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从秋脸色很是得意地瞅了江颂一眼,她又想说些什么却被屋子里宋蔓的声音打断:“是江颂来了吗?快进来坐吧。”
宋从秋一下皱起了眉头,低头拿过江颂手上的礼品就扭头进去了,江颂回应了一下,也赶忙走进去。
一进房门,一股浓郁的菜香味扑鼻而来,江颂的肚子一下就饥肠辘辘地发出了声音,宋蔓此时端着一盘家常菜从厨房走出来,她穿着一身家居服,一头利落的短发被随意地扎起来,脸上挂着的笑容让她看起来更加亲切。
宋蔓招了招手示意江颂,“快来尝尝我的手艺,这还是我为数不多招呼外人吃饭呢。”
她热情的眼神看得江颂有些不太适应,他只好乖乖的坐了下来,宋从秋凑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把江颂带来的礼品在宋蔓的眼前晃了晃:“姐,你看他还带了礼物来。”
“知道了。”宋蔓的语气忽然冷下来,她不抬头,看也不看宋从秋一眼。
江颂感受到变了样的气氛,手足无措地被宋蔓按在椅子上,抬起头去看宋从秋的表情,后者好像见怪不怪一样,撅起自己的红嘴唇一边叽里咕噜地嘟囔着什么一边拿着礼品走出厨房。
“你别在意她,她就是那个性格。”
宋蔓的语气又恢复成平时的样子,江颂点点头,开始环顾着宋蔓的家,确实和他想象的一样,又不太一样。
宋蔓的家里大部分都是暗色调的,黑色的真皮沙发前摆放着木质茶几,茶几上花瓶里放着几朵江颂不知道名字的话,他注意到,沙发后的书架里插着一朵暗红色的玫瑰花,看起来确实是宋蔓会喜欢的风格。但有一扇卧室门的颜色和这灰暗的客厅格格不入,反而更加亮眼夺目,想必这应该就是宋从秋的卧室了。
“蔓姐,今早上和我说…您有事情要告诉我?”江颂一边说,一边看着宋从秋从客厅走过来,宋从秋脱掉那件棕色的皮草外套,那件米白色的长裙把她的身体勾勒得更加苗条,那裙子上亮晶晶的钻石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更显的耀眼。
江颂移开目光,心里想着裙子很好看,但一定不适合沈昭愿。宋蔓抿着嘴笑不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对她做的那几道菜扬了扬下巴。
“先吃吃看我做的菜,尝尝味道怎么样。”
江颂便在宋蔓期待的目光下低头吃饭,发出一连串的肯定,宋蔓这才咯咯笑了出来,她扭头去看宋从秋,宋从秋低垂着眼睛不知道想些什么,她那浓密的睫毛也遮住她的眸子,使人看不见她眼睛里的情绪,江颂也有些好奇,刚刚才见面时她表现得很自来熟,现在反而安静了。
“江颂,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宋蔓问着,江颂连忙点头,“可能有点冒犯,但我能看看她的照片吗?”
“当然。”江颂虽有些疑惑,却还是马不停蹄地打开手机,宋蔓盯着江颂的手机壁纸看了一会,不动声色地抬起头。
她微微皱眉,表情看起来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江颂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因为他从没见过宋蔓露出过这样为难的表情,连忙问:“怎么了蔓姐?你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吗?”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我想问一下,你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她叫沈昭愿,到底出了什么事呀蔓姐?”
“沈昭愿?沈昭愿…”宋蔓的眼睛左右滑动,看起来是在思考,她的嘴里重复着念沈昭愿的名字,表情逐渐变得肯定。
“或许,我再问一个问题,你妹妹现在是不是已经上班了?”
江颂点头,“她才上班没多久。”
“或许你知道她在哪个公司工作?”
