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铃央四人都进了小院,戒空好奇的打量四周,李不辞则将米袋拎到一旁的厨房。
尼姑朝着广严弯腰鞠躬:“大师,劳烦您为我送米,这山里什么都有,我不愁吃的,这样劳烦您真是让我过意不去。”
“施主客气了,贫僧不过做一些能做之事。”
注意到广严的称呼,李铃央这才认真看起尼姑来,她的破旧帽子下,是青白二色交杂的头发,严格来说,眼前的人并不是尼姑。
送完了米粮,天色也已快到中午,广严没有多说什么,与三人转身便离开这里,回去的路上,李铃央忍不住好奇便问:“大师,那人为何会住在这里?”
广严是出家人,不打诳语。
不过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带这么多人去给尼姑送米粮,虽然四大皆空,可心里也有些担心李铃央三人误会什么,便解释道:“老衲二十六年前救了此人,她便一直住在这里。”
“师伯,可是咱们后山也有庵堂,她为什么不去庵堂呢?”戒空好奇问道,手里拿着尼姑给他的竹笋,兀自啃着。
“她尘缘未了,去不得庵堂。”广严叹了一口气:“说来,她的身世也颇为可怜。”
广严似乎被打开话匣子,这些年他常来接济尼姑,尼姑便和他说了很多自己的事情,但这些事,广严也无人可诉,现在有人听,他便自然说了出来。
尼姑名叫翠云,本是京城外莫家村的村民,她丈夫嗜赌成性,欠下赌庄不少钱,实在还不起,便要将她卖到青楼,翠云不肯,挣扎之中砍死了丈夫,反应过来时,她惊魂未定之下,便到河边想要跳河自尽。
老和尚那时候还是个年青的和尚,到河边挑水,便顺道救起翠云,将她安顿在后山,时常送些米粮给她,叫她好度日。
“一晃也已二十多年了。”
李铃央听得啧啧称奇,瓦伦丁的游戏做得确实不错,连这种背景板NPC也有自己的故事。
“大师你说她尘缘未了,难道是因为她杀了自己的丈夫?”李铃央好奇问。
广严摇头:“此事,是她之事,贫僧不愿过问,也请施主莫要再问。”
李铃央了然,便没再问下去,四人沿着石阶重新回了广慈寺,在正门前互相道别,李不辞转身离开,她急忙跟上去。
“那块玉佩,我会去找来还你的。”她将钱袋递到李不辞面前。
“这个还你。”
李不辞看她,毫不客气的拿回。
“不必。”
李铃央咬牙,看李不辞这样,她还真不想找了。
“不必那就算了,大不了我买一块赔你。”
李不辞神色依旧冷淡,没再看李铃央一眼,转身就走。
李铃央在他身后咬牙切齿,随后转身回禅房,明月不在禅房里,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转了两圈,便出禅房,正好戒空也从一旁走过来,见到李铃央便热情喊道:“李姐姐。”
“小和尚,你去哪?”
“该吃午饭了。”戒空道,左右没什么事,李铃央便跟着戒空一起去吃饭。
两人来得很早,膳堂里人不多,李铃央拿了碗素面,又拿两素包,便坐在一边和戒空一起吃饭。
正吃着,她一抬头便见李不辞也从外面走进来,端了碗面便坐到膳堂角落。
她和戒空坐的位置也很偏,李不辞向来眼睛长在头顶上,更不会注意到,便一边吃一边看他。
李不辞神色依旧冷淡,不过吃相还算是斯文。
戒空也好奇看向李不辞,问道:“李姐姐,那人是不是不开心?”
“为什么这么说?”
“他好像都没笑过。”
“他面瘫。”
“面瘫是什么?是面吗?”戒空挑起一根面条。
“面瘫是种病。”李铃央低头吃面。
“那他看起来病得不轻呢。”戒空童言童语,惹得她笑了一下。
话糙理不糙。
不过,她又看李不辞。
他好像确实没笑过,冷笑不算。
给人家玉佩弄丢了,还在背后蛐蛐人,李铃央叹气,有时候真希望不要这些无聊的道德感,可是那东西是她弄丢的不是?
她吃完,端着碗放到收碗筷的地方,看着外面万里无云的天,问身边的戒空:“你们这后山真的有野兽吗?”
“我只和四师兄,五师叔一起去过后山砍柴,虽然广严师伯说有野兽,但我没有见到过。”
“李姐姐,你要去后山砍柴吗?”戒空问。
“你要去吗?”
“监寺师叔说,寺中人多,柴火不够用,让我与广严师伯还有四师兄一起去砍柴。”
为了心安,她决定去找那块玉佩,便摸了摸戒空的脑袋:“我也要去,不过不是去砍柴,说不定咱们一会会见到。”
她短时间内见不到太后和陆姝,也正好有时间,不过为以防万一还是找个东西防身好。
她和戒空在膳堂门口道别,正准备去找陆和渊借把刀或者剑,便见明月从膳堂另一个口走出来,手中端着供果,她小跑过去,一拍明月的肩膀。
“嘿,明月你去哪?”
