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疯,可她的眩晕症却突然好了,用浑身的力气反抗苏暮,最后徒劳无功,只能恶狠狠的看着他,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滑下。
“大人,大人,她毕竟是一弱女子,您这下手忒狠了些。”谢衣见状立马上前制止。
这苏暮许是看程晚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便也作罢。
谢衣给程晚赔礼道:“程姑娘莫见怪,最近城中部落族人猖獗,且这部落族人最善易容之术,您最近举止反常,我们也是但心……”
“大人,我虽是罪臣之女,你们倒也不必如此对我……”程晚抽泣着,哽咽道。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罪臣之女,那你本该藏锋,苟活于世,可你的所作所为,简直是给已故大将军丢脸。”苏暮虽然于心不忍,但是想起她所做的,便又怒火中烧。
程晚自是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想来这刑部侍郎还算得上聪明,但可惜他没有证据,程晚只能继续装可怜,“倘若父亲在天有灵,想必也不愿看我受人欺侮。”
“你还不知错吗?”苏暮只觉得惋惜,曾经受万人敬仰的大将军怎会有这般儿女。
“敢问大人,民女犯了何事?”
“我听说你要参加三个月后的讼师考试?”苏暮居高临下的看着程晚,眼中带了点戏谑和嫌弃。
“确有此事。”
“如果我在刑部的卷宗上写上一笔……”苏暮提笔欲写。
“大人,我一定知无不言。”程晚突然转变了态度,谄媚起来。
“说吧。”
“大人请看。”程晚撩起衣袖,**双臂,一双白嫩光滑的手臂上,布满着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伤害,有些伤痕只剩下淡淡的印记,有些则是新伤,都还没有结痂。
一旁的谢衣正八卦的睁大眼睛的看着,苏暮瞥了一眼道:“你先下去。”
随即便又走近程晚,查看伤势,“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人滥用私刑,只要家主不在,便只当我奴才使唤,每每看到我看书,便将我关在柴房,断我水粮……”
程晚说着说着,竟真感同身受般难过起来,她觉得原主过的实在是太苦了。
程晚继续道:“夏夏有时候会偷偷给我送吃的,但难免会被抓到,被抓到后,大夫人便让人鞭打我们……”
“于是你便设计了走水一事,将所有的罪责都推脱给程沐?”
“大人,何来推脱一说?”
程晚理了理思绪继续道:“我不过是利用了她的嫉妒之心,遣人告诉了她如何可以不动声色的置我于死地,然后……她就真的上当了。大人,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所以那磷……?”
“不过就是兑了大蒜的油罢了。那些人连磷都不知道,更别提是磷化物了。”
“磷化物?”
“嗯!一种二元化合物!”
“你果然很奇怪。坊间传言,程晚痴傻,考了三次讼师都没考过,整日唯唯诺诺。如今看你这模样,到与传言相去甚远。”
程晚思考了一番,正准备想个理由先搪塞过去,苏暮开口道:“罢了,你回去吧,程家其余人已经先你一步离开了。”
“程沐呢?”
“因犯纵火罪,羁押三天,以示惩戒。”
程晚笑了笑,满意的离开了。
苏暮看着程晚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府后,大夫人将程晚找去,喊了几位年轻力壮的家丁,本想好好的教训程晚,谁料全都被程晚打趴下了,大夫人吓得因此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程晚作为一位刑事律师,为了以防万一,特地学的格斗术,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可惜这具身体底子不太好,太柔弱了,才动了几下便腰酸背痛,程晚也因肌肉酸痛不能动弹。
三日后,刑部准时放人,大夫人给程沐安排了一系列去邪祟的流程,撒橘子水、跨火盆、换衣……这倒是从古至今便有,深耕在骨子里的玄学仪式。
与程沐同时来到程府的,还有西北骆王府的聘礼。
当年,武威将军名震天下,程晚在豆蔻年华之时,求亲之人便踏破了门槛。当时的程将军是大阖皇帝最信任的左膀右臂,许是两家感情交好,又许是大阖皇族想以程晚为筹码,便早在程晚襁褓之时许给了当今的七皇子。
西北骆王府本意想和程将军结交,但是为了避免皇帝的猜疑,愣是为自己的儿子求娶了程将军弟弟家的女儿,也就是程沐。
后来程将军被冠上通敌的罪名,以前的各世家都对程家人唯恐避之不及,唯有西北骆王府仍旧守着约定。虽然西北乃是苦寒之地,这王爷倒是性情中人。
程晚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心态,本不愿过多询问此事,奈何这大夫人非要做点事情来恶心她,还碰巧给她撞上了。
大堂前,大夫人和程沐看着这么多聘礼束手无策,实在不忍让程沐嫁的那么远,可也觉得倘若程沐能够嫁过去,以后尚能够帮衬一下。
