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帝王祭神的日子到了,以帝王之身祭祀,向上天祈求今秋五谷丰登、仓廪鼎食,以及来年风调雨顺。不过这一次秋收祭神与往年有些许不同。
《礼记》有云:其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其燔黍捭豚,污尊而抔饮,蒉桴而土鼓……并用猪肉供神享食。祭祀所需的牺牲与往年一致,不过是马、牛、羊、鸡犬、豕等牲畜;玉帛方面,除了各种玉制礼器、皮帛之外,多了一篮雪白柔软的棉花;而用来祭祀的粟、豆、麦、麻、稻的五谷则增添了一种,变成了六谷。这增添的一物便是今年刚刚收获上来的红薯。
系统出品的种子十分给力,第一年种出来的红薯,个大量多,扦插后的秧苗存活率也极高。在大晋现有土地肥力的情况下,良田每亩达到了亩产三千斤。
就连全程参与种植的江易情和老农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产量。在收获后的那一天,所有皇家庄子里的老农扑在红薯堆上热泪盈眶,不顾红薯上的泥土,就往怀里揣,后来更是对着皇宫所在的方向高呼万岁。
瑾玉命人将收获的一部分红薯拉到了京都的大街上供人观看,又雇了些厨娘在旁边直接搭起灶来,做起以红薯为原料的吃食来。
附近密密麻麻的围了近上万人,拥挤的程度,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御驾出行了。
所有人都想看看这被吹的神乎奇迹的红薯,是不是真的能做到“亩产千斤。”不对,最新透漏出来的消息说能“亩产三千斤”,这不是天方夜谭嘛,除非世上真的有神仙。
然后他们就全部被垒成一座座小山一样的红薯堆给惊呆了,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从最内围开始,慢慢地跪下了一片又一片的人。外围的人看不清楚情况,直到里面的人全跪下了,才看到那隐隐约约的小山堆,然后直愣愣地也跟着跪下。
数以万计的百姓跪着磕头喊万岁,脸上带着震惊又虔诚的神情,齐声欢呼的声音响彻天地。
后来在禁卫军的统领下,一队队排好品尝做好的蒸红薯。比起那些稍微复杂、花哨一些的菜式,蒸红薯奇异的得到了百姓的青睐。一大锅一大锅的红薯根本供应不急,累的这些厨娘是手忙脚乱、汗如雨下。
好些年纪大的老人,许是过去经历过灾荒,在吃到红薯的时候,不知不觉地流下眼泪来,一边用掉了大半的牙齿大口咬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念叨着“老天终于开眼了”。
让百姓见识过、品尝过之后,红薯山旁又支起了一个个木桌,坐了一排排拿着毛笔的小官。这些小官都是户部工部调过来的,有些甚至连品阶都没有,只要能认字写字、记录手册就行。
按照每家每户的人口,一人领十斤种薯,以家庭为单位,在户部的手册上记录在册。到时候还会有宣传队去每一个村子集中开讲座,给百姓们传授种植的办法。印刷厂还生产了数万本漫画小手册,上面画着简易的种植图画,能够让不识字的农民也看得懂。小册子很小,只有几页,质量也不太好,用的是做宣纸失败的废料,降低了生产成本,从而做到了数万册的生产。
如今交通不便利,要把种薯运到外地州郡,难度很大。因此种植的土地主要在京郊和京都附近的州郡。种薯虽然有二三十万斤,可要做到全国百姓都够是完全不可能的。等京郊和附近的几个州郡种上一年,收获的粮食存储起来,以抵御两年后的旱灾。
红薯容易储存,放在地窖里,几年都不会坏,又顶饱,是未来抵抗旱灾的最**宝。剩下的种薯分批运送到其他州郡的郡府,由州郡太守负责种植事宜,目的是在第二年收获后再做种薯,从而起到扩大种植面积、全国推广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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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都发放种薯那天,在旁边一同瞧着的除了百姓,还有前首辅大臣、丞相、理事大臣、太傅、京都府尹等肱骨大臣。只不过他们不可能去和那些百姓挤,而是在附近的酒楼包厢里静静观看。
一个丞相一系的四品官员伸长了脖子往外探着,然后转头谄媚地说道:“也不知道这些百姓激动什么,把整个街道围得水泄不通。叫大人您看不着,要不然下官命令手下把那些百姓都赶走?给大人您让道。”
夏程勉收回往外看的目光,皱着眉头看了看这个油头大耳的小官,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真不知道这么蠢的人怎么会被选到自己这边来,蠢也就罢了,还不知道掩饰着,把这些蠢话都说出来。这样的人留在身边,迟早会被他拖累。
还是丞相的心腹吏部侍郎会看脸色,看到丞相脸上的神情便猜到了缘由,“你这蠢货,没有看见那守在旁边的禁军吗?你是想把事情闹到圣上面前去吗?我看你是不想要你头上这顶乌纱帽了!”
“这......下官该死,下官该死。多谢侍郎大人提点。”小官悚然一惊,立刻跪下讨饶。
“如今大晋得此神物,圣上尽收民心,是我大晋之福。”夏程勉脸上带上了一抹笑,只是那笑并未到达眼底,“只是最近吏部官职考核越发严了,有些东西看似放宽了,实际上却慢慢收紧了。这天啊,就要变了。”
两句话前言不对后语,在场有些人若有所思,有些人却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而这样相似的话,也在其他各个酒楼或府邸里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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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兄,圣上真是爱民如子,实属我大晋百姓的福气啊。”一家小酒楼的包厢里,一个身着长衫的书生看着前方热火朝天的景象,心里也不由得带起了几分激动之色。
“刘兄说的是。”书生旁站着的人回答道,他身着一袭青色长衫,衣角边略微发白,长身颀立,身姿有些瘦弱,气质却风流洒脱,俊逸温煦,一看便让人心生好感。
“周兄,这次春闱你必是魁首无疑。”
“刘兄说笑了。”周沈然谦逊地笑了笑,看向窗外的眼神却很坚定,眼睛也亮的惊人。“只是这山河宴世,沈然竭愿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