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宜立业 第15章 郡公府

元将离这日看书到深夜，红叶没有像以往那样劝说，只是默默挑了灯芯，让它烧得更亮些。

第二日，她照旧早起练刀，回来时，便见到红叶握着**的手捏着柴刀，正指点她如何拿更稳当。

见她回来，**苦着脸道：“姑娘，这武能不能不学啊？”

红叶最开始说要教她习武时，**婉拒了，没想到，昨晚她从姑娘书房回来，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坚持要让她习武，说是让她遇到危险有自保之力。

**觉得自个儿苦，不管在府里还是出门，都有侍卫保护，这雍都能有什么危险啊？

她眼巴巴看着元将离，希望她能打消红叶的想法。

元将离笑笑，掂了掂手里的寒月刀，思索着对红叶道：“我记着，从边州回来时是不是带回来几把武器？你给**看看，让她挑一把顺手的。”

红叶爽脆地“诶”了一声，转头去了。

元将离对**和颜悦色道：“长兵威力更大，但你不会武功，容易被人夺了武器，反倒危险，不如短兵，等对方走近了一击必中，倒不必说御敌，遇见危险能够自保便好。”

姑娘都这么说了，**也只能苦哈哈应了。

等红叶抱着个木箱回来，一打开，里面全是弯刀匕首之类武器，有长有短，**想起刚才元将离说的，拿了把尺长的匕首。

这匕首刀鞘是暗银色，刻着精致的驼羊图腾，拔出刀鞘，里面的刀刃锋利得瘆人。

**握着匕首，感觉到从手心开始蔓延的冰凉，从脊椎麻到头皮。

她求助地看向元将离，“姑娘，奴婢真不——”

话音未落，就被红叶拉走了，“正巧，我会的也是匕首，教你正合适。”

红叶教**学匕首，毫不藏私，每一句都教的是杀敌之术。

“若是遇敌，必先割他喉咙！”

“若是喉咙割不到，那就用力插他心脏！”

“若是前两者都不行，还有腹部！手腕狠狠一绞，让敌人肠烂肚穿而亡！”

**听得瑟瑟发抖：“这，这些都是姑娘教你的？”

红叶理所当然地点头，又纠正她握着匕首的姿势，提醒道：“要用力，不然被人夺了匕首，危险的就是你自己了。”

这边红叶和**一个教一个学，元将离练刀出了一身汗，刚沐浴完，于贤娘便匆匆来了。

她脸色十分担忧，见到穿着中衣的元将离，围着她转了一圈，“将离，你没事吧？”

元将离疑惑，“我能有什么事？娘，出什么事了吗？”

于贤娘拿出张绛红色的帖子递给她，没好气道：“永安郡主来帖道谢，说感谢你昨晚救她，你跳下水救的？你又不会凫水，自己出事怎么办？昨晚居然还不告诉我！”

元将离摸了摸鼻子，打趣道：“我怕爹爹嫌我碍他的眼。”

于贤娘一怔，反应过来脸登时红了，嗔她一眼，“真是胆子大了，连娘亲都敢笑话！”

元将离展颜一笑，又跟她说起昨天的经过。

得知她没下水，只是远远地用柳条救人后，于贤娘松了口气，“娘亲还怕是你心善，跳下水去救呢。”

“我若是下水，怕是两个人都得被救，”元将离苦笑着摇头，她心善，但又不是蠢。

于贤娘被逗笑，把帖子翻开给她看，“永安郡主邀你明日去郡公府乞巧，先前倒没怎么听说她把人邀请到府里，看来的确十分感谢，将离，你是怎么想的？”

元将离扫了一眼，“那就去吧。”

于贤娘颔首，“那你自己回帖，你这儿的空帖子还够不够？”

“够了的，”元将离急忙点头，她这儿还有近百个空白帖子。

她记挂着昨日的事情，道：“娘，我想学凫水。”

这次是身边有柳树，她能借用柳条，若是下次身边空无一物呢？那别人或者自己落了水，岂不是要落入险境？

于贤娘最了解自家女儿居安思危的性子。

她想了想，琢磨道：“我记得家里好像有个郊外的庄子有池子，等等，我去问问娘。”

元将离应下，等于贤娘离开，便拿干巾擦拭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被红叶折磨得满脑子割喉插心的**从窗子里看见，急忙推了推红叶，“我们快去给姑娘擦头！”

说完，自己收回匕首，小跑着往屋中去，背影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第二日，便是七夕节了。

