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之后,距离殿试的时间已经非常有限了。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现在、那是最要紧的时候。
凌云惊讶、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惊恐地说:“姐,你这是做什么?”
凌鸢把两副牌摔在桌上:“打牌啊。”
老三倒是一脸兴奋,卷着袖子就说:“打什么?”
“不是……这还没考完呢,没几天就殿试了。”
“你也知道没几天了,现在还看什么书,临死抱佛脚,能有什么用处,就你这种心态也能上殿试?”
凌鸢噼里啪啦边洗牌边说,“咱们苦学这么多年……”
苦学是真苦学,但倒也不至于头悬梁、锥刺骨,毕竟读书这种东西,也是看天分的。
也不是说就没有大器晚成的,但那都是少数。
天才,从小就是天才。
像他们这些人,小时候个个都是神童、人人都是天才。
要知道他们可是十二岁前就中的秀才,你要是吭哧吭哧读书读到三四十才能中举人,那也没什么用的。
天才,那都是不用死读书、读死书的。
也根本不差这一天两天的,该学的早就进到肚子里了。
“你就这几天夜夜不睡觉,也学不出什么花样来。”凌鸢嗤笑,“除非你能够提前知道考试的题目。”
“这怎么可能。”
考试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但作弊是一件很普遍的事。
尤其是乡试,其中不知道有多少猫腻。
想想也知道了,古代又没有人脸识别、指纹识别,代考根本不奇怪。
毕竟有了秀才的功名,见官不跪、犯法免刑,还可以免去全家的赋税和两个男丁的徭役。
听说,先帝一直想减免对于秀才的政治经济待遇,但一直没能成功。
想想也是,朝中大员都是其中的受益者,谁能把自己的利益给砍了呢。
再说别的,糊名和誊录已经非常完善了,但真要想给你开后门,有的是办法。
题目也不是完全买不到,但殿试总归不可能的吧。
殿试的题目可是皇帝亲自出的,皇帝难道也缺钱,要靠卖题目来赚取外快?
“所以,咱们现在要放松放松再放松。”凌鸢打包票,“放心吧,咱们几个没问题的。”
“可……”
“四个人,正好凑一桌牌嘛。”
她指着楼上哗啦啦的声音说,“瞧瞧,楼上不正打麻将么。”
楼上是几个四川的举子,他们来京赶考不仅带了书,还千里迢迢带了两副麻将。
会试结束当天夜里就开打,每天打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红光满面。
甚至连放榜的那天他们都没有亲自去,而是直接叫人抄录了回来,听说名次都还不错。
瞧瞧人家多淡定,这就叫风范。
凌二和凌三听的有点心动,都看向了谢鲤。
凌鸢不高兴了,一人给了一个巴掌。
“你们这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看他?”
——我让你们打,你们自己不愿意就算了,居然要看他的脸色?
——你们有没有搞错,你们到底是谁的狗腿子?!
“不是啊,打牌得四个人好不好?”
谢鲤说:“开吧。”
“那玩什么?”
“掼蛋。”
上辈子,大家念书之余,除了下棋这种雅的,玩的还是叶子戏、马吊、双陆、樗蒲这种俗的。
没想到,这里直接就上麻将和掼蛋了。
听说是女帝发明然后流传到民间的,果然是穿越者无疑了。
她是真不怕大家不想着好好上班干活,尽想着娱乐了。
掼蛋要两两凑对,凌二凌三是决计不可能一起的,凌鸢也就一副愿意迁就他俩的模样。
“我和阿云一家,你们俩一家。”
“姐。”凌羽不高兴了,“你怎么从来不主动给我一队。”
“因为你太烦了。”
打牌仅考验智商,也考验人品。
所谓牌品如人品,老三这种咋咋呼呼的、瞧着人品就不行。
而且他不管干什么事儿都特别挂脸。
他打牌,那手上摸到的牌简直就好像贴在了自己脑门上。
对家根本都不用费脑子算牌,直接看他脸色就行了。
跟他一队,那真是猪队友无疑了。
凌鸢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谢鲤:“玩牌不来钱,没意思、没感觉。”
“都是自家人,来钱伤感情。”
说这话的是凌三,这小子上辈子下棋就老是输,还人菜瘾还大。
不过他很有自知之明,不和别人赌钱,毕竟他知道要是来钱、能把自己输的只剩下裤衩子。
“那就哪边赢了,就打对方十个巴掌。”
凌三:???
凌二:???
谢鲤:……
凌三:“姐,你就这么想打我?”
你要是想打我就直说,不用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吧。
凌鸢腹诽,我不是想打你,我是想扇谢狗。
昨晚趁着睡觉梦中做掩护,她飞踹了谢狗好几脚,反正她从前睡觉就不老实。
估计是谢狗喝多了,没什么反应。
早上起来看见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奇怪来着。
“这是怎么弄得?”
“昨天你喝醉了,摔了几个跟头,撞的吧。”
哼,今天你不过是青一块紫一块。
很快,你就东一块西一块了!
“打我没问题。”凌三强调,“但是打人不打脸哦。”
打牌麻将都是一种社交活动,开始摸牌,这话匣子也就开了。
凌云一边摸牌一边说:“会元出来,外头下注状元的风声也不太一样了。”
赌,那是人类的天性。
赌谁中状元,大概和买彩票、买体彩差不多吧。
“这叫做——闱赌。”
赔率越低,说明大家越看好你哦。
会试之前,凌羽还偷偷去看了看,想买自己中会元。
可没想到,各地的举子太多,名单上竟然没他。
“什么?!”
气的他当场掏钱,死活非要买自己赢。
现在,榜单出来了,顿时进入了闱赌的决赛。
——到底谁、能高中状元!
其实,科举场上的最高荣誉并不是状元,而是连中三元。
所谓连中三元,就在乡试、会试、殿试三次考试中全部考得第一名,接连考得“解元”、“会元”、“状元”。
“今科的会元,正是四川的解元。”
“也是之前下注,赔率最低的。”
可见,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
凌羽啧啧:“怎么竟是四川的呢,居然让咱们被比了下去。”
众所周知,南方一向是科举的学霸大省。
其实在唐朝早中期,科举刚刚开始的时候,能考的还都集中在黄河流域,诸如陕西,河南,河北,山东。
这几个地方产生了接近全国百分之七十的进士,长江流域则是寂寂无闻。
毕竟那时候,北方才是政治经济文化等等一切的中心么。
不过安史之乱后,中原战乱频繁,风水轮流转,江南道在科举上就开始冒头了,这就是所谓的此消彼长吧。
当时能读书参加科举的,还都是一些达官显贵,并不是平民的游戏。
唐末的黄巢,出身盐商家庭,善骑射、通笔墨、有诗才,一心想要金榜题名、报效国家。
可惜科举没考上,只能改行造反去了。
天街踏尽公卿骨、一日看尽长安花。
他大概觉得——“杀进长安,可比考进长安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