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宜立业 第24章 赌坊

北边其实不止有西胡，还有东胡，但是前者更为好战，隔三岔五地骚扰边关。

前些日子皇上同意了西胡觐见，据说他们马不停蹄出发，如今，说不准已经快到雍都了。

想到那些剽悍嗜杀的西胡大汉，元将离心中也有些抗拒。

于贤娘脸色笑容变淡，蹙着眉，顿时忧心忡忡起来，“不知道他们要呆多久，此行来，到底又是做什么的？”

母女俩轻声讨论着，而元憧憬坐在二人对面，心不在焉，掀开车帘时不时往外看一眼。

元将离注意到，“你在找什么？”

元憧憬立刻放下车帘，反驳道：“我什么也没找。”

元将离皱眉看他一眼，警告道：“你最近安分些，就待在雍都中，也少去偏僻地方，西胡马上到了，若是被他们知道你是爹的儿子，明里暗里的，说不准会有危险。”

毕竟，元佑在战场上不知道杀过多少西胡人，他的名号，估计没有一个胡人不忌惮。

元憧憬瞪大了眼，不相信，“他们在雍都还敢寻仇？”

元将离无奈于他的单纯，“若是没证据，怎么证明是这帮西胡人杀的？你难道没听说过，死无对证吗？”

元憧憬：“……我知道了，明儿我就不出去了。”

元将离注意到他话中漏洞，“那就是今日要出去？”

元憧憬抿抿嘴唇，“今天就最后一天，我想出去玩玩。”

“玩什么？”这回问的是于贤娘了。

元憧憬低头捏着腰间的平安扣白玉佩，小声道：“我约了人打双陆，还有些其他的。”

他看着有些心虚，但是往常元憧憬和那帮纨绔玩的时候，神态一向如此，于贤娘和元将离都没怀疑，“早些回来。”

等马车行到了一条街后，元憧憬下了马车，信誓旦旦道：“要是我今天玩赢了，就和这帮人断了！我发誓！”

于贤娘一怔，笑意柔和，“好，娘亲相信你。”

元将离看着元憧憬大步离开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伸手按了按自己跳动的太阳穴。

于贤娘看见了，忙问：“怎么了？是头不舒服吗？”

元将离摇摇头，“无事。”

元憧憬就在这雍都城内不出去，西胡人还没到，他这个将军之子，能出什么大事？

……

此时的雍都城外三十里地。

一行魁梧汉子迎着晚霞策马狂奔，他们的□□都是极健壮的大马，比东启的马更高大、野性，此时因为日夜赶路，不管是马还是人，都显得疲惫又亢奋。

这行人穿着骑装，衣裤线条紧瘦，但喷张的肌肉把骑装绷得紧紧的，似乎要撑破布料。

策马驶在第二个位置的络腮胡大汉侧头，看着路边的大片农田，舔了舔嘴唇，目露贪婪。

他忍不住道：“东启果然土地肥沃，这沿途多少良田湖泊，若是归了我西胡——”光是想着，他的呼吸便急促起来。

其他胡人也是这么想的，刚要开口，便听见骑在最前面的人说了话。

他声音朗阔，含着些沙哑，警告道：“土塞，这是在东启的地盘。”

土塞眯了眯眼，看着他的背影十分不屑，嘲笑道：“七王子，你也过于胆小无能，这还没进入东启的都城，连话都不敢说了？”他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顾及这位七王子的颜面。

七王子似乎也不生气，他回头咧开嘴，脖子上一块狰狞伤疤随着动作，微微扭曲。

他朗声笑道：“土塞，东启还有句话，叫作祸从口出。”

在田里劳作的人听见怪腔怪调的语言，纷纷抬起头来，只看到他们身后扬起的大片黄尘。

土塞毫不在意七王子的威胁，他马鞭一挥，便越过七王子，赶到最前面。

他自顾自大笑道：“听说东启有美酒，有美人，这皇城中的美人，肯定比边州的漂亮！”

此次随同来雍都的都是可汗与几位王子的心腹，出身高，在部族里都是有些地位权势的，而这个土塞，便是大王子的人，最为嚣张。

七王子望着东启漫天灿烂的晚霞，微微眯起眼，他墨绿色的瞳孔映着火光，好似深夜幽林中隐藏着无数鬼怪野兽，未知、危险，莫名叫人胆寒。

他无声一笑，左手的马鞭握得更紧。

身后其他胡人看不到他的神色，还在肆无忌惮地讨论，到了雍都后该去哪里玩乐。

“听说东启有赌坊，那些东西也很好玩。”

