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珥舒让人帮忙整理了应慎微自从在这里租房后的行程表,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他主要在那家咖啡厅和赛里工作。
大概出于一点误会的愧疚,也或许有一些承袭宋女士的心绪,宋珥舒做了决定后,认真去查了一番应慎微去赛里工作的原因和主要工作内容。
很快就查到莫哥身上,这才知道这男人企图榨干一个穷途末路的前富太太所有价值。
他用粗糙的情话,展现些许偏爱,立刻就夺取李为春——应慎微的继母、他人口中的李阿姨——的芳心。
李为春曾在国外留学,是个金闪闪的海归硕士,读的专业虽说是大众口中的水货重灾区,但宋珥舒同样在调查文件里看到李为春的毕设曾登上当地报纸,那件设计后来直接被某大牌买下专利。
可惜没几年李为春就嫁人做起全职主妇,过着贵妇滋润的生活,只是突逢大难,艰难独自生活大半年,最终忍不住要找一个肩膀,太轻易选择放弃,而这一放弃让她很快踏入莫哥陷阱,沾染一身不良嗜好,并且又欠下一屁股债。
当为了放弃思考而放弃思考,不管曾经多么璀璨最终都会变成鱼目,那是种无可奈何、让人深感恐惧而又一时无法挣脱的漩涡,强如宋女士也遭了剔骨般的痛。
应慎微正是那之后进入赛里工作,中途被骗去做了一次特殊服务的服务员,之后不知他和莫哥如何谈,便一直戳在门口当门面和保安,一站就是一晚。
其中必然有莫哥手段,大概想借此逼良为娼,让人“自愿”走向一条无限往下的道路。
宋珥舒指尖在文件里应慎微被骗去做内场服务员的时间点了点,明白原来陈九妹叫人招待那次,坐她身旁的是应慎微,难怪陈九妹笑得高深莫测,自以为能讨好她。
应慎微逆着阳光,周身镀了层柔软的金光,又一脸震惊,整个人全然软了下来,终于显出属于这个年纪的灵动与单纯。
昼夜不分地工作,他消瘦得比压力备战高考的学生还可怕,眼窝愈发深,眼皮折成三折,迟缓耷拉,瞧着没精打采。
宋珥舒认真打量他的五官,心说得养养。
她脚步轻快走到应慎微身旁眨眨眼:“别傻站着,不请客人进门喝杯茶吗?”
应慎微堪堪回神,他很缓地眨了下眼,遮羞布被彻底掀开的尴尬与恼意骤然升腾。
这个时间点、这个地点……不用想他都知道宋珥舒绝对动用家里的力量调查过他的事情。
深秋的阳光仍旧凉得人忍不住哆嗦,应慎微没什么神情,恍惚听见一声开膛破肚的刺啦,五脏六腑就如此被宋珥舒天真而冷酷地拿出展露,股股寒意顺着每一寸跳动的内脏往上爬,他恐惧地如同冰冻的雪人,好一会儿才能控制住自己僵硬的五官。
恼意如淤泥遮盖他的情绪。
应慎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最终张开嘴扯出一个发苦的冷笑,凝视宋珥舒卖乖的笑,垂下眼说:“看笑话就不要怪别人没礼貌。”
但人都来到跟前,一直待在门外确实不是事,那边小卖部的老板娘已经悄悄打量他们这边的情况。
应慎微扯了下嘴角,用钥匙开了大门,侧身让宋珥舒进去后重新隔绝屋外过分窥探的目光。
宋珥舒好奇地四处打量。
她只在记忆混沌时,宋女士一边为她说过去的故事一边拿出的照片上见过这样的房子。
