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维姬的手看过去。
天边一颗灰点逐渐放大,几秒钟后依稀可见是架V形机身的飞行器。
乡下人李维姬没见过世面,因而两眼发直地盯着飞行器。
男子翻了个白眼,心想那玩意有什么好看的。
他看准逃跑的方向,悄悄挪动位置,后脚还没跟上前脚便被维姬拽住——男子暗骂:看你的飞碟,管我干什么?!
追杀者们瞄了一下飞行器,心知这是男子的帮手。
他们相互对视后果断扣动扳机,打算速战速决。
维姬余光里出现一片闪光。
直面枪林弹雨的她可不想变成筛子——她把男子护到身后,抬手展臂,斯啦一声撑起屏障、抵御所有攻击。
光弹撞上薄如蝉翼的光障,像是雨珠击砸在玻璃,猝然碎成细小的颗粒,形成雾蒙蒙的一片烟云。
猛烈持久的攻击急速缩短屏障的使用期限,加之维姬法力有限,不消半分钟屏障咔嚓一声碎裂。
维姬:?!!!
她正想着把男子拉到身前,敌方的弹药也耗竭了。
眼见这次斩杀又要失败,领队指挥队员们改变战略:攻击男子、也不要放过维姬。
他自己果断抽出一把弯刀劈向维姬。
维姬推开男子,执剑应战。
事实表明,牛逼的人到哪都牛逼轰轰的:维姬直接喧宾夺主,以一己之力吸引大部分的火力。
当事人维姬:这风头给你你要不要?
她左手剑鞘右手贯日,敏捷躲闪、灵活走位、机灵反击,在混乱的人群中如鱼得水般应付全方位的攻击。
另一边攻击男子的几名队员见这边战况激烈、丢下男子前来支援。
男子茫然四顾,他孤零零地观看混乱的人群:谢谢,攻击性为零、侮辱性爆棚。
李维姬本着脸,责问这群狗皮膏药:“即称臣,受九戒。第二戒者,不杀,忠于君。尔等,击杀尊者就是你们苍荒族对王的忠诚?”
队员们心虚地交换眼神,其中一名队员愤愤不平:“我们始终保持对尊者的忠诚、而不是一个不知来意的异……”
“闭嘴!”领队厉声呵斥。
异什么?异心?异族?维姬拧眉。
在他们对峙片刻,迁徙号终于到场,机身低空掠过,洒下散发一股怪味的粉末。
气流剧烈波动,烈风撕扯地上剑拔弩张的人群,黄沙涌起,他们衣袂翻飞,衣摆猎猎作响。
领队捂住口鼻,他深深地看了眼维姬,打了个手势,毫不犹豫地下令撤离。
维姬目睹他们化作点点荧光散去,正犹豫要不要抓一个小崽子问点事,身后的异响却令她回过身——
她的仁兄瘫在地上不省人事,这下她知道这粉末是干什么用的了。
维姬寻思现在凑热闹是否方便,最后她收起贯日,在自己身上摸索一翻,一再确认没有会被别人垂涎的身外之物后,从容地躺倒在地,放心地等着别人救援。
维姬的仁兄是隔天醒来的。
在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芒里,他懵了一会。
哦,这是在迁徙号。
浑身肌肉酸痛,像遭人暴打的后遗症,他颤颤巍巍地爬出疗养仓,步履蹒跚地前往总控室。
他扶着墙壁缓缓移动,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为什么灯光调得比平日柔和了一个度、为什么墙面的数据流关上了、为什么迁徙号飞行得如此平稳、为什么环境变得如此……通人性了?
要知道,他那追求实用到疯魔的好友向来不屑于这些人本关怀。
总控室的自动门打开,他迎面撞上一个人——确切来说是对方轰击了他,而这出其不意的一击令他本就残疾的身体更加破碎了。
若不是对方及时扶住他,他必定以娇羞的姿势卧倒在地。
他痛心疾首地瞪向对方,下一秒,他表情裂了、身体棒了,他一把甩开对方的扶持、他一步跳得又高又远——
这这这……这不是令他处境如此悲惨的罪魁祸首吗!
维姬低头捣鼓什么,头顶没长眼,撞上了人。
她抬头看清对方,一手揉着额头、一手向他打招呼:“醒啦。”
随后她的鼻翼可疑地动了两下、脸上挂起无可挑剔的笑容,“哀法先生你好,我叫李维姬。”
总控室内懒散地飘来一句:“维姬,没必要加先生二字,这孙子不配。”
“你你你你你!你不是尊者吗?”哀法没理会兄弟的损话,眼珠子快要瞪掉地鬼叫。
“嗯……所以我姓Lee。”
“这是你姓什么的事吗?这是你姓什么的事吗?我日了、那群狗追了我几天、从墓地回来就被追杀、逛完秦楼回来一路上枪林弹雨的、晚宴出门又被堵……整天被兄弟监管哪都不能去、有家不能回……我马了个巴子跑了半个星球!你说这是干你姓什么的事吗?”