有情郎的姑娘会偷偷见见意中人，但元将离没有，她要应约去郡公府见永安郡主。

她早早换了身淡绿色的水波纹裙衫，颜色有些活泼，像刚摘下的青苹果还带着露水的皮儿，头上手上的首饰也是水润润的碧玉，十分相衬。

她问了于贤娘去别人家做客的最好时间，巳时二刻出门，约莫巳时中便到了郡公府。

郡公府大门朱红，檐下用青碧绘制，门上还有金漆兽首黄铜环，锃亮得晃人眼。

远观威严庄重，门口的石鼓，都是象征着文官的鹤首镇纸形。

而郡公府的侍卫都正值壮年，身姿笔直，分别站于门前两侧。

马车停到檐下，**前去奉上请帖，那侍卫看了看，便打开大门，躬身请他们进去。

永安郡主派来的丫鬟已在门口等待，行礼问好后，便朝元将离恭敬道：“郡主已在房中等待，请元姑娘这边走，”说完，便在前面引路。

这郡公府的规矩似乎比将军府还要讲究。

元将离跟着一言不发、只偶尔出声引路的丫鬟，途中遇到的丫鬟小厮，纷纷恭敬行礼，一直等到她越过去才退步离开。

她沿途经过了几栋别院，哪怕以她对建筑的薄弱见识，也能看出规制典雅、设计精致，不禁心道：怪不得能养出永安郡主这样的娇滴滴贵女。

等到了一处别院前，她看到正在院中刺绣的永安郡主。

永安郡主坐在一张铺着狐皮软垫的贵妃榻上，流水般的月白裙摆蜿蜒到地上，好像一席铺展来的月光长练，透出微微清冷的蓝，说不出的贵雅。

她微垂着头，手上拿着个圆形的绣绷子，一针一线，捏针的手指都好看得像画出来的。

带元将离进来的丫鬟垂首道：“郡主，元姑娘到了。”

永安郡主抬起头，元将离看到她脸上施了精致的妆，满头珠翠，又恢复了往常的华丽精美。

但比起雅集那日，她看自己的眼神明显亲近许多。

永安郡主放下绣绷子起身，笑道：“我已经备好了果子点心，只等着你来。”

元将离笑笑，客气地关心道：“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永安郡主颔首，“那日请大夫来诊了脉，说是受了点惊吓，好好歇息一阵子便成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永安郡主请元将离坐下，两人面面相觑，毕竟不算熟悉，如此单独相处有些尴尬。

永安郡主率先笑道：“我娘亲这几日都在寺庙礼佛，还不知道我落水的事情，若是她在，必然是要对你当面道谢的。”

这大概是怕她觉得被怠慢，来郡公府只见到永安郡主一人。

元将离笑笑，“日后有机会再拜见郡公夫人。”

永安郡主和她对视上，见元将离端起茶杯喝，心想她怎么不会找点话题，她自己习惯了被捧着，不大擅长和人主动说话，可是不说话，又怕这个救命恩人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她正发愁，突然听见元将离道：“那日鹊桥上几个小童，郡主可查清楚了？”

永安郡主立刻笑道：“不必如此生疏，唤我清友便可。”

而后才道：“那日斗雪送我回府，她派人查了，那几个小童的确是普通百姓，在街上游玩，只是打了灯笼，我怕被火星撞到，躲避间才失足落水。”

元将离颔首，这倒也说得通。

她又问道：“那清友可查了那日从画舫中跳下的男子？”

永安郡主听到此言，顿时一阵后怕，感谢地看她一眼，轻声道：“我那日并未看清那人长相，斗雪倒是看清了，说好像是吏部侍郎家的程公子，正巧和友人在湖上泛舟游玩。”

七夕节里，有湖景有灯笼，的确很多贵族喜欢在这样的日子泛舟。

元将离却若有所思，“你可认识吏部侍郎家的公子？”

永安郡主摇头，“就以前在宴会上远远讲过两面，并未讲过话。”

元将离便未再追问，看向站在她身后的两个丫鬟，比其他丫鬟要高挑健壮一些，最要紧的，是这两人气息沉而缓，刚才移动时步伐轻得几乎无声。

“这是你的新丫鬟？”

永安郡主一愣，“你怎么知道？”

元将离笑笑，“前几日你落水时，身边的丫鬟可没有会武的。”

那两个丫鬟一愣，对视一眼，看着元将离的眼神有些敬佩——自打她进了院子，两人就未说过话，和其他丫鬟一道站着伺候，元将离却依然能察觉到她们二人的特殊之处。

这个眼力，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