程沐自不知她母亲心中的盘算,但她却是极不愿去西北苦寒之地的,况且,这都城中还有她的心上人在此。便计从心生,“母亲,我听说,骆王府当年本要定亲的是程晚,如今到不如随了他的愿。”
“你说什么浑话,骆王府虽然偏远,好歹是皇室,倘若让程晚嫁了过去,一朝得势,她哪能容得下我们。”
“母亲,西北太远了,家书来回都要一月有余,况且我连那世子是何模样都不知……”程沐真是有苦说不出。
“不管是何模样,你嫁过去便是世子妃,都城便有你一席之地,况且,你弟弟往后还需你照拂,你作为姐姐,理应担起这个责任。”
“母亲……你……”程沐不敢相信,往日事事依着自己的母亲,如今为了弟弟将自己往火坑推。
“七日后启程,我会传书你父亲和你弟弟,你且去准备吧。”大夫人并不想再理会程沐。
这一切都被门外的程晚听了去。
在她的记忆中,小时候似乎见过这骆世子,这世子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日日欺负程晚。
本来程晚还想,要是真能让自己嫁过去,还能有个依附,对自己查案倘若有助益,可记忆中的骆世子想来并不好相与,便也作罢,也定不会让程沐得逞。
距程沐出嫁还有三天,程晚见程沐迟迟没有动静,以为她已经想通了,乐的自在,快快乐乐的复习讼师考试。
当天晚膳后,程沐却不请自来。
“妹妹好生认真,不像我,马上就要去做世子妃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程沐语气中满是炫耀。
“那祝姐姐新婚快乐。”程晚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仍旧专心看书。
程沐自讨没趣,悻悻离开。日落时分,程晚头开始发晕,本来以为和往常一样,眯会就好,谁料到半夜,开始头痛欲裂,喊了半天夏夏依旧不见人。
程晚发觉不对,便想起来后门处有一狗洞,是之前原主逃出去收租,特地挖的,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程晚眯着眼睛跌跌撞撞的从狗洞爬出去,只能去街上碰碰运气了。
大阖国历来有宵禁的传统,除非是有重大节日,否则大半夜还在外面晃,一律当作破坏治安处理,去刑部喝个茶还是没问题的。
程晚觉得,苏暮每每待她都是恨铁不成钢,想来之前定是很尊重程将军,看到她这般定不会见死不救。
程晚真个人都像踩在棉花上,脚底漂浮,摇摇晃晃似醉酒一般,走了两条街都没看到巡查的人,便在一处等着,总会等到的。
“宵禁时间!什么人在此?”远处的侍卫看到一人坐在路中间,便快速赶来。
“刑部?我要见你们苏大人。”程晚有气无力的说着,她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
“岂是你想见就能见,还不快走?想去牢里吗?”
程晚伸出双手,示意道:“快把我抓走吧。”
“你们在大声嚷嚷什么!”谢衣今晚当差,闻声寻来,便看到程晚整个人蜷成一团坐在地上。
“我要见苏暮。”程晚说完这句,眼前一黑,便再没了知觉。
谢衣左右拿不定主意,便直接送往了苏暮的府上。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程晚看着这房间的陈列,除了必须的家具外再无其他点缀,觉着这家的主人定是无趣。
“你醒了?”苏暮推门进来,就看到程晚穿着亵衣在房中旁若无人的随处看。
“苏大人?”程晚气色大好,突然来了兴致,便调笑道,“苏大人屡次救我,莫不是看上了我?”
“你胡说什么!”苏暮将一盘饭菜端到桌上布好,严肃道:“吃饭!”
程晚看着满桌的清粥小菜,顿时没了食欲,又继续说道,“你都把我往家里带了,还说没意思。”
“是谢衣带你来的,而且……你中毒了。”苏暮狐疑的看着程晚
“中毒?你不会以为又是我自导自演的?”
苏暮默不作声,只是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
程晚放下筷子,一本正经的将事情的经过全都告诉了他。程晚也不知怎么了,明明忽悠别人是一套一套的,可是只要苏暮一脸严肃、不发一声的看着她,她就不自觉的胆战心惊,恨不得把脑子掏出来让他看看,她程晚是清清白白的。
苏暮不动声色的浅浅一笑,安抚道:“行了,快吃吧。”
“大人!大人!”谢衣的声音高亢且很有穿透力,他一路寻来,发现自家大人果然在程晚处。
“何事?”
谢衣看了眼程晚,欲言又止。
“说!”
“程家二小姐程沐不见了,这都城府尹不敢接,于是扔给我我们。”谢衣一边看苏暮的脸色,一边支支吾吾的说道。
“有何不敢接?”
“这不程姑娘晕倒送您府上了嘛,不知道哪个多嘴多舌的人乱嚼舌根,说你俩有私情……”
“哈哈哈哈哈!那真是太好了!我很荣幸!”程晚突然乐开了花。
程晚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继续说道,“不过这程沐找不到人替她,竟然连夜跑路,看得出来她很不情愿。”
“程沐是骆王府未来的世子妃,速速派人出去找,务必要在明天之前找到她。”
“得令。”谢衣看到自家大人吃瘪也是一脸看戏的样子,被苏暮瞥了一眼,速速领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