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天已大亮,苏暮夜宿刑部,早早的就被皇上提前召见。
听闻前日被暗杀,皇上关心的询问了苏暮的身体,见他无恙,便转入正题。
“刑部的耳目遍天下,你说说,鉴花大会期间,我族百姓和部落族人可有纷争,可否和睦?通商是否秩序井然?”
苏暮立在皇上书案的右侧方,恭敬道:“回陛下,接各地书报,小纷争偶有,但未曾影响两国通商。”
“你对两国开放通商怎么看?”
“部落族地理资源优渥,可他们却也仗着这些,野心勃勃。臣以为只有彻底让其诚服,才能保两族通商无虞。”
朝堂之上,太子对两族通商的优点之处侃侃而谈,太子一党纷纷附和。
三皇子对太子的态度不敢苟同,两方人马争锋相对,一时之间,朝堂一片喧哗。
苏暮并不参合其中的纷争,像一位局外人般冷眼旁观。
皇上近侍大喝一声,众大臣才不尽兴的收起自己的论调。
事隔不过一日,便有风声从宫中传出,皇上欲放开国门,与部落族友好通商。
而此事更是被各路说书人完善出现了各种版本,其中也不乏程晚商铺中的说书人。
程晚商铺中的说书人本是那陈氏安排在此。
陈氏的用意本是为了感谢程晚连连帮忙,再加上程晚的专业能力深得人心,便想帮她宣扬宣扬。
后来陈氏又见陈晚的商铺生意红火,便想接机于她谈合作,自然,都被程晚拒绝了。
而这说书人倒是被程晚原价买了来,成为两家铺子的专属。
天气越热,程晚的果汁铺子的生意愈加的好。
全城的果农果商也都争着抢着和铺子谈合作。
果汁铺子中人潮拥挤,喧闹烦躁,但说书人的惊堂木那么一拍,满铺子的人瞬间安静,静等他接下来的内容。
“要说那部落族人,各个高大威猛,一人便可手擒白虎,二人便可翻山倒海。但,别看他们长相粗糙,却十分团结,对待妇孺少儿更是友爱有加,只因部落族的一个传说……”
店中众人听的不亦乐乎,正待说书人喝茶休息的空隙,店中一人突然道:“你们听说没,前些日子刑部门口停了座棺椁,那里面躺着的就是一位部落族人,你们可知他如何死亡?”
“是为了救一孩子!当今刑部侍郎苏大人,见其可怜,请他们入刑部,还说要帮她们主持公道哩。”那人讲的兴起,汗珠从额边顺着脸颊滚落。
程晚自然也在人群中听的津津有味,待其讲完,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着深不可测的光芒。
李氏和阿亚克的事情,程晚让百里丰去商议了。
百里丰此时正在李氏的家中听她声泪俱下的阐述她的不易,已经整整一个时辰,百里丰都未曾打断她。
叶东篱听的不耐烦,便一人先回了讼师所。
“老板,你可不知百里丰对那妇人是多有耐心,那妇人从她如何嫁给阿亚克开始讲,一直讲到现下她孤苦伶仃的带孩子……”
程晚正躺在讼师所后院的摇摇椅上,用笔在纸上一条一条列着什么,见叶东篱将手中的佩剑砸在了身旁的石桌上,便开始向程晚吐槽。
程晚的注意力仍旧在那一条条的事件上,话不从心,但也中肯:“这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得让他自己发觉。”
日暮时分,百里丰才带着满身疲惫,生无可恋的回到讼师所,他将委托的相关手续给了程晚,顺便将她从摇摇椅上赶走了,自己堂而皇之的躺在了上面。
他闭着眼睛,满脸舒适,整个人窝在椅子中:“老板,这李氏真是可怜,我定会协同你好好查查这个案件。”
程晚翻了个白眼,不理他,拿着合同去分门别类的归入档案。
苏暮踏着晚霞迈进了讼师所。
一袭水绿色织绣外袍,着白色里衣,以玉带束冠,翩翩公子模样。
难得见苏暮脱下官府,程晚差点没认出来,想说又是哪家的公子,美人图上也未曾有姓名。
“程讼师,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苏暮看了一圈,每张桌子上都有些许的文书,他找了张空桌子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急不缓的让程晚选择。
“好消息。”
“你的提议三法司通过了,今后收案必得有相应的手续才行。不过真正实行起来,却还需一些时日。”
程晚心中悬着的事情总算是放下了一件,这下,讼师所的其他讼师便可堂堂正正的收案。
“那……坏消息呢?”
