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阎王 第5章 舌战阎罗王会审

忘川河里，汤汤乌青水，水至清则有鱼，鱼大如拳，其身无血肉，鱼嘴有一厘长的白啮齿

董白术见范无赦，古里古怪竟变回生前的相貌，真的是判若两人，无忧听董白术说起黑无常生前功过

“范无赦生前是个十恶不赦的山贼，父亲错手杀了他，头七回家，他父亲就赶他，后来为了洗清革面，把自己变成如今这个相貌赎罪，时刻告诫自己生前他的行为和他的相貌一样丑陋不堪。”

奈何桥头恶鬼都怕的铁面鬼差，也有锥心之痛

“那后来范兄长如何当上了鬼差？”

“说来也古怪，他头七回家顿悟了，到了地府不肯投胎，我大哥秦广王蒋子文收留了他”

无忧心内思忖:“我或许也可在地府谋份差使，戴罪之身也该无妨！”

“后来我大哥秦广王便磨练他，三年不做一件恶事，只做善事，就应允他在地府谋个一官半职，果然三年内他成了一个从善改恶的善鬼，后来十殿阎罗王上书，阎王爷就准他在地府任黑无常一职，专拿恶鬼。”

她从谛听兽的背上跳下来，折返无涯岛，“所以，光目，你说我是回人间还是不回？听说回到人间，可是要跳进一个情字狱！”

光目摇头摆尾嘴咬着无忧蝶恋花的裙摆，她往谛听兽嘴上一拍，和谛听兽坐在门槛青石上，望着天上圆月。

月露兰桂风波瘦，谁教白兔捣山药

“和人间的月亮别无二致，往右边看是一个美人奔月，往左边看是一个公子在伐桂树。”她穿着孔雀翎羽的披风，仿若乘风，回首人就飞升到白月光里

“光目！你是不是唬我玩，这里哪有三界的密道？”

无忧朝着无涯岛最高的山看，上面雾蒙蒙的，初惊空廖廖，仅看到仅容一人通过的荆棘小道，“假如这里是最南方，往上走，有一个龙蟠的山道，不知道那里是不是可以走回人间？”

“光目！我一个人上去赏月，你乖乖给我回你的‘坲龛斋’睡觉去。”无忧伸出粉拳作势要揍，光目前爪搂着脑袋爬回去了

“倘若找到回人间的路，死活赖着和我一起走，从地府拐走谛听兽，那整个地府的阴司鬼差还不是到处抓我”

稀世奇观，阎浮地府午夜的谑雪，一入地面即化，就好像下面的土地是烙铁，这山路一个时辰恐怕也休想上来，“这个古里古怪的地府，出去了，我再也不来了！”

“如果在人间阳寿已尽，寿终正寝，我还是要到这里来报道。”

前面枯木林暗阴，姗姗入清梦，眷眷回首人，一个照面撞了一个满怀，无忧正身看对面的唐突鬼正是阎王爷云风炎，家常儿的装扮，朱冠玉带，穿着青釉色绸缎单衣，怀里抱着一把梧桐木的瑶琴，嘴唇乌着，抱着琴的手里还攥着个月白釉酒壶，酒壶卧着一对儿青鸟。

云风炎走近一趔趄，眯着细凤眼仔细端看哪个胆大包天，酒瘾勾着，神迷离合朝前伸开手，拼命的抓住眼前，“妹妹！你回来了？”

酒壶被摔的玉碎，瑶琴砸在地上，幸亏完璧无损，无忧抱起瑶琴，谢天谢地，这瑶琴，低沉的弦如雄性的凤即即即低鸣，清脆的弦如雌性的凰足足足高吟，她抬起额头说：“我名唤无忧，不叫什么妹妹！”

叫她妹妹还成一种耻辱了，云风炎细看她嫌恶的神情，“上古伏羲的瑶琴，你也太粗心了，你摔坏了可怎么办？你不稀罕它，只将它送人，世人自有惜琴如命的人，这把古琴是要流传千古的，摔坏了，你可就是个千古罪人。”

云风炎酒醒大半，站起来分辨：“什么伏羲？也不过是我的后辈，这把瑶琴是宓儿的，我管它以后是谁的，现在是我的。”

云风炎抱着琴走了，无忧这才顾得上后怕，我和他争执什么，我是被他罚在无涯岛，料应躲着他，三十六计走为上

“站住！你怎么在这儿？”云风炎去而复返

她只能先服软，云风炎恰似提审鬼魂，“转过来，别想跑！”

无忧她先服软，软声细语，先拜：“拜见阎君大帝！”

又信口杜撰缘由，“我在无涯岛，刚好十五，百无聊赖出来赏月消食，倒是阎君大帝怎么在我的无涯岛胡逛？”

“无涯岛，你住着的明明就只有一片群山，你抬头看看这苍穹哪里有明月？”

“现在正好子时，你可真是会胡逛，逛到本大帝的园子里来了，这里是酆山。”云风炎看她还耍什么花招，“你在往前走是北阴酆都，那里有一个郁垒，一个神荼，你碰到他们，恐不像我对你客客气气的，至于北阴酆都大帝，娲皇他都让过几招。”

“北阴酆都大帝又是谁？”她故作天不怕地不怕的

“他仅次于我，住在酆山的北阴，我看你一路走着，垂着头，你是在找啥鬼什子？”

当真是怪了，从无涯岛走，怎么到了酆山，这里是东，以东为尊，那个前方位是北，看来这里不是最南方，无涯岛竟然有一条道连接到那座高不可攀的黑乎乎的东酆山，她失口否认说：“走迷了，难道东酆山有什么珍宝吗？”