“哦,她是在…”
江颂的表情有些凝滞了,他突然想起,自己自从来到这个时间线以来第一次见到宋蔓…是之前沈昭愿说她找到工作的那个公司,在宋蔓探寻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开口说出科远公司的名字。
宋蔓立马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她放下筷子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江颂也没说话,一时间只剩下宋从秋吃饭时碗筷碰撞发出的脆响。
过了一会,宋从秋重重放下筷子,她猛地站起身说一句吃饱了就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江颂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有些没反应过来。
宋蔓突然动了,她像是没受到宋从秋的影响一般,她踌躇着对上江颂的目光:
“是这样,我之前还没跳槽的时候和你聊天听说过你有个妹妹,名字叫沈昭愿,所以我才想到和你说这件事…也许你不知道?沈昭愿,我是说你的妹妹她…她好像在对你说谎,她并不在我现在的科远公司上班,你知道这件事吗?”
江颂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宋蔓显得更焦躁了,她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沉吟片刻,好像是在组织语言。
“我前些日子,在公司里看见过她,她和一个男人一起来找董事长,我当时已经在科远上班了一阵子,所以董事长交给我的项目都很重要,我免不了要和董事长经常接触。”宋蔓顿了顿。
“所以那天我正在和董事长商讨一笔单子,你的妹妹,沈昭愿就和一个男人走了进来,那个男人看上去特别老,头发都白了,不过一副聪明相。董事长一看到他们俩进来,就一副很紧张的样子让我出去,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很疑心的人,说句不怕你笑话的,我当时有点担心董事长会让那个男人进公司来平衡我独大,所以…我当时站在门口偷听了他们的对话。”
宋蔓迟疑着抬头看江颂的神色,后者下意识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心里对宋蔓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抵触又有些期待,宋蔓神色不明地抿了一口水,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
“那男人看上去和我们董事长很熟悉,倒是你妹妹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我看见那男人还没说话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了,董事长连忙抓住他的胳膊一边拉他起来一边说'大志呀'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个叫大志的突然就哭了,你妹妹在旁边把他扶起来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和董事长聊了起来。我听见那个大志一直说自己实在是没办法了,央求董事长帮忙,我看见你妹妹给董事长递了一个名单,意思是说…说他们需要一个对外能说出口的工作,你妹妹说这工作无法对别人说出口,保密性非常严格,但如果有人问起来,希望董事长能把名单上这些人在公司挂个名,这样不至于出纰漏…
“董事长把名单收起来了,他还想说别的,我余光看见有职员往这边走过来了,我怕被人发现我在偷听,就只能告诉那职员说董事长在接待客人,我和职员一起离开了,等我再找到没人的时候去董事长办公室那里,他们已经出来了。我正好和你妹妹他俩打了个照面,要不是我拿着项目书董事长就要起疑心了,你妹妹看起来倒是个面善的,她长得也很漂亮是不是?不过还好她不知道我和你认识,还对我打了个招呼呢。她旁边那个叫大志的男人也抬起眼皮看我了,我不喜欢他打量我的眼神,好像是在衡量我的价值似的。
“所以江颂,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我感觉你妹妹他们在做一些有些奇怪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一定很危险,那个叫大志的男人看上去不是什么善茬,虽然看上去很聪明,但他也一定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样儿,我看人一向很准你是知道的,所以江颂,我…我建议你,和你妹妹好好谈一谈,哦当然,我是作为很喜欢你的朋友的身份和你这么说的。”
宋蔓噼里啪啦地说完,对江颂眨眨眼睛,他不做声陷入了思考,这已经是第二个人说沈昭愿做的事情危险了,第一个人是尹子铭,而且显然,尹子铭自己也加入到了这个危险的事情之中,可以试试从他的嘴里套出点什么,可是…
江颂又想起那天早上听到二人的谈话,沈昭愿把保密的事情说得尤为重要,如果尹子铭也很警觉保密的事,那恐怕贸然去问他反而会打草惊蛇,哦等等…
江颂忽然想起来宋蔓说的一件事,他忽然抬头去看那张担忧的脸,他迫不及待地开口:“蔓姐,你刚才说你们公司的董事长拿到了一份名单?你看见他把那名单收在自己的抽屉里了?我在想…蔓姐,或许你可以…”
“你是想要我给你把名单偷出来?”
