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宁国府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宁思远听到小厮传信,忙不迭丢下手头的公事赶回府里。
安乐侯正悠然坐在堂上喝茶。
宁思远整了整衣冠,恭敬地行了一礼:“下官不知侯爷驾临,有失远迎。万望侯爷恕罪。”
“都快成亲家了,宁大人不必拘礼。论起来,本侯还得尊称宁大人一声岳父呢。”
安乐侯说得泰然,却把宁思远吓得差点脚下一个踉跄。
魏琰对宁菀菀钟情的事情板上钉钉。宁思远连夜未眠,早已作出了决定,却没寻到合适的机会跟安乐侯开口。
安乐侯亲自找上门,此事不能再拖。宁思远只好硬着头皮道:“侯爷,下官正想与您商量,不知定亲之事……”
“宁大人莫不是想反悔?”安乐侯生硬打断。
宁思远见他动怒,努力组织措辞:“能与侯府结亲,下官自是不胜荣幸。不过,菀菀那孩子从小性子野,下官实在担心她伺候不好侯爷。”
“本侯也不是非得宁三小姐不娶。”安乐侯缓了语气,“本侯虽是娶填房,可也是正经的侯夫人。宁三小姐的出身到底是差了些的。”
宁思远心中一惊。安乐侯此番不是冲宁菀菀来的?那事情反倒好办些。
安乐侯继续道:“宁大人的才干,本侯欣赏得很。婚事若能成,本侯定会提携一番。相反,若是宁大人出尔反尔,落本侯的面子,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县官不如现管。何况魏琰那头八字都没一撇,宁思远怎敢得罪顶头上司的父亲?
他忙不迭告罪:“侯爷,下官怎敢出尔反尔?容下官想一想,另择女儿许配侯爷。”
“好,既然如此,本侯就先下聘了。”安乐侯生怕宁思远反悔,拍了拍手掌。
十几名下人鱼贯而入,盖着红绸的箱笼整整齐齐摆了一地。
“宁大人,不,岳父大人,本侯先走了。等你选好了小姐,将生辰八字送到侯府。本侯再选个吉日前来迎娶。岳父放心,本侯绝不会亏待宁家小姐。”安乐侯叫起比他小一辈的宁思远岳父来,毫不尴尬。
宁思远一头汗,赔着笑将安乐侯送出宁国府。他在日头底下站立许久。
聘礼已收下,该将谁嫁过去呢?
宁国府里到了婚嫁年龄的小姐统共只有三位。宁欣月、宁菀菀和宁欣璇。宁菀菀不做考虑,剩下的就只有宁欣月和宁欣璇了。
宁思远沉思片刻,决定去找厉氏相商。
路过花园,他特意折了一朵盛开的月季。红丝绒般的颜色,娇艳欲滴。
厉氏正在主屋理账,见宁思远过来,忙起身为他添茶:“老爷,今儿回得早呀。”
宁思远将月季插到她鬓上:“鲜花配美人。”
厉氏微微红了脸。宁思远故意在她身后长叹一声。
厉氏扭过头问道:“老爷,可有什么烦心事?”
“方才安乐侯过府,把聘礼抬了过来。”
“聘礼?老爷不是说不打算将三丫头嫁给他吗?”厉氏诧异道。
“是。不过侯爷不同意退婚,非要娶宁家的女儿。”
厉氏手上的白瓷茶盏滑落在地,碎成了几片。她与宁思远二十年夫妻,宁思远所思所想逃不过她的眼睛。
“老爷不会是想将月儿嫁给安乐侯吧?”厉氏声音发颤。
比起宁菀菀,宁思远自然是疼爱宁欣月多些。他见厉氏慌神,拉住她的手劝慰:“也不是非月儿不成。夫人若能说动二房,将欣璇嫁过去,我没有意见。”
他的言下之意,厉氏算是听明白了。这恶人总归还需她来做。厉氏心里升起一股凉意。
宁思远将皮球踢给厉氏,便称自己有事出去了。
厉氏摘下鬓间的月季,攥在掌心里捏了个粉碎。
宁思远可以不顾女儿的死活,她却不可以。厉氏踌躇半晌,命人准备厚礼,向着宋氏的院子走去。
然而,宋氏听明白她的来意,将礼物统统丢出去不说,还挠花了厉氏的脸。
“呸,你自己打的下贱主意,倒想让我的女儿去替你娘俩填坑?想得美!滚!要嫁,让你自己女儿嫁去。到时候,我情愿三跪九叩喊她一声侯爷夫人。”
厉氏被宋氏赶出门,天色已经发暗。她颓然走在路上,忽然生出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
主屋里亮着灯,将宁思远的身影拉得修长。她知道他在等她。
厉氏站在门外,半步不敢向前。
过了良久,宁思远等得不耐烦,打开门便看见厉氏。“你怎么站在这里?事情商量得怎么样?”
厉氏目中的泪水汹涌而出,扑倒在宁思远脚下:“老爷,可不可以跟侯爷商量,咱退了这门亲事。老爷,要赔多少银子,哪怕倾家荡产我都愿意。”
“退婚的事没得商量。你以为侯爷会差银子吗?我告诉你,宁家必须嫁个女儿过去。欣璇要是不去,那就只能欣月嫁。”
听着他无情的话语,厉氏只觉得心口破了一个大洞,灌进一阵阵冷风,冻得她手脚冰凉。
“老爷,欣月也是您的女儿呀。您怎么忍心?”厉氏拉住他的衣角哭求。
“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宁思远一甩手拂开她,“当初要不是你想害菀菀,又怎么会与安乐侯结亲?你这叫自食恶果。”
宁思远咆哮着,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厉氏捂着胸口大声嚎哭。哭声引来了宁欣月。宁欣月又闹得鸡飞狗跳,被宁思远关了禁闭。
第二天一早,宁思远便毫不犹豫地将宁欣月的生辰八字送去了安乐侯府。
宁菀菀听着寻夏绘声绘色地描述,嗤笑一声。
厉氏母女作茧自缚,活该。感谢神佛庇佑,让她躲过一劫,还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宁菀菀始终想不通为何安乐侯非要娶宁家的女儿?怎么看,怎么像故意摆了宁欣月一道。
宁菀菀没心思深究,继续扎进房里。案上的医书足有三尺高,她几乎废寝忘食,天天埋首其中。
既然应聘了女医,想靠自己的双手维持生计,她就不得不恶补中医。临时抱佛脚未必有用,可总比不抱强得多。
宁菀菀两耳不闻窗外事,窗外事却主动飞进她耳朵里。
隔了没几天,宋氏便跑来告诉她,说是绣凤阁被查封了,老板大闹宁国府。厉氏赔了大半私房钱才摆平此事。为此,宁欣月的嫁妆比原先缩水一半,嫁到安乐侯府去恐怕不会受人待见。
宋氏咒骂了厉氏半天,宁菀菀都含笑听着,仿佛与她全然无关似的。宋氏无趣,抹着唾沫星子走了。
屋子里恢复安静,宁菀菀倏地想起魏琰来。能在几日之内查封绣凤阁,又与这事有关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莫不是那厮替她出头?
念头甫一冒出,宁菀菀果断摇头。要魏琰替她出头,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魏琰(狗腿笑):报仇的事都交给本王,你躺着就行。
宁菀菀(惊悚):完了,世界末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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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