腰部约束的制服凸起来一大块，让人环视贪心不断往溢满的小袋子里塞零食的小朋友。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牧野千禾的联想，五条悟手指敲着桌子，“不过，为了保证我们的合作长久顺利，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

修长白皙的手指将覆盖在双眼上的遮蔽物勾下来，那双如天空般高远辽阔的蓝色眸子微光流转，紧紧盯着不为他刻意营造的咒力压力所动的牧野千禾。

“你，有和别人勾结么？”

有没有伙同什么诅咒师高层之类的家伙来算计他，虽然算计也无所谓啦，以一力破万法他还是能做到的，不过不在意是一方面，该问的还是要问。

牧野千禾笑容不变，“这一切都是出自我个人的意愿。”

黑发小说家脊背挺直，双手平放在面前，态度郑重而严肃，“五条先生，我保证，将这份报告交于你是我深思熟虑后最好的选择，你不必担心其他的什么，不论我们的合作最后会走向何种地步。”

“——我都不会伤害你。”

五条悟身形一顿，有被牧野千禾斩钉截铁的话语震慑住，他眨眨眼，纤长的白色睫毛微微颤动，“啊呀......这样的保证会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受哦。”

“那给五条先生带来了什么奇特的感受么？”牧野千禾追问。

五条悟顺利卡壳。

什么感受啊......

是被万分珍重的感受，就好像他是什么接受信徒供奉，被金色信仰缭绕的神明一样，但是很奇怪的，并没有被高高捧起要求实现愿望的狂热，反而有种被无比珍惜的错觉。

你这样说的话，会让我觉得你喜欢我哦。

五条悟脑子里闪过这么一句话，但他并没有不要脸的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