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扳手 第79章 进击的女巫20

安托瓦知道艾莉西亚软硬不吃，他也知道这一趟并不会很容易，但他没料到，艾莉西亚竟然一点也不畏惧黑塔的权威，对埃诺里竟然表现出如此大的恶意——这完全不像艾莉西亚谨慎的作风。

安托瓦离开工坊的时候，他坐在马车上，考虑到埃诺里突然的变化，以及艾莉西亚的强势，或许，这个才被发现身份的女巫身上，有着他不知道的故事。

但无论是什么故事，在艾丽西亚女巫的身份公布那一刻开始，她对安托瓦而言，已经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在艾莉西亚受到阿斯蒙德伯爵领继承人青睐的如今，艾莉西亚已经从一个普通的酒厂商人之女、一个不起眼的工坊之主，摇身一变，成了极有潜力的未来之星。

这这样的潜力，在她的发动机项目变现之后，会真正帮她成为伯爵领颇有地位的大人物。

而现在，当安托瓦在回想起当初撤资，后来又为了追求艾莉西亚而让她的父亲施压，这样的行为十分愚蠢。如果艾莉西亚稍微不那么按规矩做事，甚至她只需要向埃诺里的风格靠拢一点，这个世界就不会有小安托瓦这个人了。

想到这一点，小安托瓦嘴里像是含了一嘴苦药。

他感到苦涩，但又难免庆幸，那个年轻的女孩不像埃诺里那种唯利是图的家伙。

……

小安托瓦离开后，艾莉西亚斗志昂扬地呼喊米亚，她要立刻收拾干扰她思维的恶魔，立刻，马上！

果然，人的意志需要一点来自外部的刺激。

米亚对此并不抱希望。

老实说，她活了几十年，几乎没见过谁能从恶魔的诱惑中清醒的。她对艾莉西亚并没有什么信心，到现在还没有对这家伙动手，并不是说完全相信她，更重要的是她打不过艾莉西亚。

是的，作为一个叱咤荒原各部落的高阶骑士，米亚·约克能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在荒原生存，最大的底气来自实力，然而她对艾莉西亚实力的低估导致了她无法对艾莉西亚做什么。

这当然不代表米亚就此放弃，事实上，她更像是进入了观察蛰伏阶段，如果艾莉西亚没有兑现承诺，又或者她的神智在恶魔的蛊惑下出现了问题，这才是更好的动手时机。

艾莉西亚开启了工坊外的魔法阵，她在车间内清出一个空地，照着《智慧之书》的描述，画上五芒星魔法阵，这样的魔法阵耗时耗力，艾莉西亚在这个过程中休息了好几次，才断断续续完成。

这个过程并非一蹴而就的。

赫默修斯并不是会坐以待毙的家伙，他早在附身于艾莉西亚身上时，就已经影响艾莉西亚的思维，而艾丽西亚为了对付帕斯卡签订契约之后，这样的影响就越发明显了。

尽管艾莉西亚很努力用魔力封住大脑，但画魔法阵的过程中，艾莉西亚几度失控——她会画着画着手脚就不听使唤，把魔法阵破坏掉，又或者把封印恶魔的符文画成召唤恶魔的符文。

她还因为过度使用魔法，而倒地抽搐，整个人陷入甚至混沌的状态，赫默修斯就趁机控制她的身体……

在此期间，米亚就在一边虎视眈眈。

当她一发现艾莉西亚出现问题的时候，立刻叫醒艾莉西亚，一开始她只是偶尔提醒一下，接着提醒艾莉西亚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到了最后阶段，米亚几乎是每隔一分钟就要大声呼唤艾莉西亚的名字，以此来让她保持头脑的清醒。

这是米亚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一个人如何与恶魔对抗。

米亚是一个铁匠，在她的职业生涯内，制作一把锋利而韧性十足的武器是一个千锤百炼的过程，为了这个目标，她可以持续一两个月全身心地投入进去，这意味着她会像一个没有无情的打铁机器一样，不停地捶打捶打捶打，直到她得到了想要的剑胚。

这样的过程煎熬而磨人，但米亚已经很适应了。

而比起米亚的工作，此时的艾莉西亚的现状可以用“糟糕”来描述。

艾莉西亚的眼神时暗时明，时而放空时而癫狂，她好像陷入了某种幻觉，又像是被恶魔夺取了身体操控权，这不仅仅是精神的较量，更是体能的较量。

米亚看得出来，艾莉西亚的精神状态已经被逼到极致，她的表情因为恶魔不断施加的影响几乎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她的躯体也呈现出像神经失调一样的僵硬姿势。

每一次落笔画的符文，都会逼上一次落笔更加艰难，这种状态到后期越发糟糕，她几乎是喘一口气画一笔，还要对对抗来自四面八方的毫无意义的呓语，更要忍受身体不受控的失控感，她要小心地调节感知失效与外来影响的平衡，整个过程已经不是汗如雨下能形容了，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湿透，她看起来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艾莉西亚在这样的精神恍惚中坚持到了最后，当魔法阵的最后一笔落下时，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当她望向车间外橘黄色的斜阳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整个过程，赫默修斯没有在脑海里与她对话。

祂很清楚，艾莉西亚已经决定要将祂从自己的身体内驱逐出去，而祂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来在现世降临的容器，矛盾不可调和的时候，言语就变得很苍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