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迟寒替姜瑜上完药没多久,外头何康安就突然进来说是礼部来了人,正在勤政殿候着有事要禀。姜瑜听此自然是松口气,笑着将晏迟寒送出门。
皇帝前脚才出门,袖绿就走进殿内。
她看着姜瑜包扎得仔仔细细的指头,不冷不热道:“这皇帝还真对你上了心啊。”
姜瑜假装没听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抬头眨眨眼问道:“刚刚怎么不见你在?”
袖绿面上闪过一丝不悦,她先前回来替姜瑜拿扇子,正好在殿里碰见晏迟寒,本想多说些话让他注意到自己,可谁知晏迟寒就像是没瞧见她一般,半句话也未回应她。
袖绿向来要强,再加上这段时间看到晏迟寒对姜瑜的态度,难免以为晏迟寒也是个见色起意的人。这次碰了壁,自然心里生怨,不过她当然不会表现出来。
“我在外边熟悉熟悉乾阳宫而已。”
姜瑜岂能不知她的心思,她也不挑明,只道:“你熟悉了什么?”
袖绿漫不经心地拿过姜瑜手边的青花瓷瓶,随口道:“这乾阳宫比承漪宫大了不少,就这么点时间我能熟悉什么?不过寝殿后头有个阁楼,叫做翰充阁,门口管事的说这是陛下的私人书馆,或许里面会有些王爷需要的东西。”
翰充阁?
姜瑜的视线从她手里的瓷瓶上移开,挑眉看着她:“既然是私人书阁,你难道会以为我们能进去?”
“我不行,但你未必不可。”袖绿“啪”的一声将瓷瓶放回原处,“你现在得了宠难道不该利用这个优势多做些什么?”
她的目光在瓷瓶身上转了两转,低声道:“别忘了我们最初进宫的目的。”
这段时日以来,袖绿的本性已经越来越掩藏不住,在姜瑜面前也少了许多伪装。
这对姜瑜来说是件好事,她想早日脱离原主故事走向,有一个关键点就是解决袖绿这个危险人物。
*
翌日一大早,姜瑜才洗漱整理完就听得外头整整齐齐的几道“陛下”。
这是下朝回来了?
前两日早膳听说都是在勤政殿用的,怎么今日回寝殿了?
姜瑜心中虽有些讶异,不过面上却也没表现出什么。
“臣妾参见陛下。”她迎上前几步,虚虚福了个身。
晏迟寒抬手示意后头跟着的人退下,而后才走近她,也不多言直接握着她的手往餐桌走去。
“难得可以一起用膳。”
姜瑜回头看了眼候在外面的何康安和元英,心里划过一丝讶异。等到在桌边坐下,她才笑了笑道:“陛下用膳不需要旁人伺候吗?”
晏迟寒没有直接回答,只看着她:“朕瞧爱妃身边也没人侯着。”
咳。
袖绿本就不是姜瑜真正的丫鬟,自昨天开始更是不乐意再在这里待着。不过姜瑜倒也是巴不得见不着她,当然这些话,她不可能说。
“臣妾怎么能同陛下相提并论呢。”姜瑜垂着眸浅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心思却转到了其它地方。
晏迟寒轻抬眼皮看她一眼,嘴角浮着一丝笑:“爱妃有事要同我说?”
“……是,但不知该不该开口。”姜瑜故作为难。
“哦?”男人轻挑下眉头,直接放下手里的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难得爱妃露出这个表情,朕自然是要好好听听。”
姜瑜掩在桌下的手揪着帕子,神色却未变,低着声道:“臣妾现在整日待在寝殿,其实有些无聊,昨日袖绿听说乾阳宫还有个书阁,臣妾便想着若是陛下应允,可否让臣妾进去看看书,打发时间呢?”
“原来就是这事。”晏迟寒了然地点点头,“既然爱妃进了乾阳宫,那这宫里各处自是能随意进出,以后无需再来过问朕。”
这承诺可比搬进乾阳宫更让人意外,姜瑜似有不信,又问一次:“陛下此言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君无戏言,朕既然承诺了,那就不会收回。”晏迟寒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朕有个条件。”
姜瑜心里一声“果然”,但她还是十分乖巧地问:“什么条件?”
