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侯,正是鲁桓公,以甥舅之礼设宴招待齐僖公,送亲的从人皆有赏赐。齐僖公宴后辞归,特来与文姜话别,“女儿,君父归齐国了,这一走怕是诀别了,悲你远嫁,君父也祝你必勿使返。君父与世长辞,你也勿必返齐奔丧。你离诸儿远些,诸儿是个执拗的性子。”
君父上马车的脚下些许不稳,文姜那一瞬觉得君父落寞的身影,已是日暮西山的老骥伏枥,顶着齐国天地。文姜泪两行,马车东归去。君父是爱她的,为之计深远。他惧怕他的世子对掌上明珠的不轨之心。
文姜朝着东行的马车跪下,磕头道,“文姜恭送君父,祝祷君父万寿无疆。”她内心默默补了一愿,“下辈子还生在您膝下,愿文姜和君父不再公侯家,可日日侍奉您左右。”
诸侯林立,如今的相亲相杀,一早是注定的,从周武王分封诸侯时,一切已埋下祸根。没有天帝东皇太一支持周文王姬昌,人人口中的商纣王帝辛仍在王位,他当时已经重用奴隶为官,对抗商奴隶主贵族,不出差错,久而久之帝辛会琢磨出比分封制更先进的行政制度。
八方人间加上中央这个人间,所谓的现实的人间。一共是九个,双镜九狱的陷阱,九重天。都和九有关。九个人间的天机,恐怕只有无忧,正是她这个无忧分身一魄胭脂,再有天帝东皇太一一清二楚。
“这九个人间和九鼎有关!”胭脂在胭脂砚台里,揣在文姜的袖笼里
鲁桓公姬允还在国宴前应酬,文姜心神不定的,姬允,周公旦的后代,常笑楚人蛮夷,不知礼仪,她疑惑,“比我年长四五岁,或古板?或无趣?一辈子要与他厮守。”
胭脂也是七上八下的,梳理线索,疑问,“周初,分封诸侯是姜子牙提出,分封制不是凭空来的。肯定少不了东王公的功劳。姜子牙对外瞒着说师父是元始天尊。东皇太一阴险啊,分裂人间,这周朝东迁出个东周,这里面恐怕有阴谋。”
“胭脂?”文姜从袖笼里拿出她这个砚台,“我接下来在鲁国该怎么做?”
“做你的鲁国夫人啊,你无趣,可以和鲁国后宫女子斗个胜负。你不爱姬允,也得和他貌合神离,生个世子,笼络齐鲁两国关系,这是你齐国公主的使命。”文姜听后,苦笑说,“当然,我兄长公子纠的母亲是鲁国的宗女,诸侯联姻的女子皆是文姜的榜样。”
二人的洞房花烛夜,附在胭脂砚台上,他二人肌肤之亲,在此太尴尬,胭脂决定往后的文姜侍寝的时辰躲出去。文姜扭捏着嫁衣问,“神女,你有所爱之人吗?”
她迟疑后答:“没有!文姜,姬允婚宴快归了,你们的吉期,我出去躲一躲!”胭脂从砚台里钻出来,遥遥飞走
爬云的高度,她躺在在九州上空的云里,晕晕乎到了东周的都城洛邑,“现在是周桓王在位,周平王姬宜臼的孙子姬林在王位。”
她惊坐起,“正好查查周朝东迁是不是气运未尽?还是和东皇太一有勾结,九鼎我一定要替人界护住,得先一个强有力匡护天下的霸主,威慑周王拒不交出九鼎。”
周桓王姬林正在幽梦里,胭脂变化成他祖父姬宜臼的模样,白雾刮入他的梦境里,姬林喊:“祖父!你来孙儿梦里,可有大事托付?”
“林儿,还记得祖父临终前对你的遗训吗?”
