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们都想着,现在郡主要放自己出去,还是赶紧出去吧,要不然等过两年郡主府维持不下去了,自己恐怕就要面临着被发卖的命运了!
看着那些管事的,去通知其他人的潇洒背影。再看向客厅里跟在各自主子身后,各房的管事,那有些发青的脸色,高怡秋的眼睛越来越亮。
回去的马车里,高怡秋斜靠在柔软的靠垫上,愉快的想着:高家剩下的这些人,马上就要过上精彩的日子了。各房里剩下的奴才们,因为有各处的回扣可拿,哪一个都是身价不菲。
李氏的两个儿媳妇,虽然一起管家,却因为相互制衡,这些年存下的银前,都不一定有身边的人多。
李氏手底下更是没存下什么银子。
不知道过惯了高府老太太日子的李氏,在以后的日子里,会怎么对待私房比自己多的多的媳妇们。
以后被婆婆用身份压制着的,‘好’伯母、‘好’婶婶,又会怎么对待,比自己还富有的,身契都在自己手中的家奴们呢!
只是想一下,都觉得心情好了三分。
高怡秋把各房当差的留了下来,其他人都给了身契放了出去。至于下面铺子里庄子里当差的,直接跟着庄子铺子,一起交接给了朝廷。
……
几天后,高怡秋就带上高家众人,到广源寺请了母亲弟弟的灵柩,踏上了回乡的路程。
姜嬷嬷自从上次在高府,见了高怡秋应对李氏的状态,就知道这是个内慧的孩子,哪怕自己不在一旁,她有郡主的身份,也不会再被李氏拿捏住了。在高怡秋说回乡后请她打理郡主府时,就爽快的答应了。
高怡秋挺喜欢现在这个季节,不冷不热,出门正好。马车不快不慢的行驶在官道上,旁边刘嬷嬷慢声细语的讲着,她在宫里经历或见识到的各种事情。
到了驿站,赵嬷嬷早已安排好人先到一步,下了马车就有舒适的房间可休息。
高怡秋呈大字状躺在床上,感觉自己除了眼睛还能眨巴两下,四肢是一点不愿意动弹,石榴赶紧过来为她按摩。
过了一会,高怡秋才觉得身上轻巧了一些,让石榴停了,自己翻了个身。心里又开始庆幸自己不晕车,如果再晕车,回乡的半个月路程下来,估计小命也交代了一半了!
赵嬷嬷进来禀报:“其他人都安排在了西边楼上,这边只郡主自己住,不会让他们过来打搅郡主的。”
高怡秋起身:“嬷嬷也辛苦一天了,这些事就让下面她们几个去办,你也赶紧休息一下。”
赵嬷嬷坐下接着道:“别人那里我也没去,只去了府里老太太屋里。”
石榴为赵嬷嬷倒了杯茶:“都是累了一天,嬷嬷就算不去,她也不能挑出什么不是。”
赵嬷嬷喝了口茶,板着脸教导她:“你这高傲的性子也该改改了,做事说话之前要先想一下,她毕竟占着郡主长辈的身份,过去问一句才算圆了郡主的孝道。”
赵嬷嬷平时很少这样板着脸教育人,石榴见她这样赶紧俯身行礼,口中称:“是”
高怡秋心里对古代这种,即可悲又可笑的孝道理论,虽然不认同,却不会站出来反对。
只能转换话题,为石榴解围:“我院子里只留下巧云和翠红,其他所有人都放了身契,那几个院子里当差的,知道了有什么反应?”
石榴知道郡主在为自己解围,赶紧回答道:“就羡慕呗,听说最让他们羡慕的,就是巧云了。”
听说巧云最让他们羡慕,高怡秋就笑的忍不住。
石榴见她心情好,接着说:“郡主放心,我专门让两个人盯着巧云,绝对保证她每天的睡眠时间,不得超过两个时辰。”
赵嬷嬷哪里不知道,高怡秋是在为石榴解围,两人这会有说有笑的,她看了石榴一眼,什么也没说。
高怡秋能把院子里,其她人的身契都放了,赵嬷嬷看到了她的心胸,留下巧云每日不让睡足,又显示出她并非只会一味原谅。
现在对身边伺候的人,又是各种维护。
对这样的主子,以后不管嫁到谁家,赵嬷嬷都有信心,帮她打理好后宅。
一心想着以后能帮着高怡秋,打理好后宅的赵嬷嬷,怎么也没想到,她以后的人生,根本就没有局限在后宅那四角的天空中。她以后所做的事,是有着强烈事业心的赵嬷嬷,想都没想过的天地。
当然这是后话,不止赵嬷嬷不知道,就连高怡秋现在也还未考虑过。
第二天一早,依然是赵嬷嬷,替还没有起床的高怡秋,到李氏那里走了一趟。回来后才张罗着出发的事。
前面是开路的家丁,负责安排休息和吃饭住宿的地方,然后就是十几个家丁,守卫在高怡秋的马车四周,后面是伺候她的仆妇们坐的马车,接着就是母亲和弟弟的棺椁,最后才是高家一众。
好在高寻文把底下人分开了一大半,让他们先行回乡,要不然回乡的队伍会更长。
卯时出发,哪怕是现在的季节适合出行,坐在马车里两个时辰,人也累了。
好在先行的家丁,已经在一处开阔地,搭起了暂歇的凉棚。更重要的是,高怡秋的凉棚,是和李氏一家远远分开的。
高怡秋坐在凉棚里,放眼望去,几个孩童在不远处的田边玩耍,辛勤的老农赶着黄牛在田里劳作。正是家家耕种忙的时候。
看着原汁原味的乡农劳作场面,高怡秋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起来。
其实把这趟回乡路,当做一趟秋游,就不觉得辛苦了。要知道在后世,想看这样的劳作场景,不也要驱车几百上千公里?现在回乡的路上,就能看到这样的风景,可不就是赚到了么!
