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将自制的白板架在了房间里,在上面清楚的列明了每个人的人物关系之后,百里丰才倏然而至。
“晚膳来了!你们一定没吃吧!”
“就差你了!只知道吃吃吃……”叶东篱虽然嘴上很嫌弃,可身体却很诚实,一边接过百里丰手中的东西,在桌上摆开来。一边为百里丰倒了一杯茶。
虽说这个举动非常的普通,可在程晚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十分暧昧。八卦之心油然而生,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
“我们抓了商会的跑商人员,如今只知商会买通了门官,给商会车辆放行。其余并未有大收获。”苏暮简要陈述了几人所得。
“我这里是一份门官的证言,与你们的结果相吻合。”荣王从怀中小心的拿出了一份手写证言。
“此物是否由刑部公证?”程晚的视线从苏暮转移到谢衣。
“刑部如今在风口浪尖,还是交予大理寺吧。”苏暮解释道。
程晚点头表示同意:“如今这些线索全都指向商会,倘若能够查清,不仅李氏之事能够得到妥善处理,想必之前的刺杀之事也能水落石出。”
“我们倒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百里丰抢在了叶东篱之前发话:“那福安码头有好多人!只有少部分人在做事,其他人都在吵架呢!”
“你……还在调查码头?”苏暮眼中多了一些不可思议和担忧。
“案件需要,案件需要。”程晚失笑,心一横,便开始糊弄,“我被刺杀不就是因为福安码头的事情,正好再查一下。”
苏暮显然不信,但也未揭穿她。
“小百里,你继续说。”程晚装作还不在意的样子,打开了餐盒寻找食物充饥。
“听船工说,他们是因为一批货才形成几方对立,这批货在海上已经停留多日,不日就要停靠岸边。”
苏暮看了眼程晚的神情,虽然她表面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指不定又在打什么主意。
荣王虽然对他们的事情不是很明白,但是这次见到程晚的时候,只觉她更加意气风发,浑身上下充满着光辉,两眼冒星星的一眨不眨的盯着程晚。
这引得苏暮产生了警觉感,又对荣王这一举动非常的嫌弃。
程晚将几人的情况全部汇总后,又双双重新分配了任务,才开始招呼众人愉快的吃起了晚膳。
不得不说,酩香楼的菜品虽然放置了一段时间,但是美味丝毫不减,新鲜的肉肴辅以当季时蔬,一顿饭吃的美滋滋,顿扫阴霾。
翌日,程晚想着案件已经有了进展,要去和李氏通个气,未免再出纰漏。
年丰巷还和往常一般热闹,卖蒸糕的、卖新鲜蔬菜的、卖包子的,都精气神十足。
自从李氏将事情全都托付给程晚之后,心情也平静了很多。
一大早将襁褓中的孩子喂饱之后,便开始准备午膳,她还找了一份帮别人做衣服的活,每日下午都忙的不可开交,如此一来,自己的生活便逐渐步入轨道。
偶有部落族人时不时带一些新鲜的蔬果来看望她。
然而,莫从的到来,打破了李氏内心的平静。
“莫讼师,可有什么事?”李氏有一丝慌张,也不知要不要招呼他,便就这么僵在原地。
“李氏,你可有和解之意?”
李氏自是懂的,莫从主动上门要和解,她能获得一笔不菲的赔偿,她虽心动,但想到程晚因为她的事情成为众矢之的,又觉得心有愧疚,犹豫不定。
莫从见有机可乘,便再三询问:“你可要把握好机会。”
“这是一份和解书,如果没有问题,你只需在上面签字便好。”
李氏仔细看了看和解书,上面给出了她诉求的两倍赔偿,还是金子。另外只需再安抚好与自己一起的部落族人。
这任谁看了都会心动,这些赔偿的金子,已经能保她母子后半生无忧。
正待她下笔签名之时,程晚和苏暮匆匆而至。
“莫讼师,你私下接触我的当事人,可是有违讼师守则的?”程晚撇了一眼李氏手中的和解协议,见她蠢蠢欲动,不禁皱眉。
“程讼师,我为解决纠纷而来,这对于大家来说,不是皆大欢喜的吗!”
莫从又看了眼苏暮,哼哼道:“苏大人,你私自出府,就不怕我告御状?”
“比起我的事情,莫讼师还是多为您的当事人考虑一下比较好。”
和解自是不能和解的,一旦和解,接下来的事情便无法再进行。
程晚安抚李氏:“这和解书上只写明了赔偿款,对于后续的事情可是一句都没提。”
“倘若他毁约了,你又如何去执行这赔偿款。再说了,他们给你这么一大笔钱,未曾说清楚,这赔偿款到底包含哪些,倘若那花农转头找你要钱来,又做如何处置?”