“再过一个月便是大褚的冬雪节,礼部昨日就上折子说起今年这冬雪大会该怎么办,可朕看了几个法子要么是太过平淡无奇,要么就是过于劳民伤财。”晏迟寒眉头微微拧着,抬眼对上姜瑜的眼时才笑了笑,“朕这几日还有南边的事要处理,或许爱妃能替朕想出个办法?”
“咳咳咳……”姜瑜差点没被自己呛死,她不可置信地开口,“陛,陛下可是在开玩笑?”
反派竟然让她一个妃子想主意?
这是一个严谨的反派该有的行为吗?
晏迟寒就像是没瞧见对面的人有多么震惊,神色自若还带着点笑意道:“冬雪大会主要是为了与民同乐,并不需要多么庄重,礼部的人思维僵化没有半点新意。”
“再则,爱妃不是正好要去翰充阁看书吗?或许能从中想出什么新颖的点子。”
姜瑜心下发难,可晏迟寒既然都这么说了,意思便是你书看了也得看出点花头。她若是再拒绝,可就是恃宠而骄,不过有些话还是要提早说清楚的。
“陛下如此信任臣妾,那臣妾必当全力以赴,只是……这种事臣妾也是头一次接触,若是想不出什么,还望陛下莫怪。”姜瑜从椅子上起身,敛着眉福身。
晏迟寒抬手扶起她,拉过她的手轻轻一捏,笑道:“自然。”
*
翰充阁外不远处的小路上,姜瑜和袖绿不紧不慢地走着。
“昨天我问那个管事的时候,他还说这翰充阁除了打扫的人就只有陛下能进,我本以为你得和陛下磨上几日。”袖绿有些不解。
姜瑜听着这话,可不敢说自己就说了一遍晏迟寒就答应了,只道:“不过是陛下正好想要查点东西,听我想要进去看书便应允了。”
袖绿没有怀疑,问道:“查什么?”
冬雪大会的事倒也不必隐瞒,姜瑜便直言:“查一查过去一些庆典大会是如何办的。”
“查这些做什么,这都是礼部该做的事。”袖绿反问。
姜瑜其实并不想细说,晏迟寒对自己的信任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再加上袖绿此人心思多,若被她知道怕只会惹出别的麻烦。
正好两个人这么走着,前头就是翰充阁,姜瑜借此岔开话题,道:“陛下也没对我多说,我也不敢多问。”
说罢,她朝翰充阁外的管事那边抬了抬下巴,示意不能再多言。
袖绿见此便也作罢。
翰充阁的管事因着早已得了吩咐,对姜瑜也没有过多盘问,只是单独拦下袖绿。
此举正合姜瑜之意,不过她心里高兴,面上还是淡定地看向袖绿:“既然如此,那你就在外头等我吧。”
袖绿暗自瞪了眼管事,无可奈何地应声:“是。”
翰充阁足有三层楼,底下一层大多是皇帝自己喜欢看的一些杂书,上到二楼才是姜瑜今日需要用到的一些有关大褚的国史。
一楼到二楼的楼梯是回旋往上,很长,姜瑜快走到头的时候才意识到一楼足有两丈高。她简单环视一圈,大概有四五排的书架子,最左侧有一张案桌,大抵是平时用来写字摘抄书籍之用。
姜瑜先前已经问了管事,记载冬雪大会这类庆典节日的书大概都放在哪排,因此没花多少时间便找到了相关书籍。
案桌的位置是在最侧边,被书架子挡着其实有些隐蔽,不过幸好光线不错,倒也没有太妨事。
她在这个角落里,翻书抄笔记的动静都很小,楼里上了人也多半不会发现她。也正是因此,当外头发出嘈杂的声响时,姜瑜想出声已经太晚。
起初听见二楼来人,姜瑜也没有多想,管事的说过阁里每天都会有人定时扫尘。可谁能想到这几个侍女会突然争执起来。
不,不能说是争执。
反而应该说是单方面的欺负。
姜瑜停下翻书的动作,蹙着眉头细细听着——
“你这才来了几天就敢犯懒?是不是又不想吃午饭了!”
虽看不见说话人的模样,可听着这尖利的嗓音与威胁的语气也能猜出其嚣张的气焰。
回应她的是一道与之反差极大的声音,虚虚弱弱的,忐忑中还带着恐惧。
“我没有,没有偷懒……”
话还没说完,就有被人打断,这是第三道声音:“你还敢顶嘴?!这么久了你还没把二楼打扫完,这还没偷懒?”