“林儿谨记,五百一十五年后,将九鼎交还上天。祖父还授命林儿东周的国祚有天定,守卫王畿之地,不得穷兵黩武,荼毒生灵。”
和胭脂猜度的不差上下,周平王拿九鼎和天帝东皇太一换来了东周国祚五百一十五年。什么躲避犬戎之祸,是犬戎和他舅舅勾结杀死了周幽王,犬戎和周平王是合作关系,当是周平王建立东周的功臣才对。
一来,虢石父誓死拥护伯服为周携王占据着西周京畿之地,二来,受天帝之命东迁洛邑,以此困住周平王,令东周内外交困,被林立的诸侯重围,最终困死东周龙脉
胭脂苦笑不得,“周平王还留一个遗训,不准许其子孙励精图治,何为荼毒生灵,不正是不予抵抗诸侯的壮大。”
从他的梦里飘出,胭脂对着睡熟的周桓王姬林道:“抱歉!非要教训教训你这周天子了,不让周天子的颜面扫地,岂会出现匡护天下的霸主?”
次日回到鲁国宫内,鲁桓公姬允已去上早朝,文姜还在寝殿床榻上酣睡,等惺忪的双眼睁开,她未见姬允,初来鲁国,她一宿未睡。天蒙蒙亮才睡下,一觉日上三竿,失了齐国公主的风范,她鲁国夫人怕是要落人笑柄。
见她手足无措,胭脂指指她的肚子,“祝祷夫人早日珠胎暗结!”一行侍女将餐食端到寝宫内,掌事侍女复命,“鲁侯吩咐夫人水土不服,卧床安歇,次日阖宫见礼!”
侍女走了,胭脂从砚台里出来取笑道:“哪里水土不服,赖床的理由都替你找好了,姬允和郑国公子姬忽都是自幼在周礼的耳濡目染下长大的,守旧礼的很,为了夫人你,连礼都替你改了。”说不过胭脂,她端起汤猛喝,满脸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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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快过两年,文姜还未生下一子半女。文姜将砚台捧到手里,苦闷说:“胭脂,我肚子还没动静,老夫人们都说道了,我该请允向诸侯国求娶几位妾室,我随嫁的媵妾,允都不碰!”
“我预感夫人今年会生一子。”胭脂出言宽慰,又挪揄她,“你愿纳妾充盈鲁宫,鲁桓公不肯呢?”她牵过文姜的手,盯着文姜笑
姬允进宫门,文姜扑倒在地,跪下请命,“妾二年无子,望鲁侯择日纳妾!”
“此事不吉,容后再议!文姜何时生下鲁国太子,本侯何时纳妾!”姬允将她揽腰抱起,“称呼我允,在文姜面前,姬允不自称鲁侯,姬允是文姜的夫君!”任他言辞恳切,文姜不改口
姬允道:“今日此事的确不吉,北戎正在攻打你的母国齐国,我已在整肃军队前去增援!卫宣公也已派兵前去救援,齐侯与郑同盟,已从郑国求援,郑国太子姬忽已领兵和齐侯先去阻截北戎。”
鲁桓公姬允抽身离去,文姜急迫的从砚台里唤出胭脂,“胭脂,请你去齐国看看,我很担心君父的安危!你助郑国姬忽和齐国一臂之力。”
飞到郑国边境时,胭脂已看到犬戎败仗已定,被郑太子姬忽用计引进齐郑两军的佯装逃奔的包围阵里,被前后夹击,她还未使力,犬戎已被打的落花流水。
返回鲁国宫内,文姜心焦来问,“如何?齐郑二军赢了吗?”
“赢了!”胭脂隐瞒答
文姜如会占卜,问,“我君父一定慷慨答谢郑太子姬忽,君父允诺将女儿嫁给他,以此与齐郑联姻。你不敢告诉我。”
一番话分析的胭脂的谎言无处遁形,文姜又问她,“这次姬忽用何理由拒绝的?”
