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部门同事边收拾桌上的东西,边热闹聊天。话题无疑不围绕南意一个人。
有的时候越沉默,好像越容易成为人群中的异类,其他人眼里无聊时的谈资。
南意关掉电脑,将桌上随手记录的本子合起来,放在桌角。她只是沉默听着,好像那些话和她无关一样。
“我们已经好了。”对面女同事催道:“阿意,你好了吗?”
南意将手里最后的耳机扔进包里,眼皮都没抬一起地站起来:“好了,你们先在公司门口等下我,我朋友说要一起来。”
一句话惊起无数回音。
南意临走时耳边还是同事不可思议的叽叽喳喳声,仿佛她交朋友是多么一件难得的事情。
电梯下行时没有信号,发给姜情消息前还在转圈。南意盯着那圈看,直到电梯下行到最底层在关掉手机。
出了公司门,还没走几步,手机响了声。
南意停下脚步,摁亮屏幕,不如所料,果然是姜情的消息。
【q:我在门口等你】
南意发了个小狗点头表情包,继续往前走。天气已经彻底暗下来了,门口的灯亮起,将石板照的静谧而古朴。
姜情穿了件及膝的浅灰色风衣,踩了双黑色马丁靴,背对着公司玻璃门站着。外面起了风,吹动着楼对面黑漆漆的绿化轻轻碰撞,发出簌簌声响。风衣衣摆扬起,露出姜情那双笔直的小腿。
南意愣愣站在原地,看着门口潇洒肆意的女人,一时间忘记上前。
直到姜情抬眼看了手腕上的表,仿佛受到什么感应似的回头,一眼看见站在光亮处的南意,随后唇眼微扬,对着南意挥手。
南意这才回神,快步走过去,停在姜情面前:“等了很久吗?”
姜情双手抄兜,她身高本就偏高,站在南意面前垂头,竟让南意面前暗了一道:“也没有等很久。”
南意僵硬地仰头,脖颈线条崩成一条张力及足的直线,单薄的眼皮颤了颤,似乎有些不习惯:“你晚上想吃什么?”
“你们决定了吗?”姜情看着眼前兔子一样胆怯的人,耐心很足的问。
南意摇头,想了想才开口:“晚上我请客,我说了算,你想吃什么?”
“谢谢阿意照顾我。”姜情声音温柔地快要滴水:“不过我听你的。”
这是姜情第一次叫阿意,心底仿佛一根弦颤了颤,一阵凉风吹过来,南意口干舌燥地说:“一会儿碰见你喜欢吃的东西多点一点,反正我付钱我说了算。”
姜情也不推辞:“好。”
正说着,熙熙攘攘的人声从公司前台传来,南意难得拧眉,表情有些臭,却在回头之后恢复正常。
姜情自然注意到这个小细节,没忍住笑了一声。
五六个走进,其中一个男人看见姜情问:“阿意,这是你朋友吗?”
南意虽不关心八卦,但好歹人在公司时常也会听见一些。关于这位男同事玩的挺花的传闻也听过不少,女朋友更是无缝衔接。南意讨厌对感情忠诚度不高的人。
她的感情观其实很简单,若是两厢主动分手,好聚好散,但若是其中一个不舍得而另一个不仅没当回事,反而将他人的事情当作谈资,这是南意无法忍受的。
这位男同事便是如此。
南意主动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姜情面前回答:“是,不过已经有对象了。”
不仅那位男同事,饶是姜情都愣了一下,随后低笑一声。
“你在想什么呢?”男同事尴尬地摸了下鼻子:“我没那意思。”
旁边其他人都切了声,很显然不相信。
倒是有位站在人群末的女同事眯眼自己看了眼姜情,不确定问:“你是楼下咖啡店的?”
姜情笑着点头:“对,就是一个打工的。”
这下刚才那位男同事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伸手虚揽了一下,小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我们边走边说。”
一行人沿着绿化旁的石板路有说有笑,南意跟在最后面,像往常一样安静听着,只是眼神时不时投向那位男同事,打量她的一举一动。
姜情跟在她身边,看她时不时盯着前方问:“那人欺负过你?”
浅黄色路灯下照的南意的脸格外灵动,她眼睛扔直勾勾盯着前面,身体向旁边凑近:“不要和刚才那男的说话,他不是好人。”
声音很小,落在姜情耳边就像夏日的晚风。
于是姜情也放低了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南意收回视线,慢吞吞将发生在那男同事的事情说了一遍。
如姜情猜测的那样,南意和人说话的次数都少,更别说背后议论别人。全程那些话,南意都是客观公正的讲给姜情,没有添加任何其它情绪。
快走到马路沿,南意才停下做了最后总结:“不管他和你说什么都不要回答。”
姜情被她这幅珍重的模样逗笑,心底暖暖的,像有人用毛茸茸的玩偶抚向她的心间,她看着南意那副认真的模样开口:“听你的。”
话刚落,前面不知谁冲着后面大喊:“阿意,快问问新朋友吃什么?”
最终所有人商定去吃附近一家网红火锅。
出租大概十分钟路程,一共叫了两辆车,南意和姜情坐了一辆,以前坐车南意都是主动坐前面,让关系好的同事坐一起,但今天因为既要防着那男的,又怕姜情一个人坐无聊,在出租车停下的那一刻钟,南意一改往常慢悠悠的步伐,率先走到出租车门前,打开门,让姜情先进去,随后自己才坐上去。
一辆车已经走了,只留四个人待在原地,同行同事正在说话,看到南意反应后略微停顿,随后笑着说:“阿意,我记得你晕车,坐前面吧。”
姜情挨着车窗,不知谁发来消息,正垂眸浏览,听见这句话滑动屏幕的手机微微一顿,看向一旁的南意。
车厢昏暗,路灯光线顺着窗户洒进来,斜斜一缕正好落在南意脸上。
南意垂眸,挺翘的眼睫随着眨眼的动作一颤一颤,她鼻梁高挺,五官属于素雅那挂,但因为南意时常躲避的视线,而显得格外好欺负。
但这次南意薄唇微抿,一句话都没说。
女同事以为南意没有听见,和旁边同事不知说了句什么,俯身半个身子侧进车厢里,眼睛亮晶晶的说:“阿意,可以吗?”
南意脑袋空空的,嗓子干涩到发出声音都困难。她一手撑着皮垫,缓缓往外挪了一下。
很细小的动作,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忽略不计。
下一秒,小臂被身旁的人死死抓住。
南意回头,恰巧姜情抬起下颌,语气明明带着商量,但却不留一分余地:“路程挺短,不会影响到阿意。”
以为南意会答应的同事从没想过会有人带她拒绝。
“而且我和阿意还有好多话要说,”姜情身体前倾,脸颊靠近南意说:“你说是吗?阿意。”
主动权回到南意手上,即使南意在不通人情世故也明白姜情这是替她拒绝。
心里一时之间说不上什么感觉。
两人身体靠的很近,南意轻易嗅到独属于姜情身上冷冽的香味,周身笼罩在陌生气味中。
南意晕头转向,只记得自己点头,掀起眼皮时对上姜情含笑的眼睛:“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