“额,抱歉。这是性命攸关的事。”
维姬为了应和对方的紧张情绪,她故作深沉,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站姿,使得体态更加正式。
“你还……”
哀法讲述自己的经历,感动得顾影自怜暗自垂泪,他看清楚维姬手上的东西:迁徙号的监控记录!
他当即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好兄弟们的毫无戒心令他心痛难当,他一把夺过维姬手中的光屏,下半身已经走出几步,上半身还扭着以便瞪着维姬,他痛斥道:“也岁你怎么能——”
哀法眼前一黑,话堵在嗓子眼里出不来。
“哀法,你能不能先去洗个澡啊。”
嗡——
换气系统大功率运转。
也岁抱怨:“味儿都飘这边来了……维姬还站你面前呢,还好我哥不在、要不然他不得把你当标本一样泡香水里。”
哀法扯下一头的毯子,面颊泛红。
他恍然觉察自己的味道,虽心有不甘,却只能恶狠狠瞪了眼维姬,抱着光屏,忍着反胃,跑了。
……
迁徙号被调整为自动巡航模式,目的地为也安的私人庄园。
应哀法的要求,他们在进行方桌会议。
小小、局促的方桌,每面只能坐一人。
哀法、维姬对面而坐,二人中间分别是哥哥也安、弟弟也岁。
四个人,四种悲欢:
维姬无意识地摩挲下巴,来回翻看数据化桌面里的迁徙号说明书。
也安低着头,在桌面手写窗口里奋笔疾书,笔下流出一串又一串复杂的符号。
也岁翘起二郎腿,靠着椅背,虚空投影成像里的内容快速变化。
哀法正襟危坐,他一会苦大仇深地盯着维姬的发旋,一会恨铁不成钢地瞅着兄弟俩。
他清了清嗓子,没人应他。
这时维姬撑起身——惊得哀法全身一震,椅子都往后挪了挪。
“我还是怀疑这里面闹鬼……我总感觉到有东西在周围游荡。”维姬压低声音对也安说。
“但监控上显示得一清二楚:机舱内只有我们几人。”
也安头也不抬:“说明书你看完了吗?”
“看完了,可是这跟说明书有什么关系……”
也岁兴致冲冲,他身体倾向维姬,向维姬提供中译中服务:
“他的意思是:说明书上已经向你介绍了‘静场’功能——机舱内部是不会有某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嗯,就是那些可能与‘风水’挂钩的磁场。你所谓的鬼不可能客观存在在迁徙号内部。”
闻言,维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沉默良久后她又不甘心地开口:“话虽那么说,或许试图用科学的思路解释非科学的现象本身就有失偏颇呢……”
也安打断维姬:“如果你已认定这是非科学的现象,那么你也不该在科学的框架中寻找解决方法……”
也岁打断也安,继续他的翻译服务:
“他是说:你可以寻求玄学的帮助。”
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面,哀法体验到一股强烈的背刺感和危机感。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终于引起三人的注意。
顶着他们疑惑的目光,哀法干巴巴地说:“李维姬,作为本届尊者、帝国名义掌权者——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维姬:黑人问号脸.jpg。
也岁失笑出声,哀法甩了个眼刀过去。
“我……应该说什么吗?”
尊者关闭说明书,她注视对方,目光诚挚。
对方那赤诚的神态令她不得不讲点啥:
“额,我很抱歉,由于尊者的嫌疑给你造一系列麻烦——但请你放心,之后我会杜绝这种事的发生——这是君王对子民的承诺。”
“没了?”
“我可以没了、也可以有的……”她试探道,面上犹疑不定。
哀法咄咄逼人、不依不饶:“你有没有落井下石、要不然我怎么醒的时候浑身疼痛?”
“啊,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时不知怎的就昏过去。”
维姬脸不红心不跳地用“事实”说话,“再醒来——我就在飞行器上了。”
作壁上观的也安插嘴:“这你得问也岁,他把你拖上来的。”
突然被cue的也岁不以为意:“……哥,你太双标了。如果是你、你不也这样干。”
惨遭兄弟背刺的哀法一口血梗在心口,面对昔日同穿一条裤衩的好友的叛变以及也岁性情上的改变,他只当做是红颜祸水。
正在这时,桌面弹出一则着陆成功的讯息。
也安果断起身,他走向总控室,说:“我去处理一下。”
也岁看到有人当出头鸟,意识到自己也能光明正大地溜了。他噌地起身,与哀法对视一眼后看向维姬,维姬还在思索科学玄学。
他扣了几下桌面。
维姬抬头。
“我带你到庄园里转转呗,算是尽地主之谊~”
也岁笑眯了眼,那神态像极了讨好主人的哈士奇。
也岁知道只要他笑,维姬就不会拒绝他的好意。
看到维姬点头起身,他笑得更灿烂了。
独守空房的哀法对着他们的背影咆哮:“喂!她是帝国之主啊!她的身份会带来很大的麻烦啊!!我都被追杀了!!!你们能不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也岁背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收到。
也安反手把房间的灯给关了。
唯独维姬回头看了看哀法,哀法把头扭过去,不看她。
他听到维姬询问也岁这样会不会有些不人道。
他的好兄弟语气骄傲地担保:“放心吧,孙子他就好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