“东启的皇帝必然大方，说不准会赐我们一堆漂亮的美人！”

“等见到那个姓元的，他说不准还要跟我们问好，想想便爽快哈哈哈！”

……

元将离和于贤娘回到将军府时，元佑已回到府中。

他负手望着眼前的天空，唉声叹气地，“西胡人这两日八成便要到了。”

元将离走到他背后，轻声道：“皇上既同意他们前来觐见，是不是代表，皇上更想要求和？”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但对于老百姓而言，战争是最苦的。

生灵涂炭，脑袋时时刻刻拴在裤腰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掉了。

元佑摇头，“不可揣测圣意，但西胡既然来了，我总怕他们惹出什么麻烦。”

“这是雍都，不是他们的部族，”元将离倒不担心这个，“在明面上，他们是不可能动手的。”

元佑回首，和她对视一眼，父女二人心知肚明。

明面上不能动手，但背地里，就不知道了。

元佑长叹一声，声色沉重，“希望他们是真心求和，也不枉那么多东启将士抛下的性命，若能安定，自然是最好的。唉，不说这个，将离，我们去你奶奶那里用晚膳。”

元将离快步走到他身边，追问道：“爹爹可知这次西胡来的是谁？”

“他们七王子，”元佑思索了下，见她神色茫然，提醒道：“就是那个帮着他们可汗吞并了许多小部落的那个，听闻很擅打仗，性子极其凶狠。”

元将离拧眉想了半天，对这个名号没什么印象，应该没带着胡兵攻打过东启边州。

她问道：“这个七王子是不是不大受宠？”

她可记着，上次元佑说西胡那边同意“若是皇上要求，可以留下一个质子”，那这次来觐见雍都的王子，便极可能成为这个政治牺牲品，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质子在雍都不会好过。

若是西胡以后再开战，这个质子便会首当其冲，以儆效尤。

元佑颔首，“似乎生母出身低贱，十几岁才被可汗认回去。”

那就是既没母家保护，也没有可汗疼爱了，元将离了然，怪不得被派来当这个马前卒。

父女俩一边说，一边去到元老夫人那里，此时元憧憬并不在这里。

元佑扫了一眼，“憧靖呢？怎么还没到？”

于贤娘笑道：“这孩子在外面玩呢，我们自己吃便是了。”

元佑点点头，没再追问，他近来被各种事情弄得心力交瘁，实在没精力管束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索性只要别闹出什么乱子来，先由着他玩两天吧。

新鲜的蒸螃蟹送上来，元将离哪怕中午吃了，晚上也又是津津有味。

元府没配果酒，配的是烫过又加了姜丝的黄酒，喝着稍微烈一些。

元佑也颇觉喜欢，只是不耐烦剥，笑道：“这螃蟹倒是味美，只是剥壳实在太麻烦了些，好容易剥出一只，两口便吃净了。”

元老夫人好笑道：“让丫鬟给你剥，这些年在边州也没吃着螃蟹，现在想了吧。”

元佑笑着颔首，“可不是想吗？我还记着，这螃蟹啊，还得是九十月的时候最好吃，如今这八月份的还差一些。”

丫鬟帮他和于贤娘剥螃蟹，元将离自己剥，她力气大，手也灵活，没一会儿便干干净净的剥出完整一只，配着姜醋吃，满足地眼睛都眯起来。

虽然她仍是觉得雍都奢靡，但不得不承认，在食之一道上，贵族们是得了大成的。

一直到用完晚膳，于贤娘和元佑相携而归，元将离回去，因为西胡人要来的事总也不安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索性拿了钩月刀放在膝盖上擦拭。

她拿着棉帕，擦着锋锐的刀刃，上面似乎印上了一串鲜红的血珠子。

这把刀重伤的第一个人，便是一个潜入边州将府的胡人……

想起那日鲜血喷到她脸上身上的场景，元将离脸色愈发沉重，合上冷硬刀鞘，心中默默祈愿着，希望能一切安定。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抱着钩月睡着了。

……

第二日一早，元将离练完刀，在府中花园闲逛，见到一个守门的侍卫急急忙忙冲进来。

看见她，惊慌失措地大喊 ：“姑娘，大事不好了！”

将军府的侍卫丫鬟向来训练有素，元将离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顿时皱紧眉，“怎么了？”

侍卫站定，一口气都喘不匀，急促地喊道：“刚才有个赌坊来人，说公子在他们那儿赌输了万两白银，现在回不来，让我们赶紧去拿钱赎人！”

他满脸恐慌，“姑娘，老爷今儿已经上朝去了，这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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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