翰充阁每日巳时才开门,现在最多也就巳时二刻,这四五排的架子怎么可能这么快打扫完。
姜瑜秀气的眉头皱得更重了,可她却也忍住没有出头,她自己如今的处境也不算安稳。
且不说晏迟寒反常的态度让她心生不安,就光是身边的袖绿还有后宫中的舒妃惠妃,也都在时刻想抓着她的错处。
她若是贸然出头,怕会引起更大的事端。
正在这时,外头突然“啪”一声打断姜瑜的思绪。她猜到什么,忙悄然起身靠在书架上,透过书之间的缝隙循声看去。
两个侍女围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一手揪着块布帕,一手捂着侧脸,浑身有些发颤。
“哭什么哭,从你爹娘将你卖进宫开始你就该知道什么是你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嗓音最尖利的那个直接伸着手,指头直抵着小姑娘的鼻子,“你领着月俸却偷懒耍滑,我们这些做姐姐的是在教导你。”
“就是,还以为在家呢,哭哭啼啼的你是想惹来管事?!”边上另一个人立刻附和道。
小姑娘似乎听到“管事”二字,当即猛摇头:“没有,没有!”
“那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干活!”牙尖嘴利的那个侍女猛地推小姑娘一把,小姑娘一个没准备直接趔趄了下扑到一旁书架上。
这一扑直接把架子某一层的书给弄乱了。
“你这死丫头故意的吧!这都站不住,没吃饭吗?!”
眼看着另外两个侍女就要再揪着那小姑娘打巴掌,姜瑜终是没忍住走了出去。
“住手!”
那两个欺负人的侍女听到这声音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一脸凶相地转过头,直到瞧见姜瑜一身华贵精致的衣裳妆容才愣住,秒变了脸,“噗通”一声跪地。
能在这乾阳宫出现的贵人,也只有那个近来得宠的漪妃了。
“奴,奴婢罪该万死!”
后头红肿着半张脸的侍女亦是惊惧地跟着跪地,头垂得极低。
姜瑜知道她们是猜出了自己身份,沉声道:“翰充阁内如此喧哗,管事的没同你们说本宫在这里?”
“奴婢,奴婢确实不知……”两个刚刚还盛气凌人的侍女此刻早已没了嚣张气焰,趴伏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哦~这么说,若是这里没有旁人,你们就可以随意在此大声喧哗争吵了?”
前头两个侍女均是一愣,还能这样吗?可她们只敢心里叫苦,面上连连喊着:“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姜瑜冷冷地看着她们:“自己去管事那儿领罚,若是让本宫直到你们没去,那就不是领罚这么简单了。”
侍女们忙磕头认命:“奴婢们这就去,这就去!”
说罢三个人都急匆匆地从地上起身,只可惜最后那个显然已经软了腿脚,慢了不止一拍。
姜瑜看着她笨拙的动作,下意识开口:“你站住。”
前头两个人听到声音也跟着停下,回过头才知道姜瑜并不是在喊自己,眼里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只是姜瑜的下句话让她们登时一愣。
“你留下替本宫磨墨。”
对她们这类干清扫工作的侍女,磨墨已是闲差。
被欺负的侍女显然也是对此充满怀疑,可她不敢多问什么,只用力起身回道:“是,是,奴婢……遵命!”
等带着她回到原来的案桌旁,姜瑜才正色地看着她:“其实我不需要你磨墨。”
侍女瞪着双茫然的眼,双手仍旧揪着布帕不知所措地开口:“那娘娘,娘娘是想奴婢做什么?”
姜瑜自然不知该说什么,不过见她这般,倒也是起了怜爱之心,便问道:“先不说这个,你叫什么?”
“奴婢,奴婢绮香。”绮香垂着头,声音也是低低的。
“绮香?”姜瑜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点点头笑道,“你这名字挺好听的。”
绮香面上一喜,可才情不自禁地抬头就又猛地垂下去,像是冒犯了什么般:“谢娘娘夸赞。”
“你不用如此紧张,我又不吃人。”姜瑜觉得有些好笑。
绮香懵懵懂懂的,但也渐渐察觉到面前这位娘娘确实没有恶意,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奴婢遵命。”
姜瑜失笑着摇摇头,又想起什么开口:“你几岁了?”
