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宜立业 第53章 宫装

元将离正在书房里抄录兵书，**就敲门进来：“姑娘，夫人送来了一批新衣裳。”

“又是新衣裳？”元将离头也没抬，手下又抄了几个字，“你和红叶看着放进衣柜吧。”

**应了声，又提醒道：“来送衣裳的丫鬟还说，明晚要参加宫宴，这可能就是夫人为了宫宴准备的吧。”

“宫宴？”元将离终于停笔抬头，“我娘说什么别的了吗？”

“没有了，”**摇头，想起刚才那些五光十色的漂亮衣裳，脸色有些激动，“那些新衣裳都可漂亮了，全是上好的绸缎，还有缠金丝的，姑娘要不要现在去试试？”

元将离摇头，得知于贤娘没说什么其他的，又低下头来抄书。

她握着毛笔，毛笔尖在墨汁上一舔，嘱咐道：“等快到晚饭时间了再叫我吧。”

**看她一心抄书，只好应了一声，带上门退下。

红叶看她一个人出来，笑着打趣，“我就说姑娘顾不上试穿新衣裳，你看，我说对了吧。”

**撅起嘴，看着半箱子衣裳，十分不可思议，“这么华丽的新衣裳，怎么会有人不想穿上试试呢？唉，算了，我还是去洗洗手整理衣裳吧。”

红叶笑着帮忙，一直到天色变暗，两人才去敲书房的门。

“姑娘，该去吃饭了。”

元将离应了声，抄完最后一句话，才重重伸个懒腰，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袖有无墨汁，这才站起来去吃饭。

今日到的迟些，连许久未和大家一起吃饭的元老夫人和元憧憬也来了。

她笑着问了好，就坐到于贤娘身边。

于贤娘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墨香，便知她刚才在干什么，“又看了一下午的书？”

“是抄书，我借来的兵书，”元将离笑，想起下午送来的新衣，“娘说的明日宫宴是怎么回事？”

“你爹说那个西胡七王子将要离开，陛下为他践行，明晚要办宫宴，”于贤娘朝元佑努努嘴，继续道：“还好用之前陛下赏赐的绸缎立刻去赶制了衣裳，已有做好的宫装，不然这种场合，岂不是难办？”

元将离恍然大悟，想起那位野狼一般不驯的西胡七王子。

她也松了口气，“他来了这么些时日，也该走了。”

于贤娘认同地点头。

于贤娘没见过万俟伐，但赌坊里元憧憬可是见过的，听到又要见到他，头皮一阵发麻。

他搓了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手臂，哪怕听到可以入宫看宴会也高兴不起来——宫中规矩甚多，哪怕是普通宴会，都有许多双眼睛盯着。

何况这是他赌坊一事后第一次出门，必然会被许多人暗笑。

元老夫人最在意这个亲手带大的孙子，见他兴致不高，连忙笑道：“明日你就跟着你娘亲姐姐，安安生生的，等回来，跟奶奶说说在宫里听到了什么新趣事儿，好不好啊？”

元憧憬露出一个笑脸，乖乖点头，“好，奶奶你放心。”

元老夫人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背，对元佑道：“最近憧靖每日都跟着孙夫子念书两三个时辰，我还遇见过，学得十分认真，有了不少进步，连文章都背会了好几篇。”

元佑配合地点头，“好好学，等孙夫子什么时候让你休息，我带你去郊外骑马。”

元憧憬眼睛顿时亮了，“好！”

他小时候身体孱弱，也被元老夫人看管得严，从来没自己骑过马，唯一几次骑马的经历，还是个几个贵族姑娘一起，坐在一匹温顺的小马上，由驯马人牵着慢慢地走。

那种策马狂奔的感觉，他从未感受过。

元老夫人下意识想要阻止，可是看到元憧憬满脸期待的样子，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这顿饭格外的其乐融融。

……

第一次进宫，还要面圣，于贤娘格外的紧张。

她午后吃过饭便开始准备，还把元将离一并叫过来打扮。

她自己换了身颜色重些的宫装，盯着元将离穿上一身崭新的烟紫色蝴蝶穿花云缎裙，颜色清丽，裙摆层叠，人一走动，上面的蝴蝶宛如翩翩飞起。

发髻、妆容、头面……一样样施加在脸上身上。

于贤娘有一番自己的打扮要义，弯腰压住元将离肩膀，对镜打量。

她兴致勃勃道：“衣裳穿了这么鲜亮可爱的，头面就不能太繁重，我看这一套白玉的就很好，素却不寡，衬得人跟个花骨朵似的鲜嫩。”

元将离摸了摸**刚弄好的发髻，也点头，“不易松散，也不沉，我也觉着很好。”

于贤娘狠狠白了她一眼。

这一眼正好看到她唇上的胭脂，她细细思索了下，皱眉，唤**，“给姑娘换个淡些的口脂，不要这么艳的。”

