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乾阳宫时,姜瑜正撞见要去勤政殿的何康安,她忽然想起翰充阁发生的事,便出声喊住了他:“何总管。”
何康安本就要行礼,听到声便赶紧上前几步:“参见娘娘。”
“何总管无需多礼。”姜瑜摆摆手,也不多加犹豫直接道,“今日我得陛下吩咐去了翰充阁一趟,在那儿瞧见一个丫头干活手脚伶俐,觉着放在翰充阁扫尘着实有些浪费了。”
何康安仔细听着,笑了笑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不如让她来正殿这边当值,何总管觉得如何?”
姜瑜看着何康安的神色,就见他点点头,没怎么思考便回:“娘娘可折煞老奴了,既然娘娘吩咐那就让这丫头过来,不是什么大事。”
“对了,这丫头叫什么名字?”
姜瑜缓缓开口:“绮香。”
身为一宫之主的妃子开口要个人,这在后宫中并不算什么稀奇事,只是如今姜瑜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何康安虽然表面答应得爽快,背后却少不得调查一番。
从正殿离开后,他立刻找了元英,吩咐他去查查这个翰充阁的绮香。
姜瑜对这些事自是不知,回了寝殿便坐到镜台前,掌心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袖绿见她这般只以为是累了也没多想,只好奇地问道:“绮香是谁?”
姜瑜漫不经心地下意识回道:“一个丫鬟。”
“我知道是丫鬟。”袖绿在后头偷偷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提高声量,“我是想问这丫头倒是什么来头,值得你专门开口把她从翰充阁调到这边?”
姜瑜的思绪一再被打断,索性直接转过头抬眸看着袖绿:“之前你不是在翰充阁外头瞧见一个被人扇巴掌的侍女吗?就是她。”
袖绿回想了下,了然地点头,目光垂落回看过去:“你倒是有同情心,只是我们在这乾阳宫怕也不会待太久,你能一直护着她?”
“我没有想一直护着她,但我也做不到袖手旁观。”姜瑜定定目光,乌黑晶亮的眼眸一转,再次落在铜镜中熟悉的面庞上,“我只能给她一个更适合她的生存环境,如果她还是被人欺负那我也没有办法。”
袖绿见她还算头脑清醒也不再多言,放轻脚步走到外殿看了两眼而后迅速走回来,压着声道:“那沈姑娘的事你准备怎么替她办?”
这话是直接戳进姜瑜的心里,她一路出神就是在想这件事。
“还在想。”
袖绿皱着眉头,十分不解地自言自语般道:“也真是奇怪,陛下以前不是很喜欢沈姑娘吗,怎么进宫这么久了也不见传唤一次,总不至于忘了这事吧?”
晏迟寒的记性当然没这么差,这也正是姜瑜不能理解的地方。
两人之间沉默半晌,突然,袖绿眼前一亮,开口道:“难道陛下这是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
姜瑜反复念着这几个词,眉头时而蹙起,时而舒展。
她先头也不是没有过这个猜测,可晏迟寒对待感情这事似乎一向很直接。若是男主傲娇个一两次,那是有男主光环罩着,对感情无伤大雅。
可晏迟寒这边明知沈安羽的心不在自己这里,用欲擒故纵这一招难道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然而姜瑜在这边这么想着,那头袖绿却忽然又有了另外一个大胆的猜测——
“我明白了。”
姜瑜抬眸看着她:“明白什么了?”
袖绿语气里带着兴奋,像是发现一个什么了不起的秘密,道:“这绝对是皇帝的欲擒故纵。”
她顿了顿,刻意又压低声量:“这段时间来我一直很疑惑他为什么待你这么好,后宫这么多妃子还从未听说过能搬进乾阳宫的。我看他这是故意的,表面上宠你,实际上是想利用你敲打沈姑娘。”
袖绿说得就好像确有其事,姜瑜也忍不住细细听着。
“陛下这是想让沈姑娘看看,他待喜欢的人能够宠到什么地步,此外也是想告诉她,她并不是唯一一个能在他身边的,希望她好自为之,认清自己的身份。”
恩威并施?
这倒是像反派晏迟寒的手段。
姜瑜摆摆手,细声道:“你让我再想想。”
说罢,她就又撑着下巴抵在台面上,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看着镜面,而是垂着头默默思索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袖绿站在后头连连打着哈欠,正待她准备先回房休息下时,殿外走来一前一后两个身影。
“陛……”
晏迟寒踏进殿内,一边示意后头的元英放轻脚步,一边抬手叮嘱一脸惶恐的袖绿噤声。他嘴角噙着一抹淡笑,走过袖绿的身前直接朝着内殿镜台的方向走去。
姜瑜的心思全放在沈安羽的事上,对旁的声音自然是没有察觉到半分,因此当耳边一声“爱妃”响起时,她直接惊地从座位上跳起。
晏迟寒虽然有心想要吓吓她,可却也没料到对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当即便一把将姜瑜抱住,低笑声带着点哑意抵在她耳边:“爱妃作何这么大反应,难道是在想什么坏事?”
自认为确实在想坏事的姜瑜心跳漏了一拍,也顾不得两人是什么姿势,忙解释:“臣妾才没有,臣妾是在想冬雪大会的事。”
说罢,她暗自松口气。
冬雪大会可是个好理由。
晏迟寒仍旧维持着环抱她的姿势,心情似乎很好地轻笑一声:“没想到爱妃对朕吩咐的事这么上心。”
姜瑜接了这个“夸奖”,软着声道:“陛下的事自是要排在第一位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那爱妃可有想到什么好主意?”晏迟寒随口问道。
姜瑜一愣,原本已经恢复平静的心跳复又快了起来,也正是这时她才发觉自己整个人被抱住。
想到一个岔开话题的好法子,姜瑜也不犹豫直接拉下扣在自己腰间的手,像是撒娇一般地摇了摇,转过头抬眸看着晏迟寒道:
“这才一个上午啊,陛下也太看得起臣妾了,若是陛下这么快就向臣妾要结果,那臣妾还是不要干了。”
晏迟寒垂眸定定地看着她,顿了半晌才又笑着抬手轻抚她的脸侧,道:“还有一月有余,确实不急。”
姜瑜本来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幸好晏迟寒最好没有再揪着问这件事,算是勉强躲过。
“罢了,也是用午膳的时间了,就先不谈正事。”晏迟寒反手拉起姜瑜,吩咐元英,“传膳吧。”
“是!”
姜瑜跟着晏迟寒往外殿走去,目光落在他梳得齐整的束发上,心道,或许可以趁着用膳的时候试探一下这反派对沈安羽真正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