水泥的地板,掉粉的白墙上写着疏通下水道、办\假\证、成人自学的黑字广告,符咒一样侵蚀墙面,配以昏黄的声控灯,自带恐怖片的气质。
应慎微在前面带路,两人一路无话,一直走到顶层,声控灯干脆直接歇业,暗得应慎微提前拿手机电筒照路,步伐逐渐放缓,低声说了句“小心”。
宋珥舒抬眼,瞟过右侧最后一节的楼梯堆满各种杂货,不着痕迹皱了皱眉,直到走进应慎微的房子里,眉头才松下。
虽然每天工作繁忙,应慎微家里意外简洁又干净,客厅很小,东西不多,瓷钻铺了满地浅粉色,带有上世纪的复古感。
看样子是一房一厅,进门左侧有个小厨房,右边则立着一道大铁门。
见宋珥舒好奇看了好几眼铁门,应慎微解释:“门外是房东母亲的菜田。”
“菜田?”宋珥舒瞪大眼。
“嗯。”应慎微走过去打开门。
果然门外有四块菜田,还种着菜,阳台的台上还有一盆盆辣椒、小石榴、三角梅等等,甚至在折角还可以看到一盆铁树。
正是这一大片阳台斩断了这间租房的面积,也因此房子毫无**性,难怪房租便宜。
宋珥舒很礼貌地没有乱走,坐到客厅的塑料凳上,接过应慎微递来的茶杯。
“你来做什么?”应慎微靠着墙,神情喜怒难辨,语气有些冷淡。
宋珥舒眉头也没动,慢条斯理抿了口茶水,才抬头冲他弯了弯眼,伴随这嫣然一笑,还有一张白纸,密密麻麻、排版齐整的黑字,正上方宋体加粗明明白白写着——“恋爱契约”。
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应慎微被烫到一般,看了眼就匆匆移开目光,视线落在地上,仿佛看见道士符咒的小精怪。
“我呢,想来和你做个合作,”宋珥舒笑吟吟,“和我契约恋爱,我帮你解决读书和日常的开销,前提是恋爱期间你的言行举止、穿着打扮全要听从我的安排。”
“如何?”
应慎微没什么表情,没说话,低头又看向自己手里的热水壶,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不大,过道也显得狭窄,洗菜池建得与公共厨房差别不大,不锈钢挂式的平台上除了一口锅、一把挂面、烧水器外,干净得贼看了都摇头。
应慎微伸手把水壶搭在烧水器上,只是第一下没卡好,手一哆嗦,壶口的茶水就欢快地跳出些许。
他太久没声音,宋珥舒耐心等了会儿,好奇扶着绿漆的门框,探头又问了一遍:“如何?”
话音刚落,宋珥舒从应慎微缓缓偏过的小半边脸看见泛红的眼尾,又隔了会儿,应慎微斜瞪她:“……这不是一件可以开玩笑的事情。”
“我没开玩笑。”宋珥舒无辜,好半天她莫名忍俊不禁,笑得应慎微愈发恼怒,却也只能毫无威慑地继续瞪她。
应慎微:“这一点都不好玩!”
宋珥舒笑了好半天才点头说:“我没玩。”
这副模样太没有说服力,应慎微扭过头双手撑在洗手池旁,指尖狠狠泛白,表情没有丝毫轻松,看着依旧有气,还有更多复杂到他也说不明白的情绪。
终于他狠狠闭上眼问:“你不是在和徐望月交往?”
“不是交往,”宋珥舒叹了口气,叹气声里有惋惜也有嫌弃,惋惜浪费了些时间,嫌弃徐望月不乖,随口把对方的借口扯来,“就是拉他提前试验感受一下。可惜我们两个走出去只像长辈和晚辈。”
应慎微想象不出那种画面,他尽力克制自己避免去想,所以并没有对宋珥舒客观的结论发表意见,而是继续问:“为什么最近你这么执着恋爱?”