李氏并不懂执行之类的事情,但是她将将听懂了这钱并非她专属,和解书仍有很多的漏洞,如此一来,李氏便比谁都坚定:“不签了,不签了,莫讼师有什么事情还是直接找程讼师吧。”
程晚不动声色的低眉一笑。
莫从并不知道程晚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但凭借他近日来的调查,她定也掌握了与他们不利的证据。
不过,莫从此人,天赋极高,虽为皇家所用,可他偏偏成了太子一派。但他及其爱护羽翼,做事倒不如旁人一般喜欢暗中动作,也难怪正气浩然讼师联盟那么多人都很服他。
他像是预料到了结果一般,也不继续劝说,拿着和解书扬长而去。
“这莫从还真是令人看不懂。”程晚嘀咕道。
“想来他也是不赞成此解。”苏暮看着莫从的背影突然沉思。
按理说不应该如此顺利,莫从也算是讼师间的佼佼者,根据他以往的习惯,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颇有和程晚类似的执着,可是几次接触下来,又像是故意让着程晚一般,对待案件的态度倒是佛系了很多。
程晚也顾不得其他,交代了李氏几句,拉着苏暮直奔码头。
距离百里丰说的交易时间快要到了,她本想和叶东篱一起前往码头,可百里丰吵着闹着要和叶东篱一起,无奈之下只能和苏暮一起,她心里虚的不行。
百里丰和叶东篱也是一大早就离开了讼师所,这些都得益于叶东篱的生物钟。
百里丰在叶东篱的督促下,勉强锻炼了几个早上,便再也不肯起床了,直言这辈子都没吃过锻炼的苦,是再也不肯再动了。
叶东篱拿着剑架在他脖子上,才换的今次的早起调查。
“女侠,女侠,你走慢点。”百里丰喘着粗气,费力的跟在叶东篱身后,他知道叶东篱脚程快,但今天却更加急切。
“我们受老板诸多照拂,不能每次都拖她的后腿。”叶东篱见百里丰累的佝偻着身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脚步还是放缓了。
百里丰也是个明白人,虽然说着是外出游历,可除了那次受伤,却也未曾吃到一点苦头。
若不是程晚收留,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呢。
临近初夏,太阳当头,虽然不至于炎热,但也晒的人烫烫的。
镖局在城北,两人到的时候已近午时。
镖局门口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箱子,从箱子缝中偶有杂乱的枯草和棉絮跑出来。
见大门无人看管,百里丰和叶东篱便径直走了进去。
虽然从外面看来,只是一户小小的门头,或者说,连门头都装修的很朴素,只能说是一扇小门罢了,可里面却别有洞天。
刚进门,便是一座大院子,这院子看着比荣王府的前院还大一些。
只不过院子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货箱,唯一能看出有生活气息的便是西面角落的一口井,井边散落着几个褪了色的瓢和一些干净完整的褐色瓷碗。
跨过连廊,是一个四合院,院子的空地上依旧堆满了货物,欢声笑语从其中一间屋子中传了出来。
“做镖师多没意思,像我们,虽然也就帮老板们跑跑商,可这天南地北的货物,我们都能瞧上一瞧,吃上一吃,还能拿点回家哄老婆孩子,岂不妙哉。”
“不行不行的,我们做的都是本分生意。”
“就是啊,听说昨个还有位你们的兄弟被刑部带走了。”
“那是刑部不懂规矩,我们商会会长的女儿可是太子侧妃,那可是有太子护着的!想必那兄弟没两天就出来了。”
从这些人的穿着上依稀可以辨认,镖局的人都穿着统一的深绿色粗布衣服,而另外一方人显然就是商会的人了,举手投足间皆是市井态,装扮上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那么几件昂贵的奢侈品。
叶东篱和百里丰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分头行动。
百里丰脱下自己的外袍,学着他们的样子将袖子和裤腿卷起,从地上扒了点灰抹在身上,转身就加入了他们:“就是啊,大哥说的对!”
百里丰故作熟稔的盛饭打汤,动作一气呵成,坐下就和众人一起吃了起来。
“你面生的很。”说话的这人是商会跑商的小头头之一,警觉的将百里丰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
“大哥,我刚来没多久,一直跟在队伍的后面,刚把外面的箱子整理好。”百里丰说完还快速的扒了几口饭。
“我看也是,瞧你那寒酸样。”
“总比他们好点。”百里丰看了一眼镖师们。
“我是搞不懂明明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怎么你们这般穷。”那小头头也不免叹了口气,感叹着同人不同命。
“就是啊,你们的活比我们多,那钱肯定也比我们多多了。”百里丰附和道。
“哪有这回事,镖局本就盈利不高,如今又摊上了那等祸事,找上门的生意越发少了不说,老板都快发不出工钱了。”这年轻镖师看大家都熟络,嘴上也没个把关,一股脑儿全吐露了出来。
“我听说镖局的背后有大人物,可是在这件事情上,独独不帮我们的忙,镖局是又出钱又出力,最后还没讨个好。”
“这不,这次和你们一起又干了票大的。”
年轻镖师说着说着语气突然低下来:“我路上不小心看了一眼,里面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晶石,不过这些应该都是掩饰,我还看到了红色的宝石!”
他突然又恢复了声音:“我之所以认识,还是因为有个亲戚在都城,她曾经帮了一位妇人,那妇人就赠了这么一小颗给我那亲戚,她炫耀了好久。”
百里丰本想再继续探探,只听外面有人大喊一声:“抓小偷啊!”
他心下一紧,跟着众人出去看了个大概,只见一袭红衣的女子“唰”的一下踏着熟练的轻功跑了。
见众人哄闹不堪,自己也趁着混乱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