“也不是,能拍个照片的话更方便不是吗?我想蔓姐你…”
“江颂你在想什么!”宋蔓突然严肃地站了起来,她的脸上没有了担忧,取而代之的是隐约的怒气,宋蔓紧抿着唇,眼睛里翻滚着愤怒的光,身体前倾靠近江颂那张有些茫然而无措的脸,她猛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声音之大让宋从秋都忍不住打开卧室门探出头来瞧一瞧。
“你想让我去偷东西?江颂,我知道你妹妹在做的事情很危险,我告诉你这件事是想要你和你妹妹好好聊聊,而不是让你有那些偷鸡摸狗的念头!而且我也不会帮你去做那小偷小摸的事,我宋蔓从懂事以来从来就是光明磊落,我最痛恨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来达到目的的人,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那样讨厌你那位上司,因为他总是喜欢做那样的事,最后还用不入流的方法把我挤出去!我不会去做,但我没有权利阻止你不去做,可如果我听见董事长说他的名单消失了,我照样不会含糊,所以我建议你不要做那样的事情,因为我虽然很喜欢你这个人,但我同样不会包庇你,听明白了吗!”
宋蔓的音量很大,那熟悉的压迫感裹挟住江颂,对上宋蔓那双眼睛,他机械地点了点头,宋蔓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思考江颂是否真正明白了她的意思,半晌,宋蔓坐回了椅子上扭头不去看他,她摆了摆手:
“从秋,送客吧,我有点儿累了要午睡一会,招待不了你了。”
宋从秋应了一声,她用探寻的眼神盯着江颂窘迫穿外套的模样,关上大门,宋从秋立刻皱起眉头,她很聪明地没有过问两人之间的谈话,但语气和眼神里满是挑剔和指责。
“你怎么回事?能把我姐惹生气?你可得知道,只有我常常让她生气,她很少和职员生气的,就连她那些蠢的像猪一样,的下属,她都不常发火,你是怎么回事?算了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
她不耐烦地对江颂摆了摆手,傲气地仰着下巴一副轻蔑的表情去看江颂:
“我都听见了,你让她偷偷摸摸去帮你做些什么,是不是?那怪不得会生气,听着,不管我姐多喜欢你,可你刚才对她提出那样的要求就是在侮辱她的人格。”
江颂没吭声,他能感觉到宋从秋那不友善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扫个不停,这使他感觉很不舒服,不一会,宋从秋的表情更加扭曲了,搭配着她那张大红唇,整个人看上去像个女鬼似的。
“你?我姐怎么会喜欢你?你年龄也太小了,而且和她也根本不合拍,怎么?你也喜欢她?你喜欢我姐?”
“不不不,我有女朋友了。”江颂连忙摆手,被头发遮住的耳朵有些泛红,宋从秋一愣,江颂看出她有好多刻薄的词被自己的一句话而堵在喉咙里,他抿着唇,但从眼角处却露出一抹笑容。
宋从秋的表情一下变得有些不自然,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她扭捏了一下,脸上还闪过一丝尴尬的红晕,“你有女朋友?哎呀,我的意思是说,你真的有女朋友?”
江颂点点头,宋从秋更不好意思了,她古怪地扭着身体,看上去像在做某种奇怪的仪式。“真的?好吧…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想知道,你女朋友是谁呀?”
江颂低低地笑出声,“我妹妹——也是我女朋友。”
在宋从秋疑惑的眼神下江颂连忙补充道,宋从秋的眼神先是失焦了一秒,然后骤然瞪圆,这是江颂第一次看见她完整的眼睛,宋从秋的眼神一下变得很暧昧,她对着江颂上下打量了一番,像是在赞许他的勇气。
江颂意识到宋从秋在想什么,他连忙解释:“不是的,我和我妹妹我们并没有血…”
“哎呀,我都知道!”宋从秋用她自认为很理解的眼神安慰地看着江颂,这让江颂感觉到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宋从秋捂着嘴娇笑,那双烟熏的眼睛里也露出“我懂的”的眼神。
她咯咯咯笑个不停,一边看着江颂一边打开大门灵活地钻了进去,江颂呆愣地站在那里,他捏紧拳头又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