“奴婢今年十四。”绮香说着,右手忍不住往脸侧抓了抓。
本来就红得有些诡异的脸现在又多了点痛苦的狰狞。
姜瑜本来听到这年纪还有点心痛,小小年纪就被卖进宫做侍女,可见她这副想揉脸却又不敢的模样还是生出点笑意。
“你莫要用手抓。”姜瑜说着,一边还拉住她的手。
绮香一惊,赶紧抽回手往地上一跪:“娘娘!”
姜瑜的手愣在空中,她轻叹口气,心道,这丫头怕是受欺负多了,一点动静都能被吓到。
不过她也不勉强,只道:“罢了,你就在我边上候着吧,也不用你做什么,陪着我就行。”
姜瑜本是想让她回自己房间休息的,可看她的胆子怕也是不敢……况且,她这个时候如果回去别的侍女看见了难保不会多问甚至又欺负她。
绮香是个很安静的姑娘,而且似乎也读过点书。
先头姜瑜虽然拒绝了她磨墨,可这丫头似乎不干点事心里不踏实,没过一刻钟还是动起手来。
磨的墨,浓淡正好。
姜瑜写完一个字看她一眼,心里已经起了个主意。
*
有关冬雪大会的书籍,姜瑜大概翻了个遍,她也算明白晏迟寒为何不满意礼部上的那些法子。
过去几年,冬雪大会大都是以皇帝游.行与民共庆,而后夜里在宫中设盛宴为主。
这场盛宴与平时宫中设宴不同,这场宴会还会有各种表演歌舞,规模极大,足有百人参与。
且不说设宴需要耗费宫中多少的人力物力,便是出宫游.行也极度不合理。
皇帝游.行必会造成万人空巷,人一多势必也潜藏危机。
先朝便有皇帝游.行时意外遭遇埋伏,最后侍卫和贼人打成一团,使得数百无辜百姓意外丧命……
姜瑜合上最后一本有关冬雪大会的国史书卷,轻叹口气。
绮香见她蹙着眉头,难得鼓起勇气轻声问道:“娘娘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姜瑜对大褚并不算了解,对帝京百姓更是不熟知。她抵着下巴,抬眸看着绮香,随口问道:“绮香,以往冬雪节你最喜欢做什么?”
“啊?冬雪节?”绮香有些意外,“娘娘问这个做什么?”
“你不用管我要做什么,就当是我好奇,可以同我说说吗?”姜瑜说着,直接把绮香拉过来到身边坐下。
绮香紧张地差点没一下崩起来,忙道:“娘娘,娘娘想要奴婢说什么?”
“就是说说你希望在冬雪节做些什么。”姜瑜十分轻松地看着她,也不求真能听到什么,不过就是想躲了解一些冬雪节。
绮香这次是听明白了,点点头想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开口:“如果是普通人家,那大都是会去看游.行的,不过奴婢家里好像没怎么去过,大都是待在家中,爹娘还有弟弟妹妹一起包饺子喝萝卜汤。”
“奴婢娘亲煮的萝卜汤很好喝,冬雪节那段时间帝京一般都已经下过初雪,在雪天若是能喝上热腾腾的萝卜汤,那定是最美好的事了。”
绮香说着,双眼逐渐迷离,圆圆的眼睛里是对家的渴望与怀念。
姜瑜看着,也不免想起自己的爸妈,也不知他们现在如何,那个世界里的自己是活着还是也和十七一样死了?
“对了,奴婢同弟弟妹妹们还喜欢堆雪人,因为平日里大雪堆积,爹娘是不会给我们机会玩的。”
姜瑜不解,问道:“为何?”
“娘娘有所不知,奴婢的家是在好几户人家一起的大院里,院子里积雪都是要轮番扫干净的。”绮香话里有些苦恼,可说到冬雪节又会带着点笑意,“只有到了节庆的日子,爹娘还有院子里的长辈才会允许我们玩一玩。”
“这样……”姜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一个念头生出。
*
从翰充阁出来,姜瑜便带着袖绿往寝殿方向走去。
“刚刚那个丫头是谁?”袖绿往后头又看一眼。
只见翰充阁管事身边站着个侍女,虽然模样还算清秀,可左脸却印着个突兀的红印,像是……巴掌印。
想到这里,袖绿忍不住瞥姜瑜一眼,道:“你不会欺负一个小丫头吧?”
姜瑜转眸看着她,也不打算多做解释,只说:“我没有打人的习惯。”
袖绿轻笑一声:“也是,咱们最多只有被打的份……不过你倒是一向好运,跟在王爷身边……”
“袖绿!”姜瑜轻斥一声打断她的话,看着她的时候也难得起了冷意,“这几日你似乎越来越无所顾忌了,以往你不是最为谨慎的吗?”
