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娘也威武 第106章 兴办女学

翌日巳时。

谢云昭奉旨入宫面见太后，马车到了宫门前，恰好与下朝的官员碰了个正着。

大概是今日早朝晚了些，她便吩咐将马车停在宫墙外的角落处，身侧白雀掀开车帘，看着各色官袍的人三三两两结伴出来。

走在一侧的女官抬头看过来，脚尖一转就朝这边过来。

“大人？”

白雀与那人对视，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她可是大人身边的标志，她在这儿，旁人就会猜到大人也在这儿。

谢云昭整了整自己的衣着，道：“走吧，咱们下去看看。”

本来她是想着等朝臣们过去再下马车，现在人到车前还是下马车迎接比较好。

“下官虞明珠见过将军。”

谢云昭伸手扶了一把，站在她面前的虞明珠是朝中礼部的官员，主管祭祀礼制，虽然手中的权力不多，但也是能堂堂正正站在朝堂上议政的女官，与她还有些渊源。

“大人这几日未上朝，错过了好多趣事呢。”虞明珠微微抬头，笑眼清澈。

宫门口有人停下来驻足，朝着这边看，谢云昭借着马车遮掩几人的身形，闻言眼尾也染上笑意。

“怎么？我就是几日未上朝，这段时间还有趣事？”她上朝时，朝堂上说来说去的都是一些寻常政事，要么就是修桥铺路要么就是惩治贪官污吏，很难说有什么趣事。

虞明珠凑近一些，声音低沉：“我听说大人昨日去了德昌书院，回来时陈大人便入了宫说道，陛下还说若是举荐不行，那便男女同考，这样便公平公正了……”

这件事在谢云昭接收情报的范围内，她昨日夜里已经知道消息，虽然心中亦有这类想法，但是此事还任重道远——别国确实有男女同考的惯例，但陈国历来无此先例。

陛下此举，势必引起朝中许多臣子的反对。

她不动声色，听虞明珠继续说。

“听说陛下赏赐了陈大人，说是没有他的启发还没有这般想法，陈大人回去后想必也同他们商议许久。”虞明珠说到“他们”时，朝着宫门偶尔驻足看过来的朝臣看去。

“然后呢？”

“然后今日早朝，陛下说起昨日的事，说是他夜里想了想，还是不太妥当，男女同考是好，但是陈朝少有女娘上学，便是女娘最多的德昌书院，女娘占比也不过三成，地方书院更是少有招手女学生的。于是，陛下就提出，要先办好女学再论此事。”虞明珠说话时脸上耀眼的笑容几乎止不住。

萧翊和这一手是谢云昭没有想到的，但她几乎能够想象到朝臣们懵了的反应。

毕竟，讨论了一夜的如何阻止男女同考的问题，现在陛下转而说要办女学？

“确实有趣，不过朝中人反对的怕是也不少。虽说各世家多少有几位女娘在德昌书院上学，但世家大多有点傲气，怕是宽以待己严以待人。”谢云昭抱着手，指尖擦过鼻翼，带着暗讽。

“确实如此，殿上几位大人都说‘百姓衣食尚且困难，送自家女娘读书，更是不可能’。

“陛下就说‘百姓衣食艰难，乃朕与诸位之过，朕身为天子，要为民忧虑，诸位为民父母官，也要以身作则，君臣齐心让百姓吃饱穿暖。若是想要诸位诚心为百姓着想，就捐银捐粮吧，正好江南发水、育婴堂正建……有一个算一个，赵大人，你怎么看？陈大人，你呢……’”

虞明珠绘声绘色模仿朝堂上的情景，几人乐得不行，谢云昭这才发现虞明珠还有如此高的说戏天分。

等到几人笑够了，虞明珠正色起来：“虽说今日朝中之事变化得太快，像是有趣，但朝中许多大臣势必对此事不满，恐怕会牵连到大人您的身上，还望大人谨慎些。”

谢云昭点头：“多谢明珠，此事我已经知晓，最多也不过是兵来将挡，倒是你们也要多注意自身安危，出门时多带些人手。”

……

华荣宫内。

“朝中近来诸事繁忙，到月末是陛下生辰。皇帝及冠也算是朝中上下的大事，免不得地方官员前来朝贺，倒时候京城人多起来，各方人马交织一起鱼龙混杂，恐怕会出乱子，还得你多照看着点儿。”

今日天色很好，太后游走在后花园中，又说起萧翊和及冠的事情来。

她连着几次说到这件事情，想必心中很是忧虑。

谢云昭眼睛瞥见太后鬓发间的银丝，自然是应了下来，这不仅是对于她和燕云军的考验，更是她和燕云军的机会。

身后远远跟着宫人内侍，她半扶着太后游走在池塘边，看池边新荷。

“陛下及冠后，许多事情都要安排上来，各国朝会也在今秋，陛下如今后宫空无一人，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散步在合欢树下，日光斑驳地落在两人的肩头，但却不炎热，反而显得有几分明快畅意。

