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武官着深蓝官服、文官着深红官服站立在朝堂两侧,大阖皇帝听完各位达成的汇报,便开始总结性发言。
“苏暮,断案有功,粉碎了部落王族的计划,使百姓得而安居乐业,朕甚欣慰~赏白银千两。”
“为圣上分忧,是臣分内之事,然江南不日便将进入雨季,水患频频,千两白银,臣受之有愧。”苏暮见龙心大悦,便继续说道,“倘若圣上想嘉奖臣,臣恳请圣上允许女子参加讼师考试。”
皇帝微微皱眉,眯着眼睛看着苏暮。而苏暮虽然下跪,仍挺直脊梁,直视皇帝。
突然皇帝放声大笑,“你这固执真是万年不变!罢了,允了你的请求,讼师考试改制之事择日在议吧。”
“臣谢圣上隆恩。”
“对了,景侍郎欲推行的用工改制一事速速推行,众位卿家须得全力配合。”
散朝后,诸位大臣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苏暮和景云则挨着在说些什么。
“景云,用工合同制这方法甚是不错,得亏你想的出来。立法事宜我也会和其余两司速速商量推进。”
“我可不敢邀功,这办法是程姑娘告诉我的。”
“程晚?”苏暮低眉一笑。
“苏暮,从未见你对一女子如此上心,难不成……”景云一脸八卦道。
苏暮面对景云的猜测有点不知所措,“我不过念在她是将军孤女,无亲无故,略微照拂罢了。”
“她也想为将军府翻案,想来你们也算是有共同目标。”
苏暮一路无言,为将军府翻案,前途惊险,他不愿程晚冒险。
程晚在刑部通宵了好几天查案,回到飞竹苑倒头就睡,就如此睡了一天一夜。
“姑娘,快醒醒,苏大人在门口等您。”夏夏放下脸盆,将床上闷头大睡的程晚拉了起来。
程晚头发乱糟糟,眼神迷离,哀求道,“我好几天没合眼了,你让我再睡会。”
“苏大人带了酩香楼的烤鸭过来,还热乎着,您确定不吃点?”
程晚用力睁开眼睛,四处看没看到烤鸭,“你可别诓我,他不扣我赏钱就不错了。”
“是真的。”夏夏将程晚从床上拉起来,帮她洗漱梳妆,“表姑娘出门看诊前还特地交代我,让我午时之前喊你起床,否则会坏了作息,这马上太阳都快落山了,姑娘,您再不醒,表姑娘定要对你说教一番。”
程晚哈欠连天,眼神恍惚的盯着镜子中的夏夏道,“夏夏,倘若真的能推行用工制度改革,你从程府拿回身契,也不要再服侍我了。”
夏夏梳妆的手一顿,带着委屈道,“我惹姑娘嫌弃了。”
“不是的,姐姐可以外出看诊赚钱,你也可以以自己的一技之长获得报酬,我们平等相待,一起住在这里。”程晚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当然,你也得分担这里的租金。”
“姑娘,这使不得,尊卑有别。”
“哪有人生来就是仆人的,谁还不是父母心中的小公主了。”程晚继续安慰道,“倘若有人敢说闲话,我便打得他满地找牙,我很厉害的。”
程晚悠闲的从房中出来,便看到苏暮拿着刀在片烤鸭,又对着夏夏补充道,“况且,我们上面有人。”
“苏大人好兴致,竟有闲情来我小院。”程晚拿起便好的烤鸭皮蘸了点白糖吃了起来。
苏暮嫌弃的看了程晚一眼,“饭前净手。”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太精细了活不下去的。”
“歪理。”苏暮从怀中掏出五锭银子放在程晚面前,“这是赏钱。”
程晚眼睛都亮了,她拿出其中两锭给夏夏,“夏夏,麻烦你街市上买些蔬菜,再买两条最大的鱼!如果有鸡的话,也买两只,让老板杀好。”
“我这就去。”
夏夏前脚刚走,后脚谢衣便来了。
“老大,您托我拿的酒。”
“来了就一起吃饭吧。”
“得令!”
谢衣看到程晚在研究银锭子,便凑过去看热闹,“程姑娘,这银子是我老大每月领的官银,岂能有假。”
“这不是刑部发的赏钱吗?”
“刑部穷的连刑具都是我老大自己找人打造的,怎么可能会发赏钱。”
程晚心中顿时明了,想来是苏暮找了个借口帮自己渡过难关罢了。
“程晚,你这可怜巴巴的眼神,会让我觉得你别有企图。”苏暮被程晚盯的浑身发毛。
“我就是觉得苏大人形象瞬间高大,你仔细看着我的眼睛。”程晚眼睛睁的大大的凑到苏暮近前,“看到了什么?”
“这双漂亮的眼睛,长在满嘴油的笨蛋脸上真是可惜了。”苏暮将烤鸭片好,便将鸭骨头全都丢进了锅里面另作他用。
“哼!”
程晚擦了擦嘴,问谢衣,“你老大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崇拜的,让你不惜放弃富二代的身份跟着他。”
“程姑娘,我现在最崇拜的是你!”谢衣看着程晚一脸疑惑,解释道,“你轻而易举将让宋员外直接认罪了,佩服!”
