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自己的马,到了骑兵营也能让她自己照看。”刘阡如此说道,假装没看到袁行歌在明清野身后给她狂甩眼色。
现在袁氏这边每个重要将士都有拉拢明清野的任务,如今这人送上门来,哪有不要的道理。
看来她跟那个冯阿信也是感情深厚,可以借机拉拢过来,如果真的是个有本事的,刘阡也不介意给这个冯阿信铺一条路。
耍心眼她们也会,就是没有左衡秋那么阴险罢了。
而左衡秋听到这番话就留了个心眼,她听说当初跟着明清野来的不止一位女子,如此破绽当真是,必须为她所用啊。
她最喜欢的就是玩弄人心……
明清野就被带着练了一下午骑马,旁边小校场里训练的女兵还在笑她。
现在明清野是一万女兵的直属上司,别的女兵也都看见,在明清野手底下训练过的兵上了战场都如同换了个人,下了战场连伤都没有。
已经有不少百人将都跟着明清野的安排训练,就算她们不安排,手底下的人都跑去自己训练,那架势,真的有明清野靠武力争夺官位的真传。
百人将们也是害怕自己的位置被抢,多的都跟上了训练,还经常到明清野面前请教。
经此一役,军营里作风大改,明清野趁热打铁把手底下的一万人集合到了空地大校场上。
别的不说,先站两柱香!
……
很快新兵就抵达了军营,那一日后营挤满了人,而且都是年轻女子,从旁边走过去叽叽喳喳的很是吵人。
明清野领着现在的骑督袁瑄汝蹲在旁边看,边观望边说:“我怎么觉得这么吵。”
“嗯……”袁瑄汝赞同的点点头。
“听袁二姐说,这要三万人,右翼那边还分了两万过去。记录的就那么几个,向许会不会忙不过来?”明清野走过去瞧了一眼,新兵队伍后面更是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排着队。
“袁四,你让那四十个总兵过来维持维持秩序。”明清野使唤道,然后拿起笔替向许分担一拨人:“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走到她面前的新兵免不了要盯着她的脸看,有些还不太敢过来。
明清野本人不在意,向许见此却开了口:“各位不要害怕,这位是我们左翼的明都尉,跟你们一样这是这次来的新兵,只不过比你们早来了六天,参加了一次战役就立了大功。”
“果真?”一些新兵也敬畏强者,再看明清野,眼里已经有了更多的考量。
“自然,你们以后就知道了!”向许卖了个关子笑道。
新兵们又看向那个黑脸女子,有的踌躇几秒就走了过去,边看明清野记录边问:“都尉大人,您真的和我们一样是这次新招的女兵?”
“嗯。”明清野点点头,然后呲牙一笑:“不仅如此,我还是负责训练你们的总教练,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啊,失敬失敬。”
那新兵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客气了两句就弓着腰拿到了令牌,然后就听一阵骑马的声音。
往后一看,只见一片尘土飞扬,队伍后面来了好几个骑马的将领,满面严肃,看起来凶神恶煞:“已经报完到的都给我到旁边站着!百人一组!”
明清野憋着笑看着金四海给新人下马威。
金四海就是当初那个当了出头鸟被她修理了一番的老兵,后来表现很是优异,就成了新的百人将。
不得不说这人严肃起来十分吓人。
而那些新人立马感受到了军营的肃穆,一个个登记完乖乖站到一边,等到了一百人就有个骑马的把她们领到校场顶着烈日站着。
这也是明清野让她们做的,新人嘛,不好好磋磨磋磨,怎么能顶事呢。
她让一个百人将分别管了五百人,这就提拔了四十多人上来。
青铁也跟在后面,人高马大一看就是威慑。
明清野很放心把这些新兵交给她们,特意说了前段时间要非常严格的训练,让这些新兵感受到战场的残酷。
帮忙登记到一半,明清野就被刘阡叫了过去。后者面色很是难看,看着她欲言又止。
明清野就问:“刘都尉,发生了什么事?”
“阌朝来人了。”刘阡握着剑的手使了大劲,几乎爆出了青筋:“女皇封了一个监察使过来,给了他一半南翼兵权。那是个男子,还是个阉人!”
“……”
这个世道还有阉人?