“陛下后宫无人？”谢云昭脚步微顿。

她不曾关注后宫，只知道后宫没有皇后四妃，也就是说暂且没有重臣将女儿送入宫中，但是历来皇帝宫中是有些貌美秀慧的低位嫔妾的，况且萧翊和正是气血方刚的的年纪。

太后摇头，两人继续向前。

“陛下登基时年纪尚小，等到他亲政时，世家上奏劝说陛下封后纳妃，陛下也都回绝了，说是天下未定怎论私事。我估计着乾安宫里劝说陛下充盈后宫的折子都要堆满了吧……”说起这件事，太后面上带着笑。

谢云昭却从她的笑意中看出些许无奈和怅然来。

先帝当年还是王爷时，虽然与还是王妃的太后恩爱情深，但是后院中侧妃妾室也是有的。等到登基后，后宫中更是添了不少人。

太后今日说起当今陛下的婚事，是否又想起当年与先帝的诸多往事呢？

……

从太后宫里出来，谢云昭还是去乾安宫转悠了一圈。

萧翊和正在批阅奏折，他总是有很多事情忙不完，不过比起前些日子好上许多。先前各州县都来了折子，问要来京城给他贺生辰礼，字里行间都是积极热情。但各州县的官员胜不胜数，若是都来这京城，恐怕人满为患。

他回绝了好多折子，让各州县选有代表的官吏前来，也着礼部限定了官员人数。好在现在临近生辰，那样问安的折子少了许多。

“令晖同母后说过话了？母后在宫中也是盼着同人谈心的，令晖有心了。”萧翊和笑道，引着谢云昭坐下。

谢云昭喝了茶，道：“殿下也是惦念你，说了陛下及冠那时宫中京中的布置，还说了陛下的婚事。”

“我的婚事？”

萧翊和有些失声，瞳孔有片刻的失神。

谢云昭看着他，心中难免有些奇怪，靠近一点问：“怎么了，陛下的婚事可是自己另有安排？殿下说陛下后宫无人，朝臣颇有微词，希望陛下早日将婚事提上日程。”

“令晖有成婚的意愿吗？”萧翊和不答反问。

“我自是没有的。军中庶务还需要我去操持，若是成亲，恐怕牵涉太多难免不利。”

至于是什么不利，自然是夫家干涉，若是有孕，怕是许多事情也会搁置下来。

萧翊和于是答：“我也是如此想法。”

他公事自然是忙碌的，还未及冠之前，许多事情他都亲力亲为，难免忙碌，等到朝政安稳，培养出能够信任的臣子，他手中的权力渐渐放下去，想必会清闲许多。

但是谢云昭想不到皇帝成婚会牵涉什么，或者说，许多皇帝封后纳妃都是为了将世家主动牵入。

萧翊和这样的做法倒是奇怪，莫不是——

谢云昭心中猛跳。

萧翊和不想和世家扯上牵连！

他继承了先帝晚年的想法，想着强皇权、削世家，因此不愿意让世家贵女进入宫中。但是，为什么宫中连分位比较低的嫔妾都没有呢……

千般念头闪过，最后留下几种，她看向萧翊和。

他眸光清澈如许，面如冠玉，已经是俊朗非凡的青年帝王，只是望过来时眸光又带了些丝丝的……依恋？

谢云昭陷入回忆，想起他过去的表现，又顺势联想了一下，凑过去悄声问。

“陛下可是喜欢年长些的女娘？”

她声音极轻，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

萧翊和眼睛微微睁大，随后轻轻垂头，眼神瞥过殿中不远处值班的内侍，谢云昭竟然从他的面上看出些羞涩之意。

“我明白了。”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一日之内到了两次荣华宫，谢云昭几乎是将这里当做自己家一般，得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自然要快些叫这后宫之主知道。

太后有些愣神。

“陛下喜欢年长些的女娘？”

谢云昭点头，她先前还以为像萧翊和这般在皇宫风雨中长大的皇室子，大概喜欢的是天真活波的女娘，没曾想他喜欢年长些的。

不过这也能说得通，萧翊和自小在宫中无依无靠，渐渐记事时是太后将他养在身边，由她教导伴学，她也曾说过许多有才能的姐姐们发挥聪明才智救国救民的事迹。若是他的理想成婚对象是位勇敢坚毅的姐姐，也并无疑问。

太后缓了缓，露出些笑意来。

“若是如此，宫里递上来的选后册子大概要换上一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