“她都是空手套白狼,我不建议你学习。宋员外也是傻,明明在她那里栽了一个跟头,竟然还能跳进去。”苏暮无情的揭穿程晚。
夏夏很快将食材买了回来,程晚今晚准备做烤鱼和烤鸡庆祝一下,虽然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但就是想大吃一顿。
顾瑶终于赶在太阳全部落山之前赶了回来,同行而来的还有户部侍郎景云。
“好香啊~”景云闻着味寻到了后院。
“来的巧啊,景侍郎,事情怎么样?”程晚在给烤鱼翻身,便问问景云情况。
“苏暮你没告诉她?”景云一脸不可置信。
肃穆轻描淡写的说道,“忘记了。”
“程晚,你可以参加十天之后的讼师考试了,改制被取消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忘了?”程晚嗖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声音都大了些许,她已经许久没看书了……
景云在一旁乐的像个孩子,又补充道,“用工改制也在推行了,圣上对这个提案甚是看中,劳动法也在立法中了,可还满意?程姑娘?”
“这分明就是造福百姓的事情,如何问的晚晚是否满意?”顾瑶净手后来后院便听到景云再问这荒唐话,不免心生不满。
景云一听顾瑶的语气,便怂了下来,“是我失言了。”
“晚晚,手给我,搭一下脉。”顾瑶眉头微皱,询问道,“你的眩晕症是否还时常发作?”
“嗯,依旧是日日都有,不过最近已经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了。”
“还需好生调养,你的身子可比你的状态差多了。”
程晚乖乖点头听话。
夏夏在一旁洗菜切菜,抬头便看到程晚在众人的围绕中,熠熠生辉,似乎是自己永远无法企及的,在一旁竟生出些许窘迫。
“夏夏,别忙活了!快来尝尝的我的手艺。”程晚呼唤道。
程晚看谢衣无从下手,便催促道,“抓紧吃,若考不上讼师,你们以后休想再吃到如此美味。”
“如此美味?看来吃完又需要看一下大夫了。”苏暮心有余悸。
“苏大人,我就是,你尽管吃,吃坏了,我包你药到病除。”顾瑶面带微笑,一脸自信的说着。
众人酒足饭饱,便各回各家。
因着讼师考试临近,程晚便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日温习功课,夏夏则一如往常的照顾她的起居。顾瑶依旧每日早出晚归的看诊断。
用工改制在户部的督促下,进行的如火如荼,三法司也将劳动法法案公示于全国,征求全国百姓的意见。
直到讼师考试的前一天,一切似乎都没变,一切却又都变了。
“夏夏!夏夏!”
程晚对明天的考试信心满满,本想着找夏夏一起去外面放松一下,但却没找到人。本以为她是出门采买了,知道傍晚,谢衣匆匆来此。
“不好了,程姑娘。”
“我好的很!”
“不是!是夏夏……夏夏她……”谢衣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程晚心中一沉,“快说!”
“她去了……”
程晚一瞬间的恍惚,差点没站稳,急急的问道,“人呢,人在哪?怎么回事?”
“人在刑部……”
待程晚赶到刑部客房的时候,只看到顾瑶在帮夏夏擦拭身体,苏暮和景云则站在门外,一筹莫展。
她只是在门口看着,连门都没有敢进,眼泪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
她看到苏暮悲悯的看着她,她怒吼道,“你们刑部怎么办事的?活生生的一个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说死就死了……”
“凶手呢?为什么不去查?”程晚发泄般的推搡着苏暮。
“程晚,你冷静一点!”苏暮狠狠的握住程晚颤抖的肩膀。
“晚晚。”顾瑶从房中出来,便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我是在程府门口看到的她,她应该是去拿身契的,但不知何故,竟遭此待遇。”
“她临终前说,希望你照顾好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实现自己的志向。”顾瑶哽咽的说着。
程晚欲看夏夏最后一眼,被顾瑶拉住了,“晚晚,别看了……”
程晚挣脱顾瑶的手,床上的人已经被换了新的衣服,可即便如此,脸上皮开肉绽的鞭伤,额头的撞击伤,嘴角的青紫,还有掀起的指甲盖,都在诉说着这具身体生前遭受了怎样的虐待。
程晚如鲠在喉,眼泪也不知何时浸湿了衣领,她喘着气,震惊于夏夏身上的伤痕,更是自责自己发现的太晚。
“这些皮外伤怎会致死?”
“她身上的骨头碎裂,生前遭施暴……服毒而亡。”
程晚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疯了一样的冲到了程家。
“程小姐,大夫人说您不得入内。”门口的家丁将程晚拦住,可她哪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人打了一顿,冲了进去。
她将拦她的人通通打了个落花流水,突破重重阻碍来到大夫人屋内,眼中充斥着怒火和不屑,质问道,“大夫人?夏夏的身契呢?”
“只要我一日不给,她就一日是我府中的奴才。”
“是吗。”程晚活动着筋骨,将大大夫人的脸摁在梳妆台上,用金钗狠狠的对着她的眼睛,“大夫人,你想好再说。”
这大夫人被吓得浑身发抖,根本说不出话。
苏暮和景云本欲带人至程府问责,听顾瑶说程晚已先行一步,便也带着侍卫匆匆赶到,幸而及时拉住了程晚。
苏暮将程晚拉到一旁,小声叮嘱道,“你明日还要考试,切莫冲动。此事交由我和景云,必会给你一个交代。”
程晚镇定下来,眼神狠戾,看着大夫人道,“倘若刑律给不了你处罚,我必会让程家付出应有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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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讼师之路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