袖绿被噎,一时间回不上话,等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已经落下一段路。
姜瑜才没有心思顾及袖绿的心情,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冬雪大会的事搞定,以及……沈安羽那边的事。
按照她的估计,沈安羽应该有所行动了。
姜瑜并没有错估,她这边才回到寝殿,外头就来了个侍女说是千夙宫舒妃娘娘有请。
“舒妃?她来找你做什么?”袖绿不解。
姜瑜抬眸看她,道:“舒妃不过是个幌子,找我的定然是沈姑娘。”
袖绿了然,忙出去回那侍女。
姜瑜在殿内等着,见她回来就问:“约在了哪儿?”
“御苑凉亭。”
姜瑜对此倒也不是特别意外,太过躲藏反而引起旁人注意,不如大大方方地在外头碰面,旁人若是瞧见问起,只说是舒妃让沈安羽出来送她便是。
*
姜瑜到达御苑凉亭的时候,沈安羽已经安安静静地坐在亭子边,目光落在远处的林子里,也不知在看着什么,十分专注。边上只有一个贴身丫鬟远远候着,见到姜瑜的时候忙行礼福身。
听见丫鬟的声音,沈安羽便立刻回过头,看见姜瑜后起身施礼:“安羽叩见漪妃娘娘。”
姜瑜虚扶她一把,直言道:“我们就开门见山地说吧。”
姜瑜并不想和女主有太多交集,毕竟原主十七就是因为招惹了女主才最终导致丧命的。
沈安羽大概是很少被人这么对待,听见这没什么感情的一句话微微一愣,但到底她本性是个温婉的,最后还是浅笑着开口:“好,那我就直说了。我现在……还不能出宫。”
姜瑜皱了下眉头,按理说原著里女主现在出不了宫是因为男主时不时地去千夙宫找她,可如今反派倒是淡定不少没有那么舔狗主动了啊。
不过她倒不会以为沈安羽突然爱上晏迟寒,便问道:“为什么?”
沈安羽轻叹口气,转头又看向那片林子,这一次姜瑜顺着她的视线终于知道是什么东西吸引了沈安羽。
一只十分漂亮的小鸟,羽毛艳丽。
“你说这鸟为何不往外头飞?”
沈安羽轻轻浅浅的话传来,姜瑜看明白了,女主这是把她当倾诉对象了。
“这宫里自有人照顾,还有其它花鸟相伴,也没有必要往宫外飞。”姜瑜只随意地猜测。
“是啊,这鸟是贪恋皇宫无法逃离,可我却是为了我的姐姐。”沈安羽转头回看着姜瑜,“以前在宫外总以为姐姐在这宫中过得如何尊贵快活,可这段时间以来我才发现姐姐心里藏着多少苦。”
这苦还不是因为你……姜瑜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不过面上还是“嗯嗯”地点头。
沈安羽大概见她有所回应,又继续说:“这几日,我姐姐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不过就是为了能得见陛下一眼。”
这话说着说着,怎么有些不对味?
姜瑜并没有听错,因为沈安羽下一句话来了——
“尤其是你现在搬进乾阳宫,我姐姐更是看不见希望。”
听到现在,姜瑜已经全然清楚。
沈安羽如今是十分信任沈安芝的,不管沈安芝说了什么,总之现在看来沈安芝不只一次在沈安羽面前提过自己。
什么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大抵是三分真七分假,但这已然足够。
因为沈安羽现在已经主动为她家姐姐开口,想从她这个皇帝眼前的“红人”这儿入手,帮忙让皇帝去一趟千夙宫。
“沈姑娘想说什么,直说便是。”姜瑜笑笑。
沈安羽不算太纠结,转眸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旁人后才郑重道:“我知道你对陛下不是真心的,所以若是可以,麻烦你劝一劝陛下,让他去见我姐姐一面吧。”
姜瑜挑了挑眉,确认式地问:“沈姑娘的意思是,只要陛下去千夙宫一趟,你就会尽快离宫?”
“是,”沈安羽眼神坚决地看着她,“只要能见我姐姐心情有所好转,我定会立刻想办法出宫,否则,我不能抛下她。”
姜瑜对上她的眸子,顿了顿,吐出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