“小姐,您在这啊,叫我好找。”明月惊喜:“今日要举行法会,夫人让我送供果过去。”
“去哪?”
“大殿。”
今早见陆和渊,他应该就在那,李铃央便问:“你吃过午饭了吗?”
“还没。”
她伸手拿过供果:“我送过去就好,你去吃饭吧。”
“可是……”
“快去,现在没人,一会人多了。”
李铃央催促明月,随后便转身往大殿走去,途中遇到李母身边的侍女,她便打招呼跟着她们一起去大殿。
将供果放好后,李铃央便四处搜寻陆和渊的踪迹,刚踏出大殿门槛,便见住持与陆和渊一同从回廊一端走过来。
李铃央眼睛一亮,朝他小跑过去。
“老衲告退。”住持点头,与李铃央错身而过。
陆和渊快步往前,伸手接住李铃央的手:“慢些,这里刚拖扫过,不要摔了。”
李铃央喘匀气:“我有事情找你。”
“什么事这么着急?吃过午饭了吗?”
“吃过了,我来找你借样东西。”
陆和渊笑着,虚虚握着她的手,佯装不知自己握着:“什么东西?”
“剑或者刀也可以,我在这里只认识你有可能带刀带剑,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我很快就还你。”
李铃央说话时便注意到自己的手,她收回,随后看向陆和渊,说来也奇怪,她本该有些担心他是否会借给自己,但她却没有半点心虚,反而认定,她的要求,他不会拒绝。
陆和渊神色暖如春日阳光,垂眸解下腰侧的佩剑便递给她。
“剑器锋利,你小心伤了自己,怎么今日要找我借剑?”
李铃央接过,抱在怀中,眼睛一转:“哦,我想和戒空一起去后山砍柴。”
“砍柴?”
“嗯,放心,我砍完给你磨好再还你。”
“可要我一同去?这山后不安全,你若不想我跟着你去,便让陆云跟着你去?”
“不用不用,你别派人跟着我,戒空和广严大师会一起去的。”李铃央拒绝,不过就是去找个玉佩而已,没必要麻烦。
她能跑能跳,能做好自己的事,不需要别人插手。
“你放心,我有你的佩剑,能保护好自己。”李铃央一笑。
陆和渊弯着眉眼:“好。”
她准备离开,却又想到什么,便问:“你这把剑,是不是很有来头?”
毕竟是佩剑,还是问清楚好。
“要不然你给我拿一把不贵的剑?随便什么都可以,刀也可以。”
“不贵重,没有来头”陆和渊摇头:“只是一把剑,若是比起普通的剑来,不过就是锋利一些,装饰多一些罢了。”
“你若是喜欢,便留下。”
李铃央眨眼:“你说的,要是我弄坏了,你可不许找我赔。”
“好。”
见他答应,李铃央转身就要走,陆和渊却扯住她的衣袖,望着她:“我要去膳堂,你要去后山,也有同路的地方,不如一起走。”
李铃央笑起来:“好呀。”
两人并肩而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着话,直到岔路口,陆和渊站定,看着抱着剑的李铃央:“这样抱剑,不会不方便?”
“那我把它挂在腰上?”李铃央拿着剑,看着该怎么挂在腰带上,她之前玩游戏,也玩过东方武侠类,但还没研究过怎么挂剑。
剑上绑着好几条锦带,她看来看去,不知道哪些是装饰,哪些是绑带。
陆和渊见她有些手忙脚乱,便低头问:“要我帮你吗?”
“那给你。”李铃央毫不客气,将剑递给陆和渊。
陆和渊拿过,站在原地,弯腰将剑上系带一条条穿过李铃央的腰带,再系紧。
好在这时候大部分都在忙佛会的事情,这边人不多,就算有一两人走过,一看见此情此景,也都低头装作没看见快步溜边而过。
许是在佛殿呆的久了,陆和渊身上也染上一股淡淡的香味,鼻尖全是他的味道,靠的这样近,仿佛被他的气息笼罩,李铃央脸红不自知,只是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有些闷热。
“好了。”陆和渊系好,便起身看她。
李铃央往后退了一步,侧头去看腰侧的剑,他绑的位置靠后,又将剑的位置也调整了,不至于让剑尾触地,也让她更方便抽出来。
“你去吃饭吧,我先走了。”
李铃央有些不敢抬头看他,脚下抹油般一溜烟便往另一条路跑去。
陆和渊痴楞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
鼻尖还是她身上淡淡的味道,手指上还残留着她腰带的温度,那温度比这阳光要灼热数十倍,如同刚烧开的水,要顺着他的指尖,直烫到他心里去。
他突然间觉得自己是个伪君子。
分明想握她的手,可他还要装着不想,着实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