明清野没怎么直观感受,但是看刘阡满脸屈辱的样子,还是识相的没问她。
“我们边走边说。”刘阡转身道:“那阉人名讳许蕴,在后宫里地位不低,伺候的是贵君白氏。刚刚到军营就指明要见你,恐怕来者不善。”
“这么快就来了,白氏是有多希望青阌战败啊。”明清野抱臂感叹道。
太没道理了,要是青阌被攻占,白氏的处境又能好到哪儿去。
“到时候你莫要惹眼,听说许蕴睚眦必报,身边还带了两名暗卫高手,惹了他没有好处。你只安静跟在我身后就好。”刘阡仔细叮嘱说。
“人家都已经找上门了。”明清野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心开玩笑:“你再看我这样子,能不惹眼嘛。”
刘阡欲言又止:“总之不要得罪了许蕴就好。”
“是是。”
等到了主帐,明清野就见到那个许蕴了。
来者一身浅紫丝绸官衣,上面绣着繁复金丝花纹,头戴乌纱,面容秀丽,或许还沾了脂粉,平添几分艳气。
“嗯?这是何人,太过丑陋,怎能出来污人耳目。”那许蕴一眼看过来,就细着嗓子嫌弃道:“快让此人出去。”
“……”
明清野头一回见太监,总觉得有些……
这种人就像是独立出来的第三人,没有平常女子阳刚,也没男子那么低调内敛,明眼看着有些娇纵,比男子还要柔弱一些。
“监察使大人,在下左翼都尉明清野,特来见过。”明清野还是向他行了礼,虽然这一帐篷的人面色都不好看,但明清野是什么人,又什么没见过,眼里清亮反而让那个阉人用袖子半掩住面容多看了几眼。
“眼睛长得不错,留下吧。”
许蕴一路过来可是受够了这些兵娘子不敬的眼神,如今看见这么一个不对他有轻视之心的女子,哪怕貌丑,他也觉得顺眼。
要说这世道男子地位低下,没了根的男子进了宫反而要自在一些,不用担心贞洁没了,也不会担心女子掳去。许蕴就是这样被送进宫,得了白贵君青眼,又被封为监察使来管这些女人。
他知道这些人看不起他,他也不在乎,这圣旨,这权利,统统握在他手里,旁人,也只有听命的份儿!
“监察使舟车劳顿,不如让左衡秋带着先歇着吧。”袁行歌向前一步说道。
母亲不爱跟白氏的人打交道,从许蕴进来开始就一直闭目养神不做理会。缘由也是许蕴仗着背后是白贵君,当着母亲的面给过大皇女很多难堪。
让左衡秋伺候着也合适,反正她们白氏的人迟早要碰头。
“让这位,叫什么名字,过来伺候本官。”许蕴知道自己是为谁而来,指了指明清野慵懒道。
“在下明清野。”明清野看了眼左衡秋,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明清野,过来吧。”
许蕴站起身,身高同明清野一般高,却要比夏路回还清瘦。
袁行歌皱眉想再说些什么,就被明清野拉住了。
她过去把人扶起来:“属下不知监察使住在何处,还请左大人帮忙带路吧。”
“嗯……有理。”许蕴见她也愿意靠近自己,不由得心里叹息。
这个女子让他觉得舒服,杀了倒有些可惜。
左衡秋就在旁边跟着,看不穿这明清野打的什么主意,许蕴确实有几分姿色,不然也不可能侍奉在女皇左右。
可是明清野对她夫郎那么好,没道理只这一面就见异思迁。
左衡秋只能先静观其变。
“这外头为何乱糟糟的,明清野?”许蕴出去了就听帐篷空地处喊声震天,神色更加不悦。
他不喜这般吵闹。
“回大人,那是新兵在操练。”明清野低眉顺眼道。
“嗯,你好生识趣,袁氏那一家子联合起来排挤人,太让本官伤心。”许蕴叹道:“就是你这张脸,是与生俱来的吗?”