“从上次黑衣人用的箭簇来看,应该是被豢养的死士。”
苏暮从袖中拿出一个黑色的,顶部有着锋利棱角的箭簇放在程晚的面前,继续分析道:“这种特制的箭簇,一般只有死士才会配备,养死士的人会根据自己的喜好对箭簇进行专门设计。”
“刑部没有备案?”
“涉及的利益太过复杂,刑部还无权管辖。”
程晚耸了耸肩:“那线索就断了。”
“不会,他们还会继续来找你的。用死士有一个好处,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你想拿我作饵?”程晚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暮。
“我会时刻在你身边保护你。”
程晚只能讪讪应下。
天色渐暗,叶东篱和百里丰在后院不知因为何事又起了争执,拿着剑追着百里丰满院子跑。
讼师所的其他讼师也陆续回到讼师所,将手上的案件材料整理归入档案。
待程晚忙完,和苏暮回家之时已近酉时。
春天的晚风吹在身上不似冬天的风刺骨,但也从内而外凉的透彻。
程晚和苏暮所居住的南街不像其他几条街那般热闹,每每入夜,便寂静无声。
正如苏暮所预料的那般,黑衣人再次向程晚出手了。
黑衣人许是没有料到苏暮和程晚在一起,又许是在城内不好发挥,这次来人竟比上次少了半数,只余五人。
程晚皮毛功夫自是难敌四手,可苏暮不一样,他可是在敌人堆里厮杀过的,是挥刀饮血之人,不出几招,便将五人制伏在地。
苏暮挑了其中一人,本想问明情况,谁料那五人见形势不妙,纷纷服毒自尽,以完成自己最后的职责。
“死无对证。”程晚用手探了探五人的颈部,确认五人全部死亡,无奈的说着。
飞竹苑内凌乱不堪,新搭好的花架也支离破碎,花盆更是被翻了个底朝天,连花园中的泥土都被重新翻开。
“这些人在找这个吗?”程晚从自己的随身布兜中拿出一叠纸,这是福安码头的账本中对不上的手抄版账目和一些细碎的石粉。
苏暮低沉一笑,程晚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谨。
飞竹苑的三间小屋也都被翻箱倒柜的寻找了一番,散落在地上的笔墨纸砚混合着一堆翻出来的衣物,场面不忍直视。
程晚用食指并着大拇指捏着一件很喜欢的藕色衣裙,脸皱成了一团:“他们最好再藏的深一点,我的经济损失还能多拿一点。”
翌日,随着第一声的鸡鸣,苏暮已经处理好了昨晚的事情。
今日上朝所议依旧是关于是否全面开放通商,太子想把握住最后的机会,否则鉴花大会一过,便再无机会提起。
可,今日对此依旧没有定论。散朝后,只余众大臣议论纷纷。
“苏大人。”景云喊住了脚步匆匆的苏暮。
“苏大人,圣上向来果断,独独在此事上犹豫不决。你可知何内幕?”景云小声的凑到苏暮身旁。
“不知。”
“可是我看你与安王同气连枝,你们何时这么要好了?”
“我只是就事论事,刑部向来中立。景大人不妨多关心关心那夜的纵火案。”苏暮想快速结束这个话题。别看景云在朝堂上唯唯诺诺,不动声色,朝廷上的明争暗斗看的很是清楚。
“你今早不还抓了一堆人?”
“你消息倒是来的快。”
景云会心一笑,并未接话。
要说苏暮今早抓人的动静,想必整条南街的百姓都知道了。
他带了刑部的几十个侍卫,浩浩荡荡的将那五人拘走了。
而都城也就那般大,不出一个时辰,全都城的百姓对纵火案都有耳闻,以至于传着传着变成了苏大人仅用一晚上时间就将那纵火案给侦破了。
程晚坐在讼师所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咯噔了一下,这消息的传播速度竟然比自己花高价买回来的说书人更快,不禁产生了一些新的想法。
她让百里丰去吃面的时候多和周遭的客人聊聊天,定要将程晚和讼师所的伟大功绩宣扬出去,争取在年终讼师所比赛的时候稳稳获得百姓的票数。
不过,眼下程晚的第一要务便是去会会那李氏,要说那阿亚克早已脱离部落族籍在都城生活了这么些年,竟然在李氏一家出事之时,还能对都城中的部落族人一呼百应,纷纷声援李氏,而李氏的都城亲属却对他们避之不及。
这反而引起了程晚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