宋珥舒歪了歪头,半真半假开玩笑般说:“因为我和人打赌,如果我能改造出一个超级无敌合格甚至完美的恋人,就算我赢了一场游戏,我可以多些筹码。虽然我本人不喜欢赌博,但不可否认,这种赌局太容易激起一个人的胜负欲了,所以我应下赌局,并发誓一定会赢。”
“否则,”宋珥舒摊手,“全世界都要陪葬,徐望月已经被pass出局了。”
说完她也知道自己的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她倚着门,试图讲清楚利益关系以图打动应慎微:“这个契约你不会吃亏,你可以先仔细看看我提出的条件,一来你的经济压力可以缓解,也不用继续住在温瑾宁相关人士名下的房产,如果一切顺利,你还可以拯救世界。”
她俏皮地开了个小玩笑。
“答应我吧。”
像故事里的海妖一样,极尽诱惑地骗人售出自己的灵魂,宋珥舒语调轻柔又玩味。
应慎微缓缓放松了紧握水池边沿的拳,深深看了眼宋珥舒。
他的眼尾仍旧微红,而眼瞳沉如古潭,若不是耳廓出卖了青涩与羞赧,他还能摆出几分唬人的镇定气势。
如同被引诱的水手,应慎微应了下来。
“可以。”
虽然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但这并不是坏事,宋珥舒满意一点头,低头看了眼时间。
“很好,你把契约看一下,签字印章,以后都不用去赛里了,至于咖啡店的兼职,你想继续做就继续,但是我要求随叫随到,其他晚上该上课上课,不上课的时候听我安排。”
应慎微一怔,忽然想到那天在赛里,宋珥舒的排斥与冷漠,抿了抿唇,心里盘算起莫哥那边如何交代,以及该如何找一份更好的兼职可以兼顾所有的时间。
还有外婆……
没等他细想后续安排,宋珥舒从手机屏幕上抬头,微微一笑:“以后你家债务不用那么着急,反正最后债主大概率要换人,现在没有什么值得你操心的,除了我,你唯一要认真对待的事情就是,要如何满足我的要求。”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正经,奈何这话本身太不正经,应慎微耳廓又一次烧起来,烧得他脑袋昏昏,后知后觉反应宋珥舒前面说了什么。
怔然之后他并没有松一口气,那种面对宋珥舒时如影随形的淤泥再次涌出企图吞没他的心脏。
应慎微却没能说什么,他拿过契约随意扫了两眼就签了字。
宋珥舒给了一份契约让应慎微自己保留,说:“我叫了车,应该快到了,一会儿先去商场给你买几套衣服。你以前美好的衣品应该继续保留,以后该戴的配饰都戴好。”
应慎微是个敬业负责的好员工,他听完点头:“明白,这些都是计划内的需要?”
“嗯,别担心钱的问题,我们是公平交易,自信大方些。”
宋珥舒看他一眼,补了一句:“不过配饰不是。”
应慎微一愣:“那我要不……”
宋珥舒慢悠悠补充道:“单纯是我喜欢看你戴。”
“很好看,继续保持。”宋珥舒笑笑。
一路上应慎微安静得仿佛三魂七魄走了一半,红润得不像坐出租,而是坐进烤炉,弄得司机频频回头,小心调整车内空调,甚至忍不住问宋珥舒:“你朋友发烧了?确定不去医院去商城?”
宋珥舒忍笑点头。
直到到了地点,司机还在劝宋珥舒带人去医院,别烧坏了,才忧心地离开。
宋珥舒扬眉:“要不然我们先去医院看看?可别上岗第一天就生病了。”
应慎微假装没听见问:“去哪儿?”
好歹契约生效第一天,大家日后低头见抬头又见,宋珥舒见好就收:“跟我走就行。”
两人来到一家奢侈品店的招待小客厅,因为宋珥舒提前说过,已经有人推来两栏衣服等着。
宋珥舒舒适地坐到沙发上,一扬下巴:“去挑几件穿穿。”
今日份契约。
宋珥舒:现在你要唯一要操心的事情就是,要如何满足我的(完美改造计划)要求。
应慎微:天上掉馅饼了吗?
《粉雄救兵》启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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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来到“美特斯邦威”的剧情!(苍蝇搓手)冲呀楚慎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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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