可惜这惬意的美好时光,被由远到近的叫骂声打破。
一个二十多岁的瘦弱妇人,拉着一辆板车,上面是一应农具,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板车后面跟着一个跛脚的男子。
叫骂声就是板车上的婆子发出的。
“你这一天天的饭都吃的哪里去了,连上个缓坡都上不来,要不是我儿子在后面推了一把,我现在都已经摔下去了,我看你不是没力气,你是想要我的命啊!”
妇人并不回话,只是拉了拉肩膀上的纤绳,低头继续前行。
后面的男子要伸手推车,被板车上的婆子看到,喊叫着制止了:“推什么推,她有的是力气,让她拉个车子你就心疼了!”
然后接着拍着大腿,带着唱腔叫骂:“我这是什么命啊!别人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那是人家的媳妇对家里有功,不说那些生了儿子的,就连生了闺女的,那也是人家的骨肉,我儿子就娶了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现在都要供着她,我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再好的心情,听了板车上婆子的叫骂,也都变没了。
张嬷嬷见高怡秋面露不悦,就要让人过去制止,被高怡秋给拦住了:“嬷嬷现在制止了,等她回去不知道又要怎么虐待儿媳,还是算了吧。”
不是高怡秋没有怜悯之心,实在是现在这个社会,她就是这样,一个孝字,把人压的死死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句,千年的媳妇熬成婆!在古代,当媳妇的日子,真的是度日如年!
高怡秋不再看路上叫骂的人,开始第N次的怀念起在现代美好的时代。
一阵铃声,伴随这一句“婶子你先别骂,先听我说两句。”从新引起了高怡秋的注意。
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一个摇铃游医,在高怡秋休息的凉棚前面,拦住了板车的去路。
拦在板车前面的游医,模样倒是挺周正,个子还挺高,就是皮肤有些黑,留着个山羊胡须,让他看起来有三十来岁的样子,穿了件灰色的衣服,手里拿着个虎撑,背上背着药篓。
板车上的婆子骂的正爽,被游医这样一栏,拉着脸说:“你这游医太没道理,我家里的事,连县太爷都管不着,你插的哪门子嘴?”
她这话说的没错,婆婆骂媳妇,在这个时代属于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当官的也确实不会管。这也是刚才高怡秋不让人去管的根本原因。
那游医把手中的虎撑举过头顶:“婶子管教小辈自然是应该,可你刚才说什么不会下蛋什么的,却是错了。”
“她嫁过来都六年了,都没给我们家生个一男半女,她不是不会下蛋的母鸡,是什么?”
“婶子,你家媳妇六年没开怀,那是没遇到我,今天你们遇到我那是你们的造化!”游医说着又把虎撑举过头顶摇了两下,才接着说:“看到了吧,我可是有着比肩药王的医术,上个月在岑州,一个只剩一口气的人,愣是被我给救了过来。你家这位大嫂,只要让我来医治,我保证,不出俩月就有好消息。”
那婆子也不是好哄弄的,瞥了瞥嘴:“我买了你的药,两个月以后还没消息,那时候你早就跑远了,我到哪里去找你?”
游医把身子一正,撸着山羊胡须,说:“婶子放心,我既然说了两个月后会有好消息,这两个月我就不会离开这里,我还就在婶子你们村落脚了,什么时候这位大嫂有喜了,你什么时候再给我诊金。”
这一刻,高怡秋从挺直了身板的游医身上,好像真感受到了高人属性。
她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样的感受给逗笑了,张嬷嬷见她笑了,以为是信了游医的话,赶紧对高怡秋说:“姑娘,你别被那游医给骗了,这游医摇铃也是有规矩的,能把虎撑举过头顶的,都能被称为神医了!他真要是神医,还用自己到处找病人?你看他年纪轻轻的,就敢把虎撑举过头顶,一看就是江湖骗子。”
“这个游医是不是神医有什么关系。”高怡秋指着拉车的妇人对张嬷嬷说:“嬷嬷你看那个大嫂,刚才不管她婆婆怎么骂,她至始至终都只是低头拉车。从游医说了能治好她后,你看到她眼中的光了么?”
张嬷嬷顺着高怡秋的手看过去,刚才还弯着腰站在那里,没有一点存在感的妇人,现在却让注意到她的人,觉得她现在整个人都是发光的。
那种从新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强烈眼神,任谁看了都会心有感触。
高怡秋对张嬷嬷说:“嬷嬷你包两份五两的银子,交给那位拉车的大嫂,告诉她一份是看病的诊金,另一份是让她好好养身子的。”
张嬷嬷赶紧应了一声,就去封银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