“珍宝没什么？有这一山的枯桃木”云风炎抱着瑶琴遗憾说

这真是一怪，地府里种桃木，这都是伤鬼魂的净物，无忧却忽想到无涯岛那些子乔木，她现在都不知道是何物，问：“那无涯岛上种的乔木是什么？”

云风炎如数家珍，答曰：“是浮头罂粟！”

“罂粟？它是灌木，如何生的那么高大，和乔木差不多，酆山的桃木和无涯岛的罂粟为何枯萎了呢？”云风炎忽然凶狠的看她，那眼神是在凌迟恶鬼

“快回无涯岛，我送你！”云风炎后退一步，又成了个君子，请无忧先走

云风炎含情脉脉的抱着瑶琴，心间默默道：“宓儿，你给我讲过，你父亲伏羲历尽千山万水寻找父亲雷泽之神的往事，她想回阳间找父母，看在你的面上，这次我且饶先她一回。”

濡水沉珠风习习，驾白霓兮御云璃。

从东酆山下来，无忧正出神的望着枯骨鱼，白骨鱼瞪着骷颅大眼，沉鱼正看着忘川河上的呆女子，张着利齿小嘴，游哉！悠哉

“你想知道白骨鱼说什么，我可以教你白骨话。”

仔细看来人是太卜官，无忧挪愉他，“白骨话？那人骨成了精，也说的是白骨话？”，太

“正是！喝了人血，得了人的肉身，说的自然是人话。”

太卜官定定笑道：“姑娘，你是想知道你的身世，我只占出一条，你是只有母亲没有父亲的人。”

“没有父亲？那我父亲不在人世了？”

“你是你母亲自孕而生，天人感应而有孕，姑娘，你想一想，在夏启以前是公天下，在伏羲以前，是娲皇氏的天下，天下可知有男人？”

无忧定如一只落雁，太卜官的话，她听的一知半解，虽有道理，但又无理，她反问：“那太卜官你是男还是女呢？”

“我是由女胎修成男身，我一开始也是仅修练成个女体。”

无忧唾笑他：“既然女胎那样子好，太卜又何苦修成男子呢？”

他将浮尘摇到手臂，微微颔首说：“为了自渡，也是渡奈何桥上的，这些活生生的人。”

无忧摇头不信，指着桥上的鬼魂说：“他们分明是鬼！”

“过了这桥是人，未到这桥时还是人。”

她顿悟到什么，又如同空空，太卜官往她额上一点，俯身说：“若是想学白骨话，或者学谛听兽的预言秘语，我都可以传教你。”太卜官飘忽而来，翛然而去

“为什么别人一提到我的姻缘，我的心如银针灸，隐隐的，一痛就是九日？”

“光目它一早都知道，找太卜官学谛听兽的兽话，便可知晓所有。”无忧眼前如增双瞳，一切将正大光明

她搓一搓发冷的手臂，“寅时了，我该去认罚了，十八层地狱，不亲自去一趟，死了做了鬼还是要来一趟。”

过场先由第一殿阎罗王蒋子文开始，无忧到殿门口，蒋镜台前面引路

范无赦扯扯谢必安的长舌头，“你又露原型了，现在没过堂鬼魂，收起你这一丈的红舌头，大晚上瘆人。”

到了秦广王殿的朱家经堂，蒋子文在堂上，蒋镜台颂读阎王爷的旨意：“天齐仁圣大帝诰命：地府此番鬼魂动乱，黑白无常犯渎职之罪，责令将功折罪，早日平息鬼魂之乱，另有一凡女无忧，此事皆因她起，且到地府几次徒生是非，其罪由十殿阎罗王慎刑，众议之！”

蒋子文把扇为难，只得唤蒋镜台：“去叫其他九殿阎罗王，速速到秦广王府，有罪众议！”蒋镜台前去，无忧接下来就该坦坦荡荡去各个小地狱受罚去了

犹引故梦华胥女，裁悲减思风里栖

跪着的小女子，这是视死如归了，女子气概都凝聚在她一潭秋水的双瞳里，“你起来吧！”

他款步下台阶，“你起来吧！”，他手向上微抬，暧暧的命令，使无忧顿感如释枷锁

蒋子文和她平身对立，他含笑，“你在我这里是座上宾，不是受刑来的。”身上的寒气渐渐褪了，姗姗入清梦，眷眷回首人

蜂蛹而至的，前前后后十个阎罗王也到齐了，蒋子文提议：“既然天齐仁圣大帝诰命我等慎刑，我等就酌情，看看无忧判去哪个小地狱受罚较妥？”

董白术先抢：“来，来我这好，我司掌热恼大地狱，……”还未回禀完，黄炎就将董白术挤到一边，否决说：“你让一个姑娘家去你那个小地狱，天哪，你那热恼大地狱是出了名的碓磨肉酱大地狱，你是想取无忧姑娘的命。”

董白术递眼色给他，黄炎更恨他了，怎么就这么毒，一心想袒护无忧，竟然会错了董白术的心思，董白术气的一阵干咳，完了，生生的被这一根筋的黄炎搅了，无忧这个爱徒他怎么也要救，一旦送到他的小地狱，天高阎王远，用不用刑只有他知道。

一时争执不下，蒋子文取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既然十殿阎罗，每殿选一个小地狱处罚她，那就抓阄，抓住哪个签子，签子上写哪个阎罗王的名字，就去哪个小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