“是的大人。”明清野又道:“这人对待残缺丑陋之人自然是会抱有异样眼光,属下也是知道这坏处,所以才看人不只看表面。”
“那你觉得,本官内里……是怎样的,嗯?”许蕴眸色如勾,指腹还磨了磨她的手心。
“……”
这是被调戏了吧,明清野倒不知道这个世界太监反而更放的开。
她低垂着眼眸向旁边看了眼,似乎想闪避过去,说道:“监察使大人,属下已经有了家室,跟过来也只是听命行事,可不敢唐突了贵人您。”
“哦?”许蕴着眼斜睨着她。
但女子三夫四侍天经地义,哪怕明清野这样丑的,到了年龄肯定也有良家男子婚配。
他呀,喜欢一样东西,也不看外貌,明清野这双眼睛他看着眼熟,也着实喜欢。
狭长凤眸,尾端微微勾着,别人一眼过去或许看不出来,但许蕴可不是一般人,在宫里,你头一个就是得会看眼色。
许蕴如今看多了明清野,就能想象得到那张脸没了黑斑,五官如此好看,怕也是倾城绝色。
可惜了。
“成家了又如何,跟了本官,等你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随便打发了就是。”
“这……属下难以从命,还请大人原谅。”明清野俯身,脑袋垂的更低了。
“看来你也是个不解风情的女子,罢了。”
送到地方,明清野就找了个要看着新兵的借口离开了。
许蕴缓缓走上早已布置华丽舒坦的贵人榻,侧躺着,媚眼如丝般看向左衡秋,勾了勾手指道:“过来。”
“大人,有何吩咐?”左衡秋走过去坐在了榻边。
许蕴低笑着攀上她的肩膀,轻轻吐气:“叫什么大人,衡秋与咱家这般生分,可是怪我对那明清野太过热切?”
“衡秋不敢。”左衡秋握着他白皙骨节分明的手,转头道:“不知贵君封你来这里,有何用意,大人可否能明示?”
“自然是助你。”许蕴眼中闪过一丝满是趣味的阴狠:“杀了明清野。”
“上面当真如此狠绝?”左衡秋把玩着他的手指说道:“我还以为至少会让我去试试策反,这两日我已经着手去做了,袁氏从冯阿信处入手,那我也能从明清野另外一位友人下手。”
“策反作甚,那人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小心思忒多。”
许蕴瞧着她有些冷硬的侧脸,知道这人实际不想杀人沾血,便悄声说:“你可别忘了……你欠我的,终要还回来。”
“我没忘。”左衡秋看着他,轻笑道:“白氏对我还真是不放心,特意派你来警醒我。”
“哼。”
许蕴轻哼一声才躺了回去,摆手说:“去,关了帐篷,好不容易见一面,你可要多陪陪咱家。”
“是……”
左衡秋背过身后眼神就幽暗了下来,再往里看还有一丝深切的痛苦,只是被掩饰的太好,再转过身就只剩下一片深沉复杂。
回去路上,明清野思来想去,确定看见在她拉住许蕴的手时,左衡秋的神色有一丝不寻常。
刚入主帐时她就观察着整个帐篷里的人,在许蕴说她眼睛好看时左衡秋神色僵硬,她才想多试探试探。
刚刚一路走过去,许蕴或许只是觉得调戏她好玩,但是明清野垂下的视线就看见左衡秋身侧的手捏的紧实,仿佛极力忍耐。
从种种迹象来看,这左衡秋的把柄,就是许蕴了。怪不得前几日听袁行歌说起左衡秋,只道这人亦正亦邪,原来是有把柄捏在白氏手里。
明清野直接去找了袁行歌,给她说了这件事。
袁行歌反而摇头:“我不知道此事,更没听过她有什么心爱之人。”
“总之现在可以看出,左衡秋也是受白氏控制才效忠于她们。”
“唉你有所不知,左衡秋这人本来生性潇洒,在师门里也是有志向抱负之人。不成想五年前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我以前在军营没有见过她,这次不知道为何被白氏派到了这里。”
袁行歌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告诉你,她的心思难以琢磨,说不准就是单纯做戏给你看。你还是赶紧去练骑马,几日后你就要带兵出战,到时候总不能叫敌军将领下马跟你打吧。”
“那好吧。”明清野见她不上心,只能先自己记在心里。
这五日士气最为高涨,就连新兵都训练的热火朝天,军营里一派生机盎然。
如果没那个许蕴过来指手画脚就更好了。
那人时不时就派人来说让她们小点声,打扰他清梦了。又或者嫌她们太臭,将她们赶去军营外面洗了澡才能进来。
不到一天许蕴的名字就出了名,偏偏右翼那边对许蕴唯命是从,左右两翼的矛盾也更加深化。
明清野看着右翼那边更加散漫的军风,明白白氏派许蕴过来的目的就是想废尽青阌兵力。
