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扳手 第43章 女巫的职业危机43

“闭嘴闭嘴闭嘴！我让你闭嘴！”卡西尼疯了一样大喊大叫，“我要杀了你！”

艾莉西亚露出轻蔑的笑，献祭女巫和献祭普通人完全不一样，普通人除了灵魂有价值，血肉几乎没什么用，但女巫的力量蕴藏在血肉之中，女巫死亡力量就会瞬间溃散，献祭一个死掉的女巫，这不是讨好恶魔，这是在侮辱祂。

“杀了我？你敢杀掉恶魔献祭的祭品？不，你不敢，你臣服于强权，畏惧强权，卑劣是你的性格底色，你的灵魂已然腐朽，早在向恶魔献祭你心爱之人时就已经堕入深渊。”

信仰恶魔的人无非就那么几种情况，卡西尼献祭了那个年轻的姑娘，又是这样心虚的反应，结果不难猜，这家伙为了恶魔的力量放弃了心爱之人。

卡西尼牙关紧咬，艾莉西亚能看到他侧脸的肌肉在痉挛，他露出狰狞的笑容，指着椅子上的皮尔，“你的父亲又是什么好人呢？你以为你为什么会落到现在的地步吗？你知道为什么坐在这里的是你的父亲而不是你母亲吗？因为你的父亲想通过献祭一个女巫去获取财富，好拯救他的朋友——看看吧，女巫，在你无私的父亲心里，你只不过是用来获取财富的工具。”

艾莉西亚也笑不出来了。

她的沉默让卡西尼觉得扳回一局，他笑起来，受伤的侧脸越发狰狞。

大约是觉得自己戳到了艾莉西亚的痛处，他十分得意，又接着继续画魔法阵。

那个魔法阵已经完成大半，只余下最后三分之一。

艾莉西亚深吸一口气，平复被亲爹伤到的复杂心情，眼睛瞄到已经完成三分之二的魔法阵，她知道，时间差不多了。

该真正让恶魔信徒疯起来了。

艾莉西亚注意到，卡西尼一直在用“可怜”来形容她。

卡西尼说的话有一定道理，皮尔会变成现在这样，被蛊惑又没有彻底失去理智，他一定对艾莉西亚产生了不可弥合的隔阂，他拿到捅他的时候是清醒的，捅完之后又后悔了，所以才会产生那么强烈的对抗意志。

但卡西尼这么说，艾莉西亚并不觉得他是在同情自己，但也不是嘲讽，他或许幸灾乐祸，但那感觉……

艾莉西亚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他该不会是在同情他自己吧？

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艾莉西亚不禁为这个想法感到好笑——面对他们一家受害者，卡西尼竟然会觉得自己可怜。

这得是多么厚的脸皮才能办得到的啊。

艾莉西亚打从心底觉得荒谬。

但现在要激怒卡西尼，也不管不了那么多。

艾莉西亚收敛脸上的轻蔑，换上了同情，“不，真正可怜的人不是我，是你，约纳·卡西尼，我敢打赌，一定没有人全心全意爱过你。

“你说皮尔选择维护他的朋友而放弃我，可那又如何呢？没有父亲，我还有母亲，我的母亲她永远都爱着我，恶魔也无法找到她心灵的空隙。而你，你有什么呢？无人爱你，无人在乎你，甚至无人看见你！你孑然一身，只能躲在阴影里偷窥别人的幸福，只能从恶魔那里寻找慰藉，最后成为恶魔的养料——你的人生，在你向恶魔献祭的那一刻已经迎来死亡。”

两个人当中，卡西尼处于绝对主宰的地位，但本应该是上位者的卡西尼却是被同情的那个。

但卡西尼没有觉得被理解了。与此相反，卡西尼仍感被轻视。

就如同过去很多次那样。

这是卡西尼熟悉的感觉。

太熟悉，也太痛了。

艾莉西亚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刃，每一刀，都淬上了让人心碎的毒药，扎在卡西尼内心最脆弱的地方，让他心绪翻腾撕裂，痛不欲生。

卡西尼的眼里泛起红光，理智一点点褪去，浮上来的是最原始的兽性。他盯着艾莉西亚，像一头饿狼盯住猎物。他丢下刷子，一头扎进阴影中。

灯光照耀之下结是阴影。

艾莉西亚失去了卡西尼的踪迹，她闭上眼睛，仔细地感受着房子内部她设置的残余魔法阵，那些被可以抹去但又没有彻底抹去的魔法还坚守着，魔力无声地流动，沿着房屋的构架、地板、墙面、天花板飞速交流，让艾莉西亚捕捉到些从阴影里散溢的恶魔气息。

突然，艾莉西亚从地上弹射起来，腰部的伤口被阴影侵入，她整个背部都爬满了蠕动的触须，这多多少少影响了她的行动，就在她避开的下一秒，一把锐利的匕首出现在她心脏的位置，只差一毫米，刀剑都会刺穿她的心脏，带走她的性命。

艾莉西亚头也不回地跑到画了三分之二的献祭魔法阵上，卡西尼追着跑过来，被横空而来的扳手砸中额头，他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艾莉西亚弄断捆绑她的绳索，把沾满鲜血的手掌飞快地印满魔法阵。

卡西尼终于发现了艾莉西亚的险恶用心，但他已经无力回天，随着血手印布满魔法阵，一股强大的力量横空出现，切断了卡西尼和恶魔之间的联系。

卡西尼身上的恶魔力量失控，身上长出一条条触手一样的阴影，很快，卡西尼被漆黑深沉、散发着不祥的蠕动阴影团团包裹，肉看只能看到一个漆黑的人形物体。

卡西尼发出灵魂撕裂的惨叫，他痛苦地哀嚎着，不停地求饶，不停地祷告，却无法减轻哪怕一点儿痛苦。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卡西尼脑海里回想起曾经的过往，两滴眼泪从眼角滑落，迅速被阴影吞没。

卡西尼死后，艾莉西亚立刻点燃烈火，将阴影杀灭。同时点燃的，还有遍布她后背的阴影。

做完这一切，艾莉西亚全身脱离，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板上。

她摸着举铁跳动的心脏，看着被她用魔法阵保护起来的、没有受到恶魔怒火反噬的父亲，他眼里的血色逐渐消散，神志终于清醒。

艾莉西亚苦笑了一下，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皮尔了。

皮尔理智回笼，他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下一秒，他的表情因恐惧而变得极度扭曲，他惊恐地看着膝盖下的魔法阵，那个残缺的献祭魔法阵像是被激活了一样，散发出炽热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