“郑国小齐国大,不是我能般配的!”胭脂轻声慢语,怕勾起文姜的伤心事
文姜会心一笑,“齐大非偶,是世子姬忽的风采。心地纯良,前不屑攀附齐国,助齐击退北戎,又不以此要挟齐国联姻,巩固他的太子之位。郑太子姬忽像这院里的芰荷,不染于世。”她推开南窗,看着芰荷生满池
她倚着南窗说,“多谢你胭脂,你怕我多心,当年太子姬忽拒绝求娶于我。外面诸侯国间是不是又风言风语?”
胭脂实话实说,“传着传着都变谣言了,说当年郑太子姬忽拒绝过求娶文姜,缘由是齐大非偶。更有甚者还添油加醋说是文姜公主行为逾礼。”
“是说我文姜和齐国世子姜诸儿私通吧!”文姜习以为常,嫉妒谩骂她的人太多了,“三年前我文姜已嫁到鲁国。三年后姬忽再拒绝和齐国联姻,拒绝娶我的妹妹们,和我文姜有何干系?荒谬!君父当年私下和姬忽提过文姜的婚事,并不在天下公开的场合。”
她拉着胭脂坐下,“别提了,齐国无碍,万事大吉!”齐国大胜,文姜安下心来!时至中午她病恹恹的,召来巫医来看,巫医大喜禀告,“夫人有喜了!三个月了!”
鲁桓公六年,冬至,文姜生下了鲁国世子,鲁桓公抱过儿子,兴高采烈的开始挖空心思的为世子取名,搂着襁褓婴儿原地打转说,“让宗伯们去取名,少则七八日,儿子与姬允同一天出生,又与姬允同一个本命年,取名同。同文姜的才华,同姬允的侯位,同鲁国的兴盛。”
“对了,还有另一件事,郑国太子姬忽不日要成婚了,文姜你要备一份大礼。你好生歇息,允去以告宗庙鲁国世子降生。”
胭脂出现她床前,“郑太子姬忽求娶的是陈国公主,妫女!”
文姜搂着世子同喂母乳,强颜欢笑道:“很好啊,郑陈联姻,陈卫向来和睦,以此郑与卫修好。形成三国鼎足之势,是个好筹谋!”她心内艳羡这个素昧平生的陈国公主,她嫁给了文姜的芰荷公子
“世子同满月,郑太子姬忽要亲来鲁国贺喜吧!”一句话击起文姜心底的涟漪
一个月后,各诸侯国都派遣使者来鲁道贺,郑国派的果真是郑太子姬忽。合宴上,当文姜抱着世子同出席时,姬忽双目圆瞪,久久不能释怀,百爪挠心,“我苦苦寻觅的商市女奴,是我拒绝的齐国公主文姜!”
几盏酒下肚,已头痛欲裂。见文姜被侍女扶着退席,姬忽也借故离席。文姜令乳母和侍女带着世子同先行回寝宫。她辗转来到枯败的后花园,站在桃树下。
姬忽还未张口,文姜已指着桃树先启朱唇,“桃有华,灿灿其霞。当户不折,飘而为苴。吁嗟兮复吁嗟!”
“桃有英,烨烨其灵。今兹不折,讵无来春?叮咛兮复叮咛!”姬忽神情悲凉,恍若隔世念出
文姜粲然一笑,心酸道:“冬已冷,枯桃已败,后园无花,郑世子去前殿暖阁,一场大雪将至!”
自知已晚,姬忽还欲说出口,庭前桃树下已空空如也。回到郑国,他透漏内侍,“去,郑风的有女同车写的正是齐国公主文姜!”
这是他姬忽唯一能做的,在众口一词诋毁文姜时,以有女同车来颂扬文姜。以此击破齐大非偶的谣传。
他内心苍凉,“鲁国人诋毁她,郑国人不会。”他又召来侍女,“去将本世子大婚时,鲁侯的贺礼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