可惜右翼那将近五万兵马都成了摆设,袁氏对其竟然也是无法插手的状态。
明清野不由得担心之后的对战,这样的分裂让军营里气氛紧张,后方不安定,上战场的将士又怎么能安心。
袁行歌本来时时注意着许蕴的动作,但对方连日来只是去前营的瞭望台上坐着,说要看看风景,又觉得前营不够牢固,让右翼的将士把护营沟壑又挖深了十多米。
她见对方没有什么异动,就放了更多心思在训练明清野上,前营的守卫大多也就换成了左衡秋的人。
出兵之日,明清野率领一万兵马出了前营渡过护城沟壑,行路百里就见到地方将领,竟不是赫连月,而是一个身形肥壮的将领带兵。
“那人叫莫甘,南晋一员大将,擅大刀。”袁瑄汝在旁边给她说道:“听说此人力大无穷,你要小心为上。”
“不见赫连月。”明清野扫视了对方阵营一眼。
“估计是赫连月没信心打赢你,让此人来摸清你的底细。”袁瑄汝低笑说:“看来你对她们构成了不小的威胁。”
“希望如此,我心里总觉得不安,你让底下人多注意四周的动静。”
袁瑄汝应了句是。明清野这才驾马向前:“吾乃青阌都尉明清野,特来应战。”
“明清野就是你?哼!上次损我右翼五千人马,本将今日就要斩你项上人头!”那莫甘一出声就泄露恨意,明清野便也明白了,笑了一声就拔剑等她冲过来对了一招。
对方果然力大,明清野卸了力道没有硬拼,虎口依旧被震得麻木。
果然,正面比拼她是真的没有优势啊。
得想想办法才行。
明清野靠着灵活闪避让莫甘越发急躁突进,这胖子看来耐性不够,明清野就想激她一激,开口说道:“莫将军,你们赫连小将今日怎么不见出现,莫不是被我吓跑,做了个缩头乌龟?”
“你住嘴,赫连将军英勇善战,怎么可能怕你!倒是你,今日就等死吧!”莫甘似乎想到了什么,两人又离得近,明清野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的狂妄之色:“你杀我五千,我就要杀你一万,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明清野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哪怕没有一战之力,那她们也能及时撤退,只要退回去,敌军也拿她们无可奈何。
除非……她们退不回去!
明清野神色一凛,立刻看向军队后面,却看见不知何时连川河流里上来了许多士兵,带头的就是赫连月,正悄悄逼近,呈包围之势。
“竟然发现了,给我上!全歼青阌敌军,谁取了明清野项上人头,就奖赏黄金百两!”莫甘不曾想明清野如此敏锐,立刻发动攻势。
明清野哪里还会恋战,冲着袁瑄汝就喊:“袁瑄汝!撤退,别打了,撤退!从后突围!”
她先一个冲向了带兵在后方等着她们的赫连月,对方泅水而来,现在肯定也是还没准备好,可以突围过去。
竟然提前设下了埋伏,就是等她们过来好瓮中捉鳖。
她只带了一万人,前有追兵后有埋伏。
这是要置她于死地!
明清野看了眼已经有些慌乱的军心,直接下马迎上了赫连月:“袁瑄汝,不用管我!带人冲出去,快回大营请救兵!”
“是!”袁瑄汝知道她是要拖住赫连月,立刻甩起军旗让手下人冲。
现在的青阌不同往日,湿漉漉的南晋对手自然抵挡不住,她们只折损了一些兵马就突出重围往大营飞奔。
赫连月截住明清野的退路,带着南晋口音,语气更显幸灾乐祸的说:“你逃不掉了,明清野。”
“你回去也没有救兵,还不如乖乖投降,说不定我们还能留你一命,只要你效忠南晋。”赫连月见她丝毫不慌乱,即使分心也跟她也打的有来有回,心里也有了考量。
青阌白氏让她杀了这个人,她反倒下不了这个手。
明清野一拔匕首就在她胳膊上留了一道伤痕:“做你的春秋大梦。”
她们的人已经撤出了包围圈,明清野不再跟她纠缠,脱身后直直向后方冲了进去,有人阻挡就是一击毙命,直到杀出一条血路。
“将军,要追吗?”莫甘已经跟了上来站到了赫连月身边。
“你带兵去追,青阌已经跟我通了信,说不会放下吊桥让她们渡过护城沟壑回到大营,此战是彻底打垮青阌的好时候。只不过……”
赫连月看向明清野奔逃的背影,又看向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舔了舔嘴唇笑道:“把那个明清野,给我生擒回来,我记你大功一件。”
“是!”莫甘得令跨上马就追了上去。
明清野跑过了百里才看到在大营前方的军队,她喘了一口气,然后推开人过去:“怎么回事,堵在这里干什么,怎么还不进去!”