**诶了一声，在桌上摆满的胭脂水粉里挑了一盒，“夫人你看，这个如何？”

于贤娘低头一瞧，见是一盒柔滑的粉润口脂，比到元将离脸边看了看，连连点头，“这个好，粉得不艳不浓，小姑娘就要用这样的胭脂，显得多好看啊。”

今日她势必要把元将离打扮得出彩但不夺目，元将离老实坐着，任由她们摆弄。

一直坐到她身体都开始发僵了，于贤娘才终于满意。

她拿起一盒桃子香膏，想要抹到元将离身上，被她敏捷逃开。

元将离抗拒地看着那盒散发出浓烈香气的香膏，控诉道：“我要是用了这个，肯定会熏得头昏眼花的。”

于贤娘只好作罢。

……

就快到出门的时间，元佑仰头看看天色，嘀咕道：“你娘和将离怎么还不来？”

元佑穿的是官服，元憧憬则是于贤娘刚做的新袍子，柳黄色，看着鲜嫩大方，他本就眉清目秀，因为还未长成，身量也不算高，这一身亮色衬得他像个俊俏的小姑娘。

他踮脚眺望着小路，“要不要我去看看？”

话音刚落，两人便见小路尽头走出数道身影。

为首的两位穿着藏蓝色和烟紫，都不是什么跳脱的颜色，偏偏让人视线难以移开，哪怕看不清脸，也觉得姿态娴雅，气度端庄。

元佑眯着眼看，“你娘今日打扮得如此漂亮。”

元憧憬默默点头，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只觉自己被比成了稚气的黄毛小儿。

元佑快步走上去迎接，果然，穿藏蓝色的是于贤娘，她穿着一身庄重宫装，但身上的首饰是碧绿玉石，一沉重一轻盈，看着相得益彰，哪怕那张脸，也半点没沾染边州的风霜。

元佑张大嘴感叹，“贤娘，你今日真是格外美丽。”

于贤娘抿嘴一笑，清清嗓子，矜持道：“马车准备好了吗？我们启程吧。”

四人上了一辆马车，元将离贴着车壁，一丝不苟地笔挺坐着，元佑紧挨在于贤娘身边，见此不由奇怪，“将离坐得如此板正干嘛？这还没到皇宫呢，又没有外人。”

元将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控诉道：“你问娘给我束腰束得多紧。”

不是她想要坐得这么板直，而是胸口下到腰间勒得太紧，跟绑了个木板一样，根本弯不下来。

于贤娘面对父女俩沉默的目光，辩解道：“雍都最近很流行束腰，显得人苗条又好看，你看将离，今个儿多好看啊。”

元佑含蓄道：“她本来也挺好看的，贤娘啊，咱们还是身体重要，你说是不是？”

于贤娘不情不愿应了，“就这一次。”

束腰好不容易套上了，眼下也不能拆，元将离板正地坐了一路马车，直到宫门前，元佑掀开车帘，“是我。”

百官不能在宫中使用马车，元佑率先跳下，朝于贤娘伸出手，“都下来吧。”

于贤娘握着他的手腕下了马车，然后是元将离、元憧憬，他们被检查了一遍身上有无武器，元将离一边被宫女检查，一边扫了眼周围，只见另一架马车缓缓驶进。

马车一停，跳出了林征号，紧接着的，便是林身正和林夫人。

林征号有些惊讶，“元将军？”

元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打了声招呼，余光一扫林身正，这小子果然一下马车就把眼珠子黏在了元将离身上，他摸摸头顶，语气活泼地唤了一声，“元姑娘！”

元将离刚刚检查完，对他点头一笑。

于贤娘笑道：“正巧你们也来了，那我们等等，同你们一起进去。”

于贤娘等在一侧，暗暗观察着林身正，还算满意。

他长得俊朗，个子高，身板看着也硬挺结实，或许是看惯了元佑的缘故，她不大看得上那些小鸡仔似的孱弱身材，眼下对林身正感官还不错。

她扯了扯元将离的袖子，悄声问，“就是他？”

元将离明白她的意思，无奈看她一眼，“娘。”

于贤娘立即明白，笑眯眯道：“看来就是这个林家的小子了，看着倒不错。”

等林家人检查完，林征号和元佑走在前面，于贤娘和林夫人笑着寒暄，而林身正看着元将离，刚要走过去，就见一道柳黄色的身影走了过来，他低头和这少年对视上，有些茫然。

元憧憬笑道：“你就是林身正吧？”

林身正能猜出这人是谁，笑着点头，“你是憧靖？”

元憧憬热情地侧手请他往前，“我早就听说过你了，来，我们聊聊。”

林身正还没反应过来，就不得不顺着他的脚步往前，走了几步，想起自己明明是来找元将离说话的，转头，就发现她嘴角抿着一丝笑，走到了元憧憬另一侧。

于是元憧憬就发现，林身正说着说着话，目光就会越过自己往左边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