“都尉,上面的不开门!”
袁瑄汝冲过来说:“瞭望台上面有人喊话说看到后面有南晋大军过来,不能放下吊桥让我们回去。”
“谁在喊话!”明清野紧皱着眉。
“是许蕴,现在看不见我二姐,估计是被他们绊住了。”袁瑄汝已经看到身后滚滚尘土里追来的敌军,心里顿时一突:“怎么办,明清野……”
难不成今天真的要被许蕴弄死在这里了吗……
“只能撑到你二姐过来,这两日许蕴又是修沟壑又是加派前营人手,现在前营恐怕都已经被换成了右翼的人。”
“原来许蕴打的是这个主意。”
“那岂不是说,许蕴还通敌……”袁瑄汝瞬间想通了他们为什么会被埋伏:“这个老贼,竟然跟南晋里应外合!”
明清野捏紧了匕首深深地看了眼瞭望台上的许蕴,然后喊道:“全体将士!听我命令!摆阵迎敌!”
“是!”
明清野必须守到袁行歌过来,必须……
她眼里发起狠,直接冲了过去:“跟紧我!”
大敌当前!
明清野见人就杀毫不手软,袁瑄汝跟她也有了默契,紧跟着她不让敌军断她后路,但是敌军人太多了,到处都是人,根本杀不完!
她们这边已经有人撑不住一个个被杀,袁瑄汝眼睛都红了:“坚持住,坚持住!许蕴老贼,我要骂死他祖宗十八代!!”
而明清野紧紧盯着莫甘的坐骑。
她没看见赫连月,看来对方留有一手,而且笃定只靠这些兵马就能全歼她们。而要让敌军撤退,只能杀了那个莫甘让敌军丧失军心。
明清野呼吸更加深沉,耳边喊杀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兵刃相接,到处都是惨叫。
还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明清野!你回来!”
回不去了!为了她带出来的这些手下,她只有一拼。
明清野踩着倒下的尸体到了莫甘的马前,后者挥动大刀狞笑着向她砍来。
明清野盯着她的动作,躲过之后就踩住一个冲过来的女兵直接跃身上了莫甘的马,手里的匕首跟她的大刀狠狠相碰发出铮鸣。
明清野脱力就要被打下去,身后却被跟上来的士兵刺了一剑,她瞬间侧身抓住那柄剑,双脚勾住马背上的鞍座,借这力道上了马背,一手勒住莫甘的脖子,一手用匕首狠狠刺入。
莫甘的血喷涌而出,到死也不明白明清野哪里来的勇气就这样冲过来,她不是该投降,不是该乖乖匍匐在她的马下……
底下的南晋女兵更是不敢相信,只一愣神的功夫就被提起大刀的明清野砍下了脑袋。
明清野简直要杀红了眼,刚刚为了拼一个机会,她的肩膀都被刺了个对穿,所幸她借力上了马,近了莫甘的身,一击就要了她的命。
身上到处都疼,可是她的目的达到了。
把莫甘推下马,明清野又策马而起,许多士兵都不敢阻拦她让开了一条道路。明清野又拿着大刀砍向对面执着军旗的士兵,拼尽全力嘶声喊道:“敌军主将已亡!莫甘已死!南晋必败!青阌将士们,给我冲!!”
莫甘死了,对南晋士兵势必造成打击,周遭的南晋士兵听了立刻去寻主将,却见主将的马上坐着敌军,立刻慌了神。
“莫将军死了,莫将军怎么会死……”
袁瑄汝砍下南晋士兵的人头,同样喊道:“南晋主将已亡!南晋必败!杀!!!”
主将死了,整个军队没了主心骨,再怎么人多也没有用,军心溃散,连军旗都看不见。
南晋已经开始节节败退,明清野更是杀神附体,策马一刀过去就砍伤三四人。
“撤,莫将军死了,敌军主将杀红了眼,不会放过我们的,快撤,快撤!”
那鬼面杀神无人可当,南晋到处恐慌,四散溃逃,莫甘的尸身都没人抬走。
明清野逆行而来,一身血气。
“袁瑄汝,拿弓.弩来。”明清野死死盯着瞭望台,那里有着此战的罪魁祸首。
她的一万兵马,现在看过去少了一大半,怕是只剩下两千不到,足足死了八千多人。
八千多人!
明清野拉接过就对准了已经有了慌乱之色的许蕴,这一箭承载着八千人的血债,如同雷霆,不仅射断了吊桥的一侧绳索,也将许蕴的乌纱帽定在了瞭望台的木柱上。
明清野又是两箭,吊桥上的绳索根根尽断,很快就重重落了下来,激起一层黄土。
她驾马进去,捡了一把剑就上了瞭望台,正急切往下跑的许蕴正和她对上。
浴血而来还满眼煞气的明清野持着剑步步向他逼近,许蕴后退时绊住了脚摔倒在了阶梯上,他满眼惊恐:“明清野!你想干什么!”
明清野只一步步向他走来。
“我有圣旨!你岂敢动我!”许蕴看见正往来赶的左衡秋跟袁行歌,立刻有了底气:“你要是碰我一根汗毛,有人饶不了!啊!!”
瞭望台上的许蕴一声惨叫让左衡秋加快了步伐。
而明清野举起剑重重刺向他的手臂,眼中空洞:“谁饶不了我,左衡秋?”
“尔等,通敌买国,设计陷害,损失我八千兵马,你跟左衡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至于圣旨?呵,昏庸之主,我明清野不稀罕!我在这里放下话,若你不走,我迟早杀了你。”
赶来的左衡秋一看许蕴流了血,立刻就要跟她动手。
明清野听见风声直接转身提剑指向她:“左衡秋,今日之事有没有你的一份。”
“有又如何。”
“此战袁氏会赢。”明清野放下话:“等我去了阌朝,你,你身后的白氏,我要一个个算清这笔账!八千人命,给我记着。”
左衡秋见许蕴的伤势太过,而且明清野仿佛疯魔了一样,加上袁行歌赶来,她很难讨到好处。她只能过去扯开衣摆绑住许蕴的伤处先给他止血,然后抱起他冲下了瞭望台。
许蕴疼的咬住了左衡秋的肩膀,眼中已经满是狠毒:“明清野……”
袁行歌等人走了正要问明清野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明清野一晃直接倒了下去,手一摸,她的背部已经被血洇湿,红了一大片。
“你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袁行歌立刻叫人,却听明清野昏过去前又说了句话。
“别告诉……阿回……”
“是是!都快死了还惦记男人!你跟左衡秋有什么区别!”袁行歌肉眼可见她受了重伤,现在已经失了这么多血,再不止住人都要没了!
她赶紧叫了两个人把明清野抬到了伤兵营,叫了军医过来。
她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出了帐篷就撞上了袁瑄汝。
后者见了她就红了眼眶,哽咽着问道:“二姐,明清野呢?”
“她背部中剑,如今失血过多昏迷了。”袁行歌本就想去找她,现在抓到了人就连忙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二姐,都是明清野,她一个人深入敌军去杀那个莫甘,否则就凭今日危机,怕是我们都要葬身连川。”袁瑄汝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危险的境地,现在想来全是后怕。
她自问要是面临死地,恐怕已经绝望到自戕,哪里还能想到去杀敌方主将让敌军群龙无首自己慌乱而退。
今天要不是明清野兵行险招,她们真的就……
现在救了她们两千人的功臣却躺在这里生死未卜,袁瑄汝忍不住抱着袁行歌哭了出来:“明清野不能死,他要是死了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好不容易有了一线生机,好不容易有了一战之力!”
“二姐,你救活她,你一定要救活她!”
“二姐已经叫人给她疗伤了,别哭,现在该是我们算账的时候。”袁行歌眼神压抑:“我怎么说今日左衡秋那么反常要跟我们商议对战南晋的策略,甚至透露了不少白氏密辛,我以为她改邪归正,原来都是拖住我的说辞。”
“我这就去禀明母亲,让她下令惩处许蕴跟左衡秋。”
“我跟二姐一起去!”袁瑄汝自然希望有人能为她们,为明清野主持公道,哪怕要去求的是她母亲。
如今整个军营信得过的人,只有她们袁氏。
但是到了袁离珏面前,两人说完之后袁离珏却久久不语,也不表态。
袁瑄汝就急了:“你还不快下令将那两个通敌买国的贼人抓回来,你不是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吗!你要是放过她们……那我……我这辈子看不起你!”
“不行。”袁离珏沉痛地摇摇头,然后将一封书信交给了她们:“你们自己看吧。”
“这是……”袁行歌看完之后也是满眼挣扎:“白氏竟然又对大皇女下了手。”
“……”
袁瑄汝气愤地撕了信扔在地上:“难道我们就真的要如白氏所愿,把许蕴送回阌朝吗!可恶!”
“这样也好。只要左衡秋许蕴一走,南翼那边的兵权才会还回来。这次许蕴的计谋没有成功,不管怎么样都暴露了白氏通敌的证据。”
袁离珏眼里寒光乍现:“行歌,现在就去许蕴的屋子里搜寻,反正经此一遭我们跟白氏已经撕破了脸,天高皇帝远,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女皇也管不到。”
“可若是,白氏那边状告我们谋反该怎么办?”袁行歌也是担心这个。
她就害怕她们辛辛苦苦打赢了南晋,回到阌朝等待她们的不是论功行赏,而是牢狱之灾。
“我袁氏五代忠臣,还有先帝所赐免死金牌,如今哪怕女皇来了,我也不怕。只是这战事,看来要尽早结束,我们回朝才能保住大皇女。”袁离珏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冷静了下来:“明清野伤的怎么样?”
“后背的剑伤很是严重,失血过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袁行歌满眼痛惜道:“她伤势太重,又强撑着砍伤了许蕴老贼,真的是气性太强。”
“今后明清野怕是也不会再跟白氏有任何瓜葛,反而添上了八千多将士的血债,他们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样的情况袁氏喜闻乐见,就是那八千将士和如今昏迷不醒的明清野,又让她们的心头覆盖上了一层阴霾。
“对了,南晋那边有何反应?”袁离珏问道。
“南晋损失一员大将,又吃了败仗,此时怕正火上心头,但是又摸不清咱们的状态,同样也是无计可施。”袁行歌猜想到。
“命人加强守卫,如果发现任何人跟敌军互通消息,杀无赦。”袁离珏将令牌一扔:“将这次的事张贴出去,让白氏再失人心。”
“是。”
袁瑄汝从看了信就心不在焉,跟着低声应了句是就出去了。
“二姐,我去看着明清野。”袁瑄汝刚刚太过激动冲母亲喊了那些话,现在冷静下来又拉不下脸去道歉,就说了个借口要离开。
“去吧,我这边也抽不开身,明清野不让我告诉她夫郎受伤的事,你暂且传个口信给夏路回,今晚再挑两个人守夜。”袁行歌拿了令牌,说完就走了,召集士兵去包围许蕴的帐篷。
袁瑄汝快步走到伤兵营,进去才发现冯阿信青铁,还有几个信服明清野,这次战役活下来的女兵都在。
冯阿信这次因为换了骑兵营反而躲过一劫,其它女兵都是满脸暗沉,心情肯定也是低入谷底。
“医女,明清野到底怎么样了?”冯阿信从没见过明清野这么虚弱快死的样子。
明清野要死的时候也就两回,第一回差点被夏公子克死,不过听她娘说就是起死回生,现在这一遭,明清野肯定也能熬过来!
“血已经止住了,现在就怕伤口发炎半夜烧起来,得有人时时看着。只要人醒了就没事了。”
军医收拾着换下来的沾血白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我得去配药,你们都不要挤在这里,留两个人看着就行。顺便来个会骑马的,快马加鞭去镇南城里按我的药方去抓药。”
“我去!”冯阿信立刻跟了上去。
袁瑄汝又把青铁叫了出去:“青姐,你跟明清野的夫郎熟悉,能不能麻烦你回驻地一趟,就说今夜明清野通宵商量军事不回去了。”
“行。”青铁点头应了:“那我回去替明清野守着家。”
“我也会守好她的。”